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蒼白的素纓搖頭阻止,「我沒病,你快扶我去前院瞧瞧。」
春芽也好奇到底是誰死了,見素纓並無大礙,扶著她趕往前院。
等她們趕到的時候,四周已經聚集了很多下人,卻都不敢靠近院中央的屍體,散布在各個角落裡,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
承影臉上巨大的x傷疤本來就駭人,如今臉上沾滿了血,更加駭人,別說下人,就是府中侍衛都不敢靠近,畢竟這位主可是當眾砍掉過一位公子的頭!
鐵錘蹲在屍體旁邊,嬰兒肥的臉瘦了幾分,臉上血污混合著淚水不停的啜泣著。
原本跟管家同行的下人見此一幕,嚇得立馬收住腳不敢再往前。
只余管家一人疾步走上前,眸色深沉的掃過承影跟蹲在地上的鐵錘,「出了何事?」
承影抿著唇不說話。
鐵錘哭嚎著:「有人要殺我們,偃月姐姐死了,嗚嗚嗚!」
管家皺了皺眉,走到屍體前彎下腰,仔細一瞧,竟然是元昊姝身邊的另一個婢女追星,臉色慘白,衣衫破爛渾身浴血,伸手快速探向她的鼻息,頓時鬆了口氣,「她還活著!來人啊!抬去清漪苑找王大夫!」
下人還沒上前,素纓卻第一個走到管家的跟前。
管家煩躁的伸手拂開她,「你上前作甚?」眼神狠厲的掃向那些身強體壯的下人。
啞巴快其他下人一步,抱起追星就往清漪苑跑,眨眼間沒了蹤影。
素纓立即追了上去。
「你跟去作甚?!」管家大喊也沒能叫回素纓,無奈的收回目光看向承影跟鐵錘,「你們二人洗漱一番再去見皇子妃。」
承影伸手拽起還蹲在地上哭泣的鐵錘,強勢把人拖走。
下人們三三兩兩的散去,站在角落裡的丁卯立即轉身回到上林苑,站在了床榻前,低頭回稟:「主子,承影跟鐵錘帶回了追星,不見偃月。」
緊閉雙眸的五皇子倏然睜眼,鋒芒畢露,「承影跟鐵錘真是礙事。」計劃成功,偃月跟追星本該一起死在回府的途中,可現在,鐵錘跟承影竟然把追星救了回來。元昊姝竟然冒充他的救命恩人,欺騙他的感情,先殺她的婢女,讓她嘗嘗痛苦的滋味。「你去確認一下偃月是否真的身亡,若是追星還有救」眸中乍現殺機。
「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丁卯躬身退下。
清漪苑。
追星面色血色的躺在床榻上,丫鬟進進出出端出去一盆盆血水,春芽一邊落淚,一邊為她擦洗身子,秋霜幫忙換上乾淨的衣物。等一切就緒,王大夫立即走了進來為她診脈,詢問春芽跟秋霜,追星身上有無其他傷口。
秋霜搶先開口:「身上有很多傷口,已經癒合應該不致命。」
王大夫聞言,神色凝重的看向管家,「外傷不嚴重,卻昏迷不醒,怕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危也。」立即走到床榻前診脈。
管家走到素纓的旁邊,湊近竊竊私語:「你哭什麼?!」
素纓仰頭看房梁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我沒哭。」偃月沒回來,追星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她明明已經讓元昊姝派承影跟鐵錘去接應二人,卻還是沒能阻止原劇情的發生,難道結局無法改變嗎?她不信!她不服!
