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可是。」
大夫鬚髮皆白,說起話來嘴上的山羊鬍子一翹一翹,很是滑稽。「在老夫的地方看病就得按老夫的規矩來。」
說罷,看也不看小五一眼,繼續給病人看診。
小五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這麼遭人嫌。
聞言臉一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半晌才忍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的衝動退到了隊伍的最後。
默默的排起了隊。
「小五將軍」恰在這時,南潯遣了車夫來尋小五。
小五食指抵在唇上忙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奈何車夫年齡大了,不僅視線不好使,耳朵也有些背。
見小五沒說話,便直接問道:「大夫呢?」
醫館的老大夫明顯是個不畏強權的。「大夫沒空」
小五:「」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車夫有點懵,詢問的看向小五。「小五將軍?」
小五面上發窘,心裡琢磨琢磨再琢磨,終是上前拉著車夫出了醫館。
豆大的雨滴砸下來,不出片刻功夫,小五身上便淋了個濕透。
「將軍。」
小五無功而返,站在車前不知該如何同南潯回稟。
南潯皺眉,隔著車簾問:「大夫呢?」
「大夫」小五囁嚅道:「說…要按他的規矩來…要…排隊…」
「排隊?」南潯猛地掀開車簾,眉頭皺的都快打成了結。
小五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的往後退。
南潯斜他一眼,跳下馬車,步子飛快。「我去看看。」
「將軍」小五連忙跟上,欲言又止。
醫館大門敞開,呼呼冷風魚貫而入,沒來由的讓人遍體生寒。
醫館老大夫冷不防打了個寒顫,手捏山羊鬍子正要說下一位,就見一人快步走了進來。
被雨水打磨的油光發亮的玄金鎧甲寒光熠熠。
南潯走到老大夫的跟前。
老大夫身子哆嗦了下。「排…」
「跟我走。」
老大夫話還沒說完,就被南潯一把拎起。
老大夫嚇了一跳,登時耳紅脖子粗,支支吾吾的道:「你…你要做什麼?」
南潯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周身肅殺之氣不脛而走。
老大夫到底只是個尋常百姓,又怎能和身經百戰的南潯相比。
南潯氣勢一出來,他便嚇得沒了聲。
南潯拎著他往外走。
小五在後頭瞧著心裡覺得很是解氣。
「進去。」
待到了車前,南潯二話不說直接把老大夫扔進了車裡。
老大夫摔了一臉懵。
實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南潯隨後上車,手指著縮在牆角的歸寧道:「去給她看看。」
老大夫回頭看他,身子止不住的打顫。
「嗯?」南潯涼涼的看他一眼。
老大夫連忙道:「我去,我這就去。」
「嗯。」南潯點頭,沒再哼聲。
老大夫後怕的拍了拍心口,總算明白過來自己是被拎來幹嘛的。
看一眼角落裡縮成一團的歸寧,老大夫慢慢挪過去伸手給歸寧把脈。
過了片刻,老大夫道:「姑娘只是染了風寒,並無大礙。」
「嗯。」
老大夫看著南潯心有餘悸道:「公子可否要隨老夫去醫館抓藥?」
「小五。」南潯喊了一聲。
小五應聲過來。「將軍。」
「跟他去抓藥。」
「是。」
許是剛才被南潯嚇的太狠,老大夫到現在都沒能緩過神。
下車之時身子骨軟的怎麼站也站不穩。
最後還是小五看不過去,好心的過來幫扶了一把。
「多謝。」老大夫登時感激的看了小五一眼。
小五撇撇嘴。「謝就不用了,以後記得長點眼力見就行。」
老大夫被他這話一噎,頓時什麼感激都沒有了。
小五跟著老大夫回醫館拿了方子抓藥,知道南潯心裡緊張歸寧,倒也沒多耽擱,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將軍,藥抓回來了。」小五跳上馬車,將抓來的藥遞給南潯。
南潯接過藥,看了眼還病著的歸寧,對車夫吩咐。「回府吧。」
「是,將軍。」
車夫應聲,很快就駕著馬車離開了醫館。
路上行人匆匆,馬車從街道上急馳而過,驚起水花漫天頻頻引來路人側目。
「將軍,到了。」
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
小五先行跳下馬車,挑簾問南潯。「將軍,歸寧姑娘怎麼辦?」
換作平常隨便找幾個人過來就能把歸寧抬進府。
可這會外頭還在下著大雨。
歸寧又有風寒在身。
抬估計是不可能了。
除非能連人帶車一起抬進去。
否則將軍斷是不會讓他們動手。
思及此,小五作難了。
南潯冰冷的視線從歸寧通紅的臉上一掃而過。「小五,撐傘。」
小五聽話的撐開了傘。
南潯俯身,動作輕柔的將歸寧一點一點的拉入自己的懷裡,然後,打橫抱起,緩緩轉身下車。
「將軍。」
看到南潯抱著歸寧下車的那一瞬,小五驚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將軍他
他竟然
喉頭來回滾動,小五看著南潯,嘴張了又張,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南潯斜他一眼,提醒道:「傘。」
小五回神,立馬把傘舉高,撐過南潯頭頂。
南潯道:「不必顧我,」
這溫柔的能化出水來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小五面露擔憂的看著南潯。
將軍不會為了報恩真打算以身相許吧?
