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微微弓著腰,眼睛滴溜溜一轉,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輕聲在我耳邊說道:「老爺,您且聽聽,這民間對官家的評價好似很不錯嘞。
這世上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咱老百姓心裡都跟那秤砣似的,穩穩噹噹,自有一番評判嘞。」
我正端著茶盞,聽聞此言,嘴角輕輕一勾,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嬉笑,伸出食指在熊大面前虛點了點,眼神帶著幾分戲謔地從他身上移開,慢悠悠地看向身旁其他三人。
此時,周圍的說書聲如潮水般湧來,鑽進我的耳朵。
只見那說書人站在台上,手舞足蹈,唾沫橫飛地講著:「且說當今聖上啊,那可是從上天降臨凡間的神仙嘞,歷經轉世輪迴,專為拯救咱這世間的黎民百姓而來。
那自是有仙人在暗中庇佑、悉心指點。
聽聞陛下在那深宮裡還特地修建了一座九天玄女娘娘廟嘞。官家每日每夜虔誠供奉,這才養就了一副強健的體魄。
甚至有人傳言,陛下一晚能召二十位妃嬪侍寢,當真是精力過人,非凡夫俗子可比。」
我原本愜意的神情瞬間僵住,臉色 「唰」 地一下變得陰沉無比,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阿三一直豎著耳朵聽著,此刻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嗖」 地一下從座位上彈起,眼睛瞪得如同銅鈴,腮幫子氣得鼓鼓的,滿臉怒容,扯著嗓子大聲吼道:「欸,我說你這說書的,好生無禮!
好好講你的故事便罷,何苦老是提及當今陛下?
你莫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太長了,想嘗嘗牢獄之災?」
那說書人卻仿若未聞阿三的呵斥,脖子一挺,腦袋高高揚起,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陰陽怪氣地說道:「我不過是說官家神勇,這有何錯?
大傢伙兒可都愛聽我講官家之事,與你何干?
官家都倡導要恪守聖人之道,君為輕,民為本嘛。
我可沒那閒工夫跟你在這兒瞎掰扯。」
阿大在一旁早已怒火中燒,「嘩啦」 一聲抽出腰間的貼身寶劍,雙手緊緊握住劍柄,高高舉起,大喝一聲,「哐當」 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那聲響如炸雷一般,驚得周圍眾人皆是一顫,膽小的女子甚至捂住了眼睛,發出低低的驚呼。
我心裡 「咯噔」 一下,眉頭緊皺,熊大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死死拉住阿大的胳膊,低聲呵斥道:「阿大,莫要衝動,休要在此生事,快把劍收起來。」
說著,熊大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兩,隨意地丟在桌上,跟著我匆匆離去。
出了門,阿大依舊滿臉怒容,胸膛劇烈起伏,好似一頭憤怒的公牛。
他狠狠地跺了跺腳,咬牙切齒地說道:「老爺,小的實在是看不慣這幫人。
誇人就誇人,何必說些捕風捉影、不乾不淨的話。
這真叫人惱怒不已。
老爺,依小的之見,理當派人將這說書的抓起來,治他個滿嘴胡言之罪,他這般行徑,簡直就是對陛下的公然侮辱。
老爺,您覺得可有此必要?」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
今天我們是與民同樂的,說就說吧。
我們逛我們的,不礙事的,吃宵夜走。
管家,你之前說的夜市在什麼地方?
咱們且去那兒逛逛,也好散散這心頭的煩悶。」
熊大聞聽此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的陰霾如被風吹散的烏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興奮地搓著手,臉上堆滿了笑容,忙不迭地說道:「老爺,咱去州橋吧。
這三個小子時常被我差遣到那兒買夜宵嘞。
那兒的小吃堪稱一絕,老爺您去了定會喜歡。」
「既如此,那便前去一探究竟。
有道是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今兒個咱也去感受感受。」
我整了整衣衫,眼神中透著一絲期待,興致勃勃地朝著州橋的方向大步走去。
待來到州橋夜市,但見那熱鬧景象遠超我之想像。
我站在夜市邊緣,不禁微微張嘴,心中暗自驚嘆:這般晚的時分,又值寒冬臘月,凜冽的寒風似能穿透人的骨髓,然而此處卻能聚集如此眾多之人,著實令人稱奇。
只見那夜市之中,人潮湧動,比肩接踵,小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片熱鬧的樂章。
有個賣烤餅的攤主,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他雙手在炭火上熟練地翻轉著餅子,那餅子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作響,金黃的色澤泛著誘人的油光,濃郁的麥香與肉香混合著炭火的氣息,瀰漫在寒冷的空氣中。
旁邊一位賣糖人兒的老者,白髮蒼蒼卻精神矍鑠,他眯著眼,神情專注,手中的小勺如靈動的畫筆,不一會兒,一隻栩栩如生、仿佛要躍然而出的小兔子便出現在竹籤之上。
還有那賣熱湯的婦人,面容和善,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一勺一勺地將熱氣騰騰的湯舀進顧客的碗裡,嘴裡還不停地招呼著:「客官,來一碗熱湯暖暖身子嘞,這湯可是用老母雞熬製而成,鮮得很嘞。」
「給我來一碗。」
熊大還是先拿起查驗一番,我才喝下。
「瞧這官人,就是有錢人命貴。
出門喝個雞湯還要查驗半天,老太婆子我啊不下毒害人的。
做不來這腌臢勾當。」
我連忙賠笑說:「前幾日胡亂吃壞了肚子,這不家丁怕我再因為嘴饞鬧肚子。
看一看雞湯是否鮮美。」
想起熊大說的獾肉、野狐肉、風乾雞肉,我立刻讓他帶我去。
每樣都吃幾口,果然是美味。
「要是這時候還有一杯冰鎮的飲料就好了。」
我自言自語道。
「老爺,您還想喝什麼。
小的給您去找。
這兒可是應有盡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有。」
熊大自信的說。
我搖搖頭,只當是剛才沒說什麼。
一頓飽餐之後,我打算上城樓看看順便消消食。
「老爺,這未免太遠了,我們今天走了很多路。」
我擺了擺手,四人便給我帶路前往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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