「嚇著了?」管家心疼不已的安撫,「你害怕就回院歇著去。」扭頭看向春芽,「扶姑娘回房。」
素纓張口本想拒絕,可轉念想到她跟追星之間算得上是陌生人,她在這裡賴著不走只會引起五皇子的懷疑。於是順從的帶著春芽往外走。
出了門,瞧見丁卯站在走廊上正在低聲詢問丫鬟。
四目相對,素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揚長而去。
出了院子,素纓找藉口打發春芽,「我餓了,你回院做些吃食,我隨意走走。」
春芽明顯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不放心的叮囑,「那姑娘你就在附近走走,早些回院,若是做好了吃食你還沒回,我就來尋你。」
得到素纓的保證,春芽這才放心的離去。
素纓站在原地思索著。
原劇情,五皇子得知追星沒死,命人下毒。她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追星的身邊,不但於事無補,還會引起五皇子的懷疑暴露身份,為今之計只能去找女主,讓她派人在暗中盯著,保下追星的性命。
心裡有了決定,立即前往蘅蕪苑。走著走著,一滴眼淚忽然落下,素纓立即伸手擦乾眼淚。她不信偃月死了,偃月一定還活著!
蘅蕪苑。
鐵錘並沒有換衣裳,形如乞丐癱坐在地,抱著元昊姝的腿哭的撕心裂肺,「主子,您要為偃月報仇啊!嗚嗚嗚嗚!也不知道哪來的壞人,殺了她,嗚嗚嗚嗚!」
元昊姝:「她的屍體,你們是如何處置的?」
鐵錘抹著眼淚,「承影給她買了副棺材,托人運回她的老家,嗚嗚嗚嗚。」
元昊姝看了一眼畫戟。
畫戟立即走上前,一把拽起了鐵錘,「偃月從小跟在主子身邊長大,她的仇主子一定會為她報,你先跟我下去洗漱一番。」拽著鐵錘就往外走,正好與承影擦肩而過。
承影已經煥然一新,身上的血腥味淡了不少,卻多了一股藥味,走到元昊姝的面前站定,等到聽不到鐵錘的腳步聲,她才小聲回稟:「偃月假死,身受重傷,幸虧我跟鐵錘及時趕到,否則,偃月必死無疑。素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坐在椅子上的元昊姝半眯起美眸,「詳細說來。」
偃月帶著追星騎馬趕回家中,卻發現母親並未病重,意識到不妥,她讓追星先行回京。等偃月安置好家人,獨自回京,半路上卻遭遇一夥強盜偷襲,險之又險打退了強盜,拖著傷體繼續回京,卻又遭遇蒙面黑衣人刺殺。她拼著同歸於盡的狠勁殺光了所有的刺客,前往最近的醫館治傷時又被假扮成大夫的刺客捅傷,眼看就要消香玉隕,承影跟鐵錘及時趕到救下她的性命。
原以為刺殺結束,誰知三人剛上路又遭遇了一波刺殺。眼看著偃月快要撐不住,承影決定分道揚鑣,讓偃月假死睡在棺材內,花錢請鏢局的人護送棺材回偃月的老家。她帶著鐵錘繼續上路,巧遇重傷昏迷倒在路邊的追星。
承影:「鐵錘當真以為偃月死了,一路哭回來的。」
元昊姝微微頷首,「瞞著她是對的,若是連她都瞞不住,如何瞞得了幕後之人?」鐵錘跟偃月都是從小跟在元昊姝的身邊,偃月成熟穩重,可堪大用,經常以元昊姝的身份在外行走辦事。鐵錘或許是年齡最小的緣故,心性也最單純,心裡藏不住事。她力大如牛,上陣殺敵,一雙鐵錘舞的虎虎生威,敲敵人的腦袋像是敲西瓜,瞬間爆開,滿地腦漿,嚇得敵軍退避三舍。可若是讓她跟敵人玩心眼,她就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心眼也會被敵人玩死。
承影:「我試著活捉刺客想要問出幕後主使者,刺客卻在嘴裡藏毒,他們是死士!幕後主使者不是沖偃月去的,他的目的是您。」
元昊姝微微斂眸,「這幾年,為了助五皇子上位,將軍府得罪了朝中一大半的官員,也得罪了太子跟其他幾位有望繼位的皇子,他們,都有可能豢養死士。」
噗通一聲,承影突然跪下,「主子,奴婢斗膽,懷疑死士與五皇子有關!」
元昊姝半眯起美眸:「你有證據?」
承影:「追星昏迷不醒,真兇或許會派人滅口,奴婢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承影第一時間站起身,走到元昊姝的身後,看向門外之人。見到來者竟然是素纓,低頭湊近元昊姝耳邊竊竊私語:「素纓未卜先知,必然知曉幕後真兇。」
「主子。」素纓紅著眼眶走到元昊姝的面前,「偃月姐姐真的沒了?」
元昊姝看著她眼中悲傷的淚光,微微蹙眉。以素纓的身份,怕是都未曾見過偃月,如今,她卻比承影更加傷心。
承影劍元昊姝遲遲不做應答,突然開口:「偃月的棺木已送回老家。」
「我不信!」無聲的眼淚落下,素纓出氣的憤怒。偃月死了,她穿書的意義何在?