南潯走的很慢,小碎步踩著,小五都替他擔心。
畢竟,歸寧那體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從府門到主院,往常半柱香的時辰就能跑個來回。
然今日,卻用了整整半柱香的時辰。
「將軍,那是您的院子。」
眼看南潯抱著歸寧直接入了主院,小五連忙提醒。
「知道。」南潯頭也不回,聲音清冷。「主院有她住的屋子,以後,便讓她搬回主院罷。」
之前讓歸寧搬離主院,是為了讓她更好的禁足。
如今,她的禁足令已解。
所以,歸寧住哪裡於他而言並無不同。
「這不好吧。」小五沒想到自己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無妨,」南潯並無聽出小五話中有何不妥。「不過是多個人罷了。」
歸寧搬離主院後,偏房就空置了下來。
因著無人打掃,這一時半會的也住不進去。
於是,南潯便想著把歸寧暫時安置在自己寢房。
想了想,又覺不妥。
便讓人在書房安置了張床榻,暫時讓歸寧住下。
歸寧燒的厲害,剛開始只是睡著。
到了後來,神志也燒迷糊了,嘴裡一直說著胡話。
南潯仔細聽了兩句,卻是一句也沒聽懂。
「將軍,藥好了。」這時,小五端藥進來。
南潯拿毛巾沾了冷水認真的替歸寧擦拭額上的熱汗,頭也不抬,「嗯,你先退下罷。」
完了完了,看來將軍這次是鐵了心要把自己賠進去!
小五試圖做最後的挽回。「將軍,要不換我來?」
「你很閒?」
「啊」
小五聽出了南潯話中的不滿,趕緊自我救贖。「我想起來了,後院好像還有些事情等著我處理。」
邊說邊往後退。「將軍,請容屬下先行告退。」
南潯點頭。
視線落在一側的藥碗上,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
這藥似乎不好餵呀!
「我要回家」
南潯兀自沉思著,那頭,歸寧卻是再次說起了胡話。
「我想離開這個破地方」
相比較之前,歸寧這次的胡話倒是能聽清了。
南潯皺眉。
「離開那個冷冰冰的傢伙」
「南潯,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因為你,我就不回來這裡了」
「南潯,我討厭你,討厭你每天板著一張臉,見誰都像欠了你五百塊」
「南潯,你個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祖宗」
「歸寧」
歸寧的胡話到了最後全成了對南潯的不滿。
南潯黑沉著一張臉,眸中怒火中燒,眼看就要發作。
卻聽歸寧又道:「可是,我又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南潯,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
後面歸寧又說了些什麼,南潯已經聽不清了。
他雙眼緊緊盯著歸寧。
良久,嗤的一聲笑道:「你可知,你是第一個跟我說對不起的人。」
「罷了。且看在你誠心道歉的份上饒你一回。」
說完,骨節分明的大手在歸寧下巴上輕輕一捏。
只聽「咔擦」一聲。
下巴脫臼的聲音傳來。
接著,南潯端過藥碗遞到歸寧唇邊,附耳威脅道:「不想死的話就把藥咽下去。否則,我掐斷你的脖子」
黑色濃稠的藥汁順著藥碗傾斜緩緩流入歸寧口中。
歸寧下意識的皺眉,苦味經久不散。
很快,一碗藥就見了底,連帶著藥渣都不剩。
南潯勾唇,把藥碗放回原位,這才替她將脫臼的下巴接好。
歸寧迷糊間,聽到有人說:「去尋個婦人過來幫她把身上的衣服換了。」
滂潑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到得第二日,院子裡積水深的能漫過人的腳踝。
南潯站在書房門前,眉頭頻皺。
雨停了,天色卻不見轉好,明擺著又會是一個雨天。
「將軍,滄冥六皇子明日就抵達京都了。我們的人需不需對他要做些什麼?」
說話的是一名紅衣黑面的男子,身形修長,五官隱在面具之後,乍看之下,像只燃著熊熊烈火的火鳳。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