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如潮水般分開,然後,露出其後的冰山一角。
那是數頭長數丈的猙獰巨蛇,暗金色的豎瞳泛著一股冰冷的意味。
蛇身立起有兩米餘高,巨蛇頭頂生有短而漆黑的尖角,如金屬般堅硬的青色鱗片覆蓋全身,兩片薄薄的肉翼收攏包裹住半截蛇身,極為奇異,即便是出身瓊華這種大派,閱覽過派中大量典籍的夙玉,也看不出這到底是什麼異種。
巨蛇緩緩前行,繼而全部出現在人眼前,只見每一頭巨蛇都由一根漆黑的鎖鏈連接著,鎖鏈的另一頭,連接著一座雕有龍蛇金紋的華貴車輦,華輦四周所鏤刻的暗金龍蛇栩栩如生,蛇眼多以黑色珍珠鑲嵌而成,唯有盤繞巨大的傘蓋前沿的那似蛇似龍的獸頭,那淡金色的豎瞳猶如活物,亦不知是什麼寶石,甚至讓人懷疑會不會是從某頭強大龍蛇的眼中生生挖出來的。
華輦上斜躺著一名青色蟒袍的青年,那男子衣服上的蟒與夙玉認知中的有些不同,五爪踏地,蛇頭立於中胸,大嘴怒張,漆黑的蛇口仿佛能夠吞天噬地!
事態愈演愈烈,從一開始的小魚小蝦,到現在或許已經開始進入大人物的視線了。
車架緩緩停下,青年男子緩緩睜開閉目養神的雙眼,右手在侍女胸前那團豐腴上捏了一把,才把不緊不慢地將目光移至眼前。
夙玉有些羞怒,因為她感到這青衣男子的目光不停地掃過那些難以啟齒的敏感部位,那張陰柔的臉上露出一抹略帶邪意的笑容,那雙濁黃色的眼睛,更似要將她剝個乾淨一般,那股**裸的**,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這讓夙玉感到十分噁心。
他的嘴角咧開一道弧度:「是個好生育的雌兒,這就是那個人類?」
沒有人出聲回答,但眾妖躬起的腰彎得更低了。
「據說人族天生就具備最完美的形態。如果我的後代具備這種先天優勢,我相信這是個偉大的壯舉。」青衣男子咧嘴笑了笑,「既然來了,何必走得這麼急?抓住她!」
「諾!」整齊劃一的吼聲迴蕩在空蕩蕩的隧道。妖族的價值觀與世界觀從來與人類不同,更何況是從未與人類有過半點接觸,只能在辨不清真偽的傳說中了解人類的遠古妖族。
對於妖族來說,強者與繁衍一直都是一個無比重要的話題,至於人類所說的教化。或許對它們大部分來說並沒有太多意義。
一名在最前方的將領舔了舔嘴唇,雙手緊了緊手中的黑矛,口中發出不明意義的斯斯聲,一步一步帶領著妖兵穩重地向前逼去。
夙玉的望舒劍已經握在手中,看著漸漸縮小的包圍圈,原本蒼白的俏臉又白了幾分。
這些妖兵本就修為不弱,這並不足以讓她忌憚,隱龍城的城門就在眼前,她相信只要她爆發出全部的實力,再加上望舒之利。她完全可以從這座囚牢般的城市中逃離出去。
直到那個華輦上的男子到來,準確地說是護衛在它輦旁的一名瘦高男子。
這名男子毫不起眼,除了高一些,丟在人群中可能都找不出來,以至於她先前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名男子,就在妖兵圍上來的時候,被它視線盯住,夙玉才感受到他的存在,更感到心中一緊,一股極為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湧上頭頂!
冷。全身冰冷,就仿佛血液都被凍住,更可怕的是,她手中望舒散發出的那股深深的寒意。似乎不再受她遏制,如同出閘的洪水,狂猛地灌入她的經脈!
這可怕的變化,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想出劍,卻發現似乎雙手都被凍僵一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妖兵手中反射著隧道中燈火光芒的黑矛。朝自己刺來!
這一瞬間,她想到了死亡,她不怕死,更何況,落在這種妖物手中,恐怕比死了更加可怕!
沒想到原本以為終於可以逃出樊籠,卻竟陷入這般死局之中!
劍,畢竟是雙刃劍,望舒離開曦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非但沒有壓制,反而因為連番的戰鬥而寒氣更盛,直到此刻,終於爆發!
選擇死亡,或者,選擇被擒,去接受那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命運?
無論做何選擇,都是一條通往深淵之路,只要選擇,一切,都結束了。
她哪個都不願意選,她曾說過,天不能煞,地不能埋,我命由我不由天,但一切在現在看來都只是個笑話而已。
人的生命,何其脆弱,只要稍有不慎,當真是萬劫不復啊……
她想與羅凡一起改變命運,或許,命運對她的忤逆很不滿,相當不滿,渺小的人類意志,怎能去忤逆那神秘而飄渺的——命運?
狂暴的寒意,瘋狂的妖兵,藍白的道服在寒風中飄揚,那嬌弱而渺小的身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吞沒。
理想總是豐滿而美好的,但現實,卻從來都不會給你足夠符合心意的選擇,這一瞬間,她必須要作出一個選擇了,哪怕選擇哪個都是錯的!哪怕怎麼選擇都是走向萬丈深淵!
選擇死亡,用自己僅剩的一點點力量撞向矛尖,一了百了?但她並非那般懦弱之人,她絕不會做此選擇,選擇什麼都不做,束手待斃?看似能苟活一段時間,但她知道,迎接她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她並不知道羅凡等人已經來到此地,但就算知道,也無法保證羅凡及時救下她。
看樣子,她似乎只能什麼都不做,靜靜地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看樣子,她也是這樣做的,她一動不動。
但實際上,她這一瞬間,腦海中思緒電轉,想了很多。
這一路走來,她與羅凡相處的時間不短,羅凡也與她交流了不少。
她記得羅凡說過天無絕人之路,天道有缺,必死之局亦必有一線生機。
「真的有一線生機麼?」夙玉完完全全地靜了下來,但雙眸中閃過一縷堅定與不屈。
「他說有,那便一定是有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