面對素纓憤怒的淚水,承影心虛的避開視線,不再言語。
「她沒死。」元昊姝突然語出驚人。
承影心中愕然握緊了拳頭,主子之前被人下蠱愛上了五皇子,如今這又是被惡鬼迷惑了不成?
「我就知道她不會死,哈哈哈哈。」素纓一會哭一會笑,像個十足的神經病,精神狀態看上去比承影還要可怕。
擔心隔牆有耳,承影主動走了出去,守在了走廊外,防止有人靠近。
元昊姝靜靜的看了一會素纓癲狂的樣子,「她雖然沒死卻身受重傷,不一定能活著歸來。」
素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如墜冰窟,透心涼,她堅強的咬了咬牙,「死劫已過,她既然沒死,就一定會活著回來。」
死劫?元昊姝在心裡反覆琢磨著。
「主子,追星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王大夫說恐有性命之憂,您要去瞧瞧嗎?」素纓想起來此的正事,於是把話頭往追星的身上引。
元昊姝意味深沉的看著她,「我正在被殿下禁足。」她不信素纓忘了,果然,她來此另有目的。
女主的眼神怎麼這麼犀利?不會是已經得知她是五皇子派來監視她的吧?素纓心裡發憷不斷給自己壯膽,看小說時她滿心崇拜女主,可真正面對女主時心裡發憷,她是害怕的,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眼神跟氣質是截然不同的,令人心生恐懼。「下人們都去伺候殿下,追星那裡沒人伺候,可府內剛抓了細作,我擔心沒抓乾淨,為了給同伴報仇,心生歹念對追星下毒。最好派人暗中守著她,萬一有人真的對她下手,正好抓個現行。」
連府內還有其他細作都知曉,元昊姝微微斂眸,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所言有理,我會派人去守著她。」
素纓見她一口應下,頓時如釋重負。女主派人保護追星,追星的命算是保住了,一旦抓住丁卯這個下毒的兇手,先處置了他!若是反派隗卿依舊選擇助紂為虐,連他也一塊弄死,讓他們區全部去地下擁護五皇子做鬼王!
元昊姝看著她的表情,不動神色的詢問:「殿下怎會突然昏迷不醒?」
「你擔心他?」素纓故作一臉為難的模樣,「主子,殿下不讓奴婢告訴您,因為書房失火之事,他想博取宮裡那位的愧疚。」
追星昏迷不醒,要下毒也只能在湯藥里下毒。
丁卯笑眯眯的把一包毒藥硬塞進素纓的手中,「你想違抗殿下的命令?」
素纓:「」低頭看著手心裡的毒藥包,恨得想吐血三升。白日裡她剛去對女主狀告,說有人會對追星下毒,讓女主派人保護追星,抓住兇手。晚膳後丁卯就讓她下毒謀害追星,這是搬起石頭砸死自己的節奏!
丁卯見她緊握毒藥包沉默不語,明顯不情願,微微挑眉譏諷:「口口聲聲對殿下衷心,殿下讓你辦這點小事你卻不肯?」
素纓抬頭瞪著他,「一條人命在你眼裡就是小事?」眼神瞬間變得失落傷心,「殿下是否也這般看我?」
一個賤婢也妄圖攀上真龍,真是可笑至極。丁卯心中鄙夷,面上故作詫異,「你在胡說什麼?不過是一點巴豆粉而已,怎會是毒藥?」素纓這個蠢婢怎麼變得聰慧了?
