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就是八路!是我青山村特戰連的兵!在炮樓里站崗和在孔莊站崗有啥分別!況且我看你穿這身也挺威風,好歹你還有軍餉拿,是不是?」
偽軍搖搖頭,笑容看不清,撇下菸頭踩熄:「那我回炮樓了。愛字閣 www.aizige.com」
「等等。把這個帶回去,找個由頭交給馮排長。」
偽軍接過一張疊好的紙,展開在月下努力看了半天:「這什麼啊?我倒是認得我的名。」
「這是你們炮樓里所有人的名單,以及詳細背景,給你們馮排長,估計他以後再沒法睡踏實覺了。以後你再找個適當時機,把他約出來見見我這個鄰居。對了,你身上那包煙留給我得了,我現在真沒抽的了。」
偽軍愣了愣,無奈道:「看來我穿這身軍裝還真是個好事!」
重新返回張家鎮,孔岩馬不停蹄,又約見張家鎮的幾個保甲。
幾個保甲和富戶戰戰兢兢,以為八路這是要算賬,可是他們幾位被約到一個屋裡後,八路仍然在外面月下打掃村里衛生沒人進門,正在驚疑不定,終於走進屋裡一位,穿的雖是八路軍服,可橫看豎看就是個普通莊稼漢,天生的一臉實誠,進門就挨個握手一遍。
「久等了。抱歉。我姓孔,特戰連指導員,不想見外就叫我老孔。各位都別多想,我是粗人,喜歡直來直去。見你們,為商量幾個事;一個是咱們近,要好好相處,咱們總得相互認識,下次再見才好打招呼,我這窮鬼才有臉到你家蹭頓飯吃;二個是告訴各位,特戰連以後會常來,不過你們盡可放心,有仗特戰連也不會在張家鎮裡打,往糙里說,我們不想張家鎮變成青山村,荒到哭墳聲都沒有!三一個,張家鎮沒有張天寶的地,不過我知道富戶還是有幾家,別這樣看我,我不是要找誰捐錢捐糧,而是想以特戰連的名義,跟你們商量,看能不能對自己鄉親減點租,減點息,讓這村里少餓死幾口人?良心跟窮富不沾邊吧?實在不行,咱們還可以商量,看看能不能從你們往鬼子那交的往回找補;那炮樓如果能擋住特戰連,我現在怎麼還坐在這?特戰連,也可以給你們幫忙!明白不?」
鴉雀無聲,聽眾們久久盯著油燈旁那張苦口婆心的粗糙臉,他又點燃了一支皺巴巴的煙。
……
凌晨時分,東方天幕可見一顆格外明亮的星,夜靄余沉中的晦暗田野間,連綿著一個又一個黑色的軍人身影輪廓,匆匆向南。
一個村落出現,在黎明前的晦深天空下隱隱約約。尖兵放緩了步伐,摘下步槍端了,越走腳步越輕。
小路旁的黑暗草叢裡突然響起聲音:「衰鬼!」
驚得開路尖兵一頭扎進路旁草里朝聲音方向慌舉槍,之後才醒悟回答暗號:「小三。」
隨後聲音方向站起來幾個持槍八路身影,於是尖兵也重新站回小路上。
不久後,行進而至的隊伍停在這村外,一軍人問當面的人影:「陳沖,堎頭村里情況怎麼樣?」
「我只能挨家挨戶地問,費了不少時間,很多人根本不開門,有的人開了門也支支吾吾不敢多說話,不過最後還是有人說,這堎頭村里前晚來過一個受傷的人,也是挨家挨戶地敲過門,但是昨天下午偵緝隊突然出現搞搜查,把那受傷的和收留他的人全抓走了。」
軍人身影不禁自語:「還真有效率,晚了一步。」又抬起頭:「把你的人收回來,歸隊。」
「下一步咱們去哪?要不要掉頭?落葉村東邊有個東落村。」
「沒用。東落,和落葉村北面的石廟,都是張天寶的核心範圍,偵緝隊不會去張天寶老地盤上折騰。既然這樣,再往南,咱們可能都來不及了,只能往東找距離縣城更遠的地方逛,還是有機會抓偵緝隊一筆的。」
而後軍人忽然又回過頭:「你說呢?孔司令!」
……
也是凌晨時分,東方天幕也可見一顆格外明亮的星,那是啟明星。
小焦村,座落在夜靄沉沉,寂靜得連狗叫聲都沒有。
村里一戶亮著燈,這種時間,居然有幾個黑衣人在屋裡圍著桌子啃狗肉。
一個放下狗骨頭擦油嘴:「沈隊,我服了你!且不說咱能不能守到來抬人的八路,單憑你進村先滅狗這一手,就太專業了!」
另一個放下酒杯:「拍馬屁你都拍不到點上,怎麼可能守不到?我跟你說這回必定釣上大魚了!我估摸,最少也得四個八路。」
「你憑啥敢說四個?」
「四個人抬傷員才方便吧你個缺!」
正坐的是沈隊,高興!印堂亮滿嘴流油,他這偵緝隊長當得要揚名了,在這之前,偵緝隊什麼時候幹過正經事!如今他這釣魚行動一開動,轉眼抓出一大片,這可不是冤抓,這是正兒八經的淨化社會環境,剔除糟粕;而如今,第一條大魚即將咬鉤了!這回可是正兒八經的抓八路了!這就叫進取!這就叫務實!歷任偵緝隊長,誰能出其右?
咣當一聲屋門開,匆忙奔進個黑衣人來,一臉驚恐結結巴巴話都沒法說利索:「來,來……來啦!」
「你特麼把舌頭捋直了。誰來了?」
「八路!」
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本能驚呆一片,畫面足足定格了五秒,總算清醒回來。
習慣性想往桌子底下鑽的當場拍了桌子:「來得好!」
習慣性想去推窗的改為起身抽槍:「我去通知弟兄們準備幹活兒!」
把個沈隊長激動得大步當先,一副英明神武盡展現,急急出屋穿院子開大門準備親自指導抓捕計劃,可是走出大門才兩步,便停,身後的屬下一個一個急急跟出來,一次一次撞在他後背,直晃蕩。
有時候,偉大的理想是能夠實現的。比如你坐著一條美麗小船扛著魚竿出海,祈禱自己能收穫四個螃蟹,其實釣上一條鯨魚來也不是不可能!
沈隊長傻了,他身後的幾個跟班全傻了。他們看到的不是二十幾個偵緝隊員抓八路的場景,而是一隊隊軍人的黑色身影正在隆隆經過前方巷口的模糊動象,看不清軍裝,卻看得到大片大片刺刀凜凜,過了又過,過了又過,在他們幾個呆眼裡仿佛永遠過不盡!
一個傻道:「不像皇軍……」
一個傻道:「沈隊……我以後只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