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涼亭別具一格,與旁邊的池塘相映成趣。
夕陽的餘暉灑下碎金般的光澤,襯得池塘水光瀲灩。
「不去。」秦明瑞淡淡的回絕了秦管家送來的一沓帖子,走進涼亭。
秦明書坐在他對面,漠然的看著他,「是陳同那些人叫你出去?真的不去?」
他沒想到,秦明瑞真的可以待在家裡不出門。
秦明瑞抬起頭,眸光微冷,「你不用去南曲班子嗎?」
秦明書側過頭,看向池塘里的魚。這才恍然,自己竟然在家裡待了有幾日了。
他收回思緒,淡淡的回道:「最近不想去。」
秦明瑞冷哼,「我也不想出去。」
「你不怕陳同他們孤立你了?」
秦明瑞看向他的目光更冷了。句句戳肺管子,想打架是怎麼滴?
涼亭里立即瀰漫起火藥味兒。
秦家,這些公子小姐不止看不上薛棠,他們彼此也是相互看不上的。
下人們見慣不怪,低下頭,假裝自己瞎了,也聾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
薛棠迎著晚霞走來,身上一身白色的太極服寬鬆舒適。
「夫人。」王嬤嬤叫了一聲,「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涼亭里的劍拔弩張立刻消停了。
兩人都閉緊嘴巴,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薛棠將一切看在眼裡,卻什麼都沒說。
秦明瑞卻忍不住問道:「大嫂,你真的要辦宴會?」
「嗯,你不是看見管家出去發帖子了嗎?」
「你知道到時候會來多少人?來的那些人你能應對嗎?」秦明瑞急啊。
「那些交給管家就好了。」
秦明瑞啞然。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不放心,又開口道:「你想熱鬧熱鬧,辦一個賞花宴就行了,請那些夫人小姐來陪你解解悶,何必要給大哥辦生辰宴,這下好,前朝的官員也要來,大哥又不在家,管家怎麼能應付那些官員嘛!」
而且,他大哥已經有六年不過生辰了。
還有,他們都是庶出的,就算他過在了嫡母名下,也沒資格跟那些高官談笑風生,更別說管家。
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
薛棠落座,淡道:「秦家的宴會,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的。很多事,大靖的大多數後宅婦人做不了主,我這才辦生辰宴請他們家裡的主事人,不過我也請了一些夫人。」
請了那些有腦子的夫人!
也沒請一些人,沒請那些不長腦子的男人!
秦明書看向薛棠的目光深了深。
一處酒樓的雅間。
幾個衣冠楚楚的世家公子,看見秦明瑞拒了他們的邀請,臉色都黑了。
「他竟然不去?」
「沒他當幌子,咱們還怎麼進去?」
後宅的女人們還在議論著薛棠最近的舉動,八卦再次被推上新的高度。
但是,也有人從中看出來不一樣的端倪。
當年薛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要嫁給秦眀淵,人盡皆知。這就證明,薛棠是愛慕秦眀淵的。她能開開心心的逛街,風風光光的給秦眀淵辦生辰宴,絕對不僅僅是為了能在秦眀淵死後得到秦家的家產
司家的書房。
司危放下手裡的邸報,看向對面坐著的司芳雲,「你在這坐了一炷香了,到底何事?」
司芳雲有些不好意思。
她雖然已經二十八了,還比秦眀淵大了兩個月,但是她為人處世的手段,到了司危這裡簡直不夠看。
「是元威名?」司危問。
說著,司危抿了一口茶,見慣不怪的道:「又養了外室?還是偷偷抬了哪個小妾?」
「沒有。」司芳雲吞吞吐吐的,遞上一份畫本子,「我只是覺得不對,還沒有證據。」
司危一眼掃過畫本子,是一張薛棠逛街掃貨的實時動態圖。
傳言,這是最近後宅女人們想到的八卦新玩兒法。
她們叫人去酒樓或者茶館或者角落蹲點,只要薛棠一出門,就把她的一舉一動畫下來。
她們請的人,畫工自然不錯。甚至有些進京趕考的學子們,還靠著自己的手藝大賺了一筆。
看著看著,有些女人便效仿起了薛棠的妝容,有人想看薛棠最近穿的是誰家的衣服,她們也好去掃貨,甚至有些還注意到薛棠手裡的糖炒栗子,差點出手買光了京城的栗子,有些人則是暗暗開始佩服薛棠的接地氣,高端的饕餮樓她吃的開心,低檔的街邊小食她也吃的暢快,不看花多少錢,只看自己喜好,這才是女人該有的真性情。
一時間,薛棠經常去的秦眀淵的私產鋪面生意爆火。
當慕顯偷偷遞信問薛棠緣由時,薛棠只是淡淡一笑。
自己成了直播帶貨的。她怎麼能說。
一旁的秦陸卻是默默的摸了摸鼻子。當初第一個畫師還是他用青樓名妓的身份請的,他也沒想到後來會發展成這樣,幫著偶遇的寒門學子解決了生計,幫著將軍狠狠賺了一筆不說,夫人還遠近聞名了,但是他不能告訴慕顯。
司危盯著畫裡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的騎馬裝,手裡舉著一塊玉佩,仔細打量的模樣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婀娜的身材、明艷的五官、清冷的氣質,仿佛下一刻,人就要從畫裡走出來。她不動聲色的艷壓群芳,和她同時出現在畫裡的一切都黯淡無光。
司芳雲點了點畫的一角,「這是微生淼,小叔叔不去看戲可能不知道,她之前很受青年才俊的追捧,最近傳出懷了秦將軍的孩子,那些男人才歇了心思。但是,她好像更對元威名的口味。所以我現在也糊塗了,但是我不想漏了一個可疑的人」
微生淼?
司危這才把目光下移,看向角落裡一個探頭探腦窺伺薛棠的女人。但也就是一瞥。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開口打斷了司芳雲的話,「你知道薛棠為何要給秦驍辦生辰宴嗎?」
司芳雲一愣。
司危一直叫秦眀淵原本的名字,那是秦老將軍死前秦眀淵的名字,秦老將軍過世後,秦家的幾個孩子便都在秦家老夫人的主持下改了新的名字,司危一時改不了口,便一直叫著秦驍。
司芳雲愣神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她是因為自己竟然沒看透薛棠。
司危不緊不慢的說:「是為了光明正大的公布秦家的近況,達到她的某種目的。」
「那最近沸沸揚揚的謠言也是她故意弄出來的?」司芳雲頓了好一會兒才說。
司危不置可否,轉而接著指點微生淼的事,「你想知道微生淼是不是真的跟秦驍有關,不妨去問薛棠。」
司芳雲沉默了一瞬,隨即點頭,「是。」
司危突然問:「最近的接觸,你覺得薛棠是一個怎樣的人?」
司芳云:「一個和傳聞大相徑庭的人,而且和之前判若兩人。」
司危:「馬上就是六月十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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