素纓握緊了手中的毒藥包遞過去,「不是?你先嘗一口。」
丁卯:「」臉上的笑容加深,陰陽怪氣的盯著她,「你若不願,現在就跟我去見殿下。」
如丁卯所料,一提五皇子,素纓妥協了。
丁卯因為扳回一局,心中頓感暢快。
主子命令他往追星的湯藥里下毒,他找素纓去下毒。成功了,追星亡,在主子面前是他的功勞。失敗了,被抓的是素纓,以她對主子的痴情,一定不會供出是主子指使的。元昊姝若是要處死素纓,管家必會記恨在心,對主子更加忠心。
主子們用過晚膳,輪到下人開始用膳。
大廚房內或坐或站或蹲著的下人們都在享用著飯菜的,小聲議論著,火爐上燉著的湯藥發出的滋滋滋聲都比他們說話的聲音大。
一個原本坐在門檻上吃飯的廚子突然站起了身,扭頭看向其他人,「素纓來了!」
膽小者頓時嚇掉了手裡的筷子。膽大的愣了一下,快速的往嘴裡繼續扒飯,生怕等素纓發難後沒飯吃,只能餓肚子。
素纓跨進門檻,眼神掃視一圈。
「見過纓姑娘。」眾人異口同聲行禮。
素纓的眼神快速的掃視一圈,目光落在三個火爐上,隨口問道:「哪個爐子上煎的是五皇子的藥?本姑娘要親自去服侍。」
幾個廚子立即交換了一下眼神。
素纓經常搶奪其他人的功勞討好五皇子,他們早已習以為常。如今只是奪走給五皇子煎藥的功勞而已,算不得什麼。
一個廚子諂媚的伸手指向第一個火爐,「殿下的藥還需半個時辰即可煎好。」指著中間的火爐,「這是追星姑娘的藥。」
素纓的眼神落在最後一個火爐子上,不用問,必是反派的藥無疑。
藥還沒有煎好,素纓只能坐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廚子們根本不敢跟素纓待在一個地方過久,快速的用過晚膳,以各種藉口離開,眨眼間屋內只剩下素纓跟春芽。
素纓看了春芽一眼,「你去外邊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一向乖巧聽話的春芽卻沒有動,「姑娘,你有什麼事去管家。」從丁卯離開後,她就察覺到素纓不對勁,沒了往日的活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素纓:「找他只會害死他。」
春芽頓時心驚肉跳,心慌氣短。
素纓看了她一眼,「別再問了,去外面守著。」
春芽見她心意已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守在了外面。
素纓立刻掏出紙包,把毒藥全部撒進第一個火爐內,毒死你個人渣!去死吧!
