長平聞言看向了賈瑚:「你說。」
賈瑚將手中的冊子遞到長平面前,然後指著他在不久前親筆寫上去的一行字:「這些米是陳糧。」
陳糧。
「幾日前,瑾玉弄來的那一批糧食則是今年的新糧。」
聽了這話,長平的臉色難看極了:「原來如此。」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轉身向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下令道:「何喜,你帶幾個人盯著這裡,不要讓任何人靠近,硬闖者斬,其他人和我一起去城西糧倉。」
「是,殿下。」
一行人腳步匆匆的從行宮中出來,然後向城西的糧倉趕去,領頭的長平此時已經收斂了臉上的怒氣,他對走在他旁邊的賈瑚說道:「先是私鹽,又是謀逆,現在居然又來了一個換糧,這江南官場到底還有多少問題。」
「先去糧倉看看,若是糧倉有問題,那就上奏摺給京城。」
「嗯。」賈瑚點了點頭,若是蘇州糧倉中的糧食有問題,那麼江南其他幾個城市的糧倉可還好嗎?想著他看了一眼正在清理路上積水的百姓,若真的各地糧倉中的糧食出了問題,那可就麻煩了。
他中毒的那段時間,自覺科舉無望為了打發時間看了許多雜書,其中就有農書記載,江南地區因為受氣溫等因素影響,所以稻米可以做到一年兩熟,分別是在每年的八月和十一月收穫,像這次林瑾玉從糧倉提出來的新糧就是今年八月初收穫的,而後面一批有問題陳糧則是去年十一月收穫的。
所以按照入庫時間來算,這一批陳糧已經在庫房中放了多半年了,其中經手的官員數不勝數,要查清到底是誰換了糧食只怕是個大麻煩啊。
賈瑚想到這裡眼中思緒萬千,看來這件事有的折騰了,而且連續幾次出事都是江南地區的官場,這足以看出如今江南官場的腐敗,這件事情若是真的鬧大了捅到京城去,只怕又有一批人要落馬了。
而且這還涉及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丟失的糧食去了哪裡,若是在大梁界內偷偷販賣還要,若是——
就這樣想著,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城西糧倉,長平抬頭看了一眼城西糧倉大門上的牌匾,因為下了好多天雨的緣故,牌匾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但此時這塊牌匾卻被門樓的陰影遮了個嚴嚴實實。
將目光從牌匾上收回來,長平輕輕一揮手:「去吧。」
收到命令的太子近衛都沖了進去,將裡面正在盤點倉中餘糧的眾人嚇了一跳。
「你們是什麼人?」被嚇了一跳的官員看著這些突然衝進來的帶刀侍衛詫異的問道。
然而領頭的侍衛龐羽卻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在注意到倉內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住後,龐羽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向著門口的方向行了一禮:「殿下。」
長平此時才帶著賈瑚從門口踏著步子走了進來,他輕飄飄的掃了一眼被控制住的眾人,開口問道:「誰是這裡的主管?」
「回稟太子殿下,是下官。」一個身上的官服還濕著的年輕人剛想上前一步,就被他身旁的侍衛給攔住了。
長平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人,然後說道:「那就你帶路,去存放去年糧食的倉庫。」
「啊?」年輕的官員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他有些發愣的站在原地,直到賈瑚走到身邊輕聲提醒了一句,他才反應過來,然後急忙帶著眾人向糧倉裡面走去。
「殿下,這邊的甲倉存放的是今年八月收上來的新糧,目前除了林公子調走的那一批就再沒有動過。」官員指著左手邊的一座糧倉說道。
向前又走了一小會,眾人看見了一個門上掛著乙倉牌子的糧倉,官員帶著眾人停在了門口,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鑰匙,從裡面找了好一會才把糧倉大門的鑰匙找到。
「殿下,這裡就是用來存放去年的糧食的糧倉。」官員將門打開後站在門的旁邊恭敬的對長平說道。
長平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走了進去,跟在長平身邊的賈瑚也看了一眼這個官員,此人一路過來都沒有別的反應,所以是有恃無恐,還是真的不知情,亦或是破罐子破摔了?
站在糧倉中間的空地上,長平環視了一圈後:「剛才調到行宮的那一批糧食從哪裡搬的?」
「殿下,是這裡。」官員連忙指到。
長平走到官員指的地方,在路過一個侍衛的時候,他順手將侍衛腰間的長劍抽了出來。
「你們平時可有檢查裡面的糧食?」長平突然問道。
「回稟殿下,倉中的糧食每七日一檢查,看看有沒有問題。」官員立馬回答道。
「是嗎?」長平冷笑一聲,然後他雙手用力將手中的長劍插到了一袋糧食上,之後又用力向下一划,整袋糧食就被他用劍割開了一個大口子。
「這是?!」帶路進來的官員一下子將眼睛給瞪大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從米袋中流出來的泥沙。
他此時也顧不上提著劍的長平了,急忙上前走到被割開了一個口子的米袋前,伸手將袋子中流出的泥沙抓了滿滿一把。
與此同時,長平已經又一次揮劍割開了幾袋子糧食,不出他們所料,這些米袋中裝的都是泥沙,只有最邊上的一摞是真正的糧食。
長平停下了手,一時之間他們只能聽見泥沙從袋子中流出來的聲音,以及那個官員難以置信的呢喃:「糧食呢?糧倉中的糧食呢?」
「你不知道糧食在哪裡?」長平此時收斂了平時的那種不正經的神色,他冷漠的看向跪在糧倉中手中握著泥沙的官員問道。
官員聽了這話將手中的泥沙扔下,然後抬頭有些失禮的直視著長平:「太子殿下,下官也想知道糧食去了哪裡?」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起來,最終卻是長平先收回了視線,他轉頭看向賈瑚:「走吧。」
說完,兩人就向門外走去,只留下那個官員還跪在原地,就在兩人要跨出門檻的時候,那個官員突然大聲喊道——
「殿下,為了百姓請您一定要查出來糧食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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