為了搞到毒藥毒死五皇子,她才訛上王大夫,想跟他學醫。
五皇子卻主動把毒藥送上門,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撒完毒藥,素纓找到一根筷子在砂鍋里攪了攪,最後把筷子扔進灶火中銷毀,以免被其他人拿來用誤食中毒。
搞定後,素纓準備端起砂鍋把湯藥倒進湯盅中,可砂鍋太燙,她根本無處下手,只是召喚春芽進來幫忙。
春芽進來後看見素纓擺弄著湯盅,心中的猜想浮出水面,臉色頓時煞白,無法自控的哆嗦著。
素纓等了半天沒等她走近,心中感到奇怪的抬頭看向她,嚇得趕緊走過去扶住她,「你怎麼抽了?」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湯盅,素纓頓時明白春芽並不是病了,而是嚇的。
拽著她坐到椅子上,素纓站在她的面前,雙手飛快的搓動著她的手臂,「別怕,不會連累你的。」
春芽雙眸聚滿了淚水,輕輕一搖便落下。
素纓沉下臉,低語:「我之前跟你提過,我有必須要殺的人,你別礙事。」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把人扔在地上,大聲呵斥:「一個賤婢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滾!」
摔在地上的春芽仰望著素纓,雙眸里寫滿了絕望跟悲傷,直到有人進來伸手去拽她。
「春芽,快起來!」秋霜拽起了春芽,不滿的瞪向素纓,「你有打罵春芽,她要是病了,沒人伺候你。」
素纓揚起下巴,「她要是病了,我就讓你來伺候我。」
「你!」秋霜氣結,卻不敢上前硬碰硬,扭頭瞄準最後一個砂鍋,拿出湯盅把藥汁倒進去,端著就走。上次被素纓打怕了,還寫下一百兩的欠條,她根本不敢再招惹對方。
素纓瞥向站著不動的春芽,沒在搭理她,利用手帕隔熱把毒藥汁倒進湯盅里,再放入食盒中,提著往外走,忽然被人扯住了裙角。
素纓回頭看了一眼春芽,用力掙脫,揚長而去。
春芽擦掉眼淚,飛快的爬起身,沖了出去。
五皇子昏迷不醒,皇子妃又被禁了足,府內沒有主事的人,管家哪怕傷到了腦袋,王大夫叮囑要靜養也沒用,正在燭火下看賬本。
書房失火,附近幾個屋子也被燒毀了,按理說應該立即請工匠修葺,可管家得到五皇子的暗示,燒毀的地方不能修,要讓宮裡來的人瞧一瞧,最好能引來皇帝主動出宮。
所以今天宮裡來人看望五皇子,他特地領著他們從燒毀的地方經過。
房門突然打開,一陣寒風襲來險些吹滅了燭火,管家不悅的抬頭,看見是一臉驚慌哭泣的春芽,心中頓時一驚站起身。
「管家大人!您快去救救纓姑娘!」春芽立即把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剛用過晚膳,丁公公來找姑娘,兩個人待在房間裡不知說了些什麼,丁公公走後,姑娘神色就有些不對,我本想來稟告您,可是姑娘卻帶著我前去大廚房。趁著大廚房內沒人,她讓我守在外面,她、她對藥動了手腳。」
管家越聽越心驚,越聽臉色越陰沉,等春芽說完他立即意識到,素纓在藥里下了毒,八成是聽從五皇子的命令準備毒死追星。府內現在吃藥的也就那麼幾個人,素纓想要對隗卿下毒,不必等到今日,所以只剩下一個剛回府的追星。
砰!
桌子忽然被管家掀翻,東西撒落了一地。
五皇子變了心,毒死追星定是為了打擊元昊姝,讓她傷心。可為什麼要把下毒的任務交給纓兒?明明府內一堆下人可用!
「走!」管家立刻沖了出去,直奔蘅蕪苑的下人房。
王大夫看診後,追星就被安置在她自己的房間。
雪雖然停了,可路上卻還有很多沒有打掃乾淨的積雪,管家跑的急又不看腳下,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管家!」春芽嚇得連忙跑上去想要扶人。
冬季穿得多,再加上一身肥肉,管家像個沒事人一樣,不等春芽近身已經爬了起身,繼續往下人房飛奔。精準找到追星的房間,一腳踹開房門闖了進去。
看到坐在床邊餵藥的女子不是素纓,管家頓時愣住了,「怎麼是你?」
承影睨了管家一眼,「管家以為是何人?」手裡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舀了一點點往追星的嘴裡餵。
看著承影冷漠餵藥的樣子,管家整個腦袋漲著疼,春芽告訴他,素纓在湯藥里下了毒。可府里喝藥的就那麼幾人,夏國安杖責後被人抬回了家,由家人親自服侍。他也受了傷,正在喝藥,逆女總不可能是想毒死他換個父親。在大廚房煮藥的也就三位,不是追星,只剩下殿下跟隗卿,難不成是想毒死隗卿?管家扭頭就往外走,一定是隗卿!殿下覺得隗卿久病不愈無法再被他所用,乾脆毒死他滅口,畢竟隗卿知曉了五皇子太多的秘密。
翎翠苑。
砰!
管家一腳踹開了房門,氣喘吁吁闖了進去。
秋霜嚇得一個激靈,手中的藥碗掉在了地上,湯藥灑了一地,濺到了她的裙擺、繡花鞋上。憤怒的扭頭瞪向闖入者,見到是管家頓時一愣,「管家?有事吩咐?」
秋霜!竟然是秋霜不是纓兒!管家頓時感到頭暈目眩,身形搖搖欲墜,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扶住外物穩住身體。
「管家!」秋霜見到管家倒地,嚇得連忙跑過去。
「咳咳咳。」躺在床榻上的隗卿,吃力的想要爬起身,又跌了回去。
聽著秋霜的尖叫,管家頓時清醒了許多,借著她的力道站起身,整個人直哆嗦。纓兒不在隗卿這裡,那就只剩下一處。
「管家,快,坐下。」秋霜趕緊扶著管家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去叫王大夫。」管家身體康健,怎麼突然病得這般厲害?臉上的肥肉都跟著顫動。
「別去。」管家開口阻止,眼淚無法自控的往外流。纓兒為什麼要毒死殿下?難道是為了上次落水之事報仇?這孩子!太傻了!報仇有他這個父親,用得著她出馬嗎?!
「管家,你怎麼?」秋霜震驚的看著痛哭流涕滿臉絕望的管家,一頭霧水的看向床榻之上的隗卿求救,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讓管家如此傷心。
哭著哭著,管家突然意識到不對。殿下吩咐纓兒毒死某個人,纓兒反過來毒死殿下?一定是春芽胡言亂語,一定是他想多了,或許纓兒只是做了別的壞事才讓春芽把守而已。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秋霜抬頭看見春芽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下意識快步走近,壓低聲音詢問:「發生了何事?」
春芽還未開口,管家立即起身快步走近,「去上林苑!」
春芽這才發現房內根本沒有素纓的身影,見到管家狀態不對,立即上前攙扶。
「噗!」隗卿突然口噴鮮血倒在了床榻之上。
「啊!!公子!!!」秋霜尖叫著跑了過去!
春芽下意識鬆開管家的手臂也跑了過去。
「公子!公子!!」秋霜撕心裂肺的喊叫,可隗卿一點反應也沒有。
管家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春芽跟秋霜拼命叫喊,地上、床榻上全是鮮血染成的紅花,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
毒死的是隗卿,那纓兒也就有救了。
若死的是殿下,皇帝震怒,別說纓兒的性命,整個府邸都得陪葬。
管家不慌不忙的走過去,看了一眼緊閉雙眸的隗卿,「哭有什麼用?趕緊去請王大夫。」殿下好狠的心,隗卿對他忠心耿耿,效忠多年,一朝無用,毒殺他滅口!
春芽剛要有動作,秋霜已經沖了出去,宛如狂風過境般消失。
管家看了一眼滿臉淚水的春芽,「你在這看著,我去稟告殿下,公子吐血昏迷。」
上林苑。
坐在床榻邊上的素纓站起身,走到桌前,端起涼了一會的藥碗,轉身走回床榻邊上卻被丁卯攔住,眼神兇狠的瞪他,「剛才你說藥太燙,不讓我服侍殿下。現在藥已經溫了,再不餵就涼透了,你卻還在阻攔我,不讓殿下喝藥,不想讓他早日醒來,你是何居心?!」
上次爭執吃了大虧,丁卯不想再跟一個死人計較,伸手探向藥碗,「不需要你服侍,我來即可。」殿下交代,毒死了追星,元昊姝若是沒查出下毒之人,那就算素纓好運,若是查到她的頭上,就滅了她的口。
以元昊姝的手段,怎麼可能查不到?
素纓擔心爭搶會讓藥碗碎裂,毒藥來之不易,誰餵不是餵?假裝妥協,陰陽怪氣的譏諷:「狗奴才天生的賤命!」
丁卯笑不達眼底,轉身露出陰毒的表情,快步走到床榻前,一點一點的餵藥,動作溫柔小意,比一般的奴婢還會伺候人,藥汁一點也沒灑出來,全部餵進了五皇子的嘴裡。
五皇子是裝昏迷的,為了欺騙宮裡來的公公,特意讓王大夫開了調理身體的藥。
素纓站在旁邊看著,激動的握緊了拳頭。
讓他下毒害追星,現在讓他自食惡果!
門外傳來腳步聲,素纓下意識回頭看見管家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管家怎麼來了?男主馬上就要毒發身亡,得趕緊把他支走!「爹,您來找我?」素纓主動走過去,發現他走路姿勢不對,衣袍上還有髒污,「您摔跤了?」眼角餘光時刻注意著丁卯的動向,見他停下動作不再餵藥,頓時心裡焦急。一大碗藥才餵了一丁點,這點藥量怕是毒不死人!
管家惡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殿下的。」
素纓朝他眨眨眼,「殿下昏迷著,還未醒。」伸手去挽管家的胳膊,「爹,我有話對你說,我們出去。」
管家躲開,大步走到床榻前,看了一眼丁卯手裡的湯藥。
丁卯握緊了藥碗,笑眯眯的看著管家,「殿下昏迷不醒,府里有事你自個拿主意,別叫殿下失望。」難道管家已經知曉他誆騙素纓下毒謀害追星之事?特意找來告狀的?可惜呀,殿下防著管家,他並不知曉殿下假裝昏迷,即便是想告狀也無用。
管家觀察了一下五皇子的臉色,並未有任何異常,伸手指向丁卯手裡的湯藥,眼神卻直勾勾的盯著丁卯的雙眼,「隗卿剛才喝完藥吐血了。」
丁卯心中一驚,猛地扭頭看向素纓,湯藥灑了出來落在身上打濕了一片。讓她毒害追星,她卻毒害了隗卿?她是怎麼辦事的!!
素纓震驚的瞪大了雙眸,不敢置信的看向丁卯手裡的湯碗。
她下錯毒藥害死了反派?!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明明把毒藥全部撒進五皇子的湯藥中,生怕弄錯親手裝進食盒中提了過來!可反派怎麼會吐血?難道是府內細作想要趁機毒害五皇子,卻不知哪個火爐是五皇子的,乾脆在所有湯藥中下了毒?那追星?追星豈不是!
管家看到素纓的反應,立馬斷定她真的在湯藥里下了毒,心裡更加痛恨五皇子的絕情。
丁卯看到素纓的反應,確認她真的辦壞了事。他不敢去看床榻上躺著的五皇子是何反應,站起身把藥碗擱置一旁,快速走到素纓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拽。
素纓象徵性掙扎了一下,任由自己被丁卯往外拖拽。耳邊卻乍響管家的厲喝:「公公!放開小女!」
管家沖了過去,一掌推開丁卯,把素纓護在身後,對著丁卯怒目而視:「有話不妨直說,怎能對小女動手?!」
丁卯陰笑著看著眼前這對父女,心中暗自衡量自己跟素纓在五皇子心目中的地位,他從小陪著五皇子一塊長大,同甘共苦,誰也比不了他在五皇子心目中的地位,之前因他的疏忽,刺客咬舌自盡,五皇子盛怒之下也只是砍翻了刑架,換成他人早被五皇子一劍砍掉了腦袋。即便這一次他辦事不利,不該挑選素纓去毒殺追星,五皇子也會既往不咎原諒他,素纓,拿什麼跟他比?!
「管家,你管教不嚴,讓她三番兩次打擾殿下休養,你若再不管教,雜家不動手,讓侍衛把她扔出去!」
管家瞬間賠笑,「是小女不對,我這就帶她出去管教。」
丁卯目送著父女倆出門的背影,眸中閃過陰狠之色。等下人來稟告隗卿中毒身亡,他就命人把素纓扔進私牢!轉身快步走到床榻前,噗通一聲跪下,「主子恕罪,奴才有罪。早知素纓如此無用,奴才不該吩咐她去辦事,請主子責罰。」
五皇子睜開雙眸看了他一眼:「噗!」一口鮮血噴濺而出。
院子裡,管家惡狠狠的瞪著素纓,壓抑著無邊的憤怒嘶啞著質問:「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你不想活了?!」
素纓眼神愧疚的看著他眸中隱隱有淚,伸手去拽他的衣袖,「爹,你相信我,隗卿吐血與我無關。」
管家懷揣著一絲希望確認,「此話當真?你可不要騙為父!」
「主子!!」丁卯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屋內傳到了屋外,刺穿父女倆的耳膜。
管家扭頭看向屋內,猛地又扭頭看向素纓,臉色慘白的顫抖著質問:「你你!」她所言或許是真的,隗卿吐血與她無關,她把毒藥下在了五皇子的湯藥中!
看著素纓狂喜的模樣,管家猛地上前一步,死死的掐住她的胳膊,看著她疼的齜牙咧嘴,笑容轉換成痛苦,「毒,是為父下的,你記住了!」
「啊?」素纓懵了,難道五皇子不放心她辦事,所以又命管家在湯藥里下毒雙管齊下?該死的五皇子!
「來人!」不知何時丁卯走了出來,雙眼血紅的伸手指向素纓,「賤婢膽敢毒殺殿下,拿下!」
守在角落裡的侍衛立即快步走上前。
「不是小女,是唔!」管家話還未說完,就被素纓一腳踹倒,她瞪著丁卯大聲反駁,「誰人不知我傾心殿下已久?怎麼捨得傷害他?近日來都是你伺候殿下,不讓我近身,分明是你毒殺殿下,冤枉我!你好狠毒!」
兩名侍衛一左一右鉗制住素纓。少女哪裡是侍衛的對手?為了少受點罪,素纓乖乖的沒有反抗。
丁卯沒工夫跟她爭執,立即命侍衛把她押進私牢,連同管家在內,傳喚王大夫救治五皇子。
「主子,主子,您可千萬別有事啊!」丁卯趴在床榻前不停的哭泣,「求求您睜眼看看奴才。」站起身衝著外面嘶吼,「王大夫呢?怎麼還不來?!殿下有個好歹,爾等全部陪葬!」
「來了,來了!」王大夫背著藥箱跑了進來,來到床榻前,直接把藥箱扔在床尾,觀察了一下五皇子的臉色,立即取出一顆藥丸塞進他的嘴裡,一邊觀察著五皇子服藥後的臉色變化,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漬。
丁卯心急如焚忍不住詢問:「王大夫,主子情況如何?毒是否已解?」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命素纓毒殺追星,素纓卻毒殺五皇子!該死的賤婢!賤婢!他對不起主子,對不起主子啊!丁卯不停的在心裡自責,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主子要是死了,他也不活了。
王大夫神色凝重的看向丁卯,「剛才給殿下服用的是老夫自製的解毒丸,只能解一般的毒,對其他的毒性有一定的壓制性能力,可據老夫觀察,殿下深中奇毒,老夫一時無能為力。追星已逝,若是沒有解藥,殿下怕是危矣!」
嗯???丁卯眯了一下眼睛,「追星死了?她怎麼死的?也跟主子一樣中了同樣的毒?」
大夫搖頭嘆息,滿臉惋惜,「也不知何人如此歹毒,竟然在湯藥里下了毒,隗卿也中了毒,好在他的藥碗被秋霜那丫頭打翻,只喝了一小口,服下老夫的解毒丸已經無礙。可追星那丫頭就慘了,傷勢過重,已回天乏術。為今之計,是儘快抓到下毒之人,問出解藥何在。老夫的解毒丸只有暫時壓製毒性,一旦毒發,殿下性命危矣。」
丁卯:「」素纓這丫頭第一次下毒害人,即便再蠢笨,也不至於在所有湯藥中下毒,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其他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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