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的突然提議讓夏宇愣了良久,自打在山上遇到這隻白猴後,他一直就沒想過這個問題。し雖然偶爾也給它餵食過,夏宇自認自己也養雞養豬……可讓他以後養猴子,總覺得哪裡有些突兀。
興許是這白猴太通人心,夏宇從未將它當成是動物來看待,倒像是一個調皮無人看管的小孩子。
「夏大哥,你覺得怎麼樣?」謝雲說完就有些後悔,忐忑的看了看夏宇。
「嗯,等阿嬤他們回來了,咱們提一下吧。」夏宇摩挲著下巴道,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立即答覆。
白猴還不知道今個晚上會成為主角,只是一個勁兒的朝著鍋里流口水。
「小弟,你今個給小雲做了什麼好吃的,怎麼這麼香?」驢子拖著板車,老遠就聽到了夏雷的聲音。
軲轆軲轆的車輪聲,很快就到了夏家門口。
夏宇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就夏阿爹和夏雷回來了,夏阿嬤不見人影,估摸又被陳家留在那邊了。
「阿嬤怎麼沒回來?」謝雲也跟著出來,一看三人去兩人回,就嘴快的問了一句。
夏雷笑著道,「二哥非拉著阿嬤住在那邊,反正阿嬤回來了也沒什麼事,我們就讓阿嬤在那邊多留幾天,陪二哥嘮嗑幾天。」
懷孕的孕夫都得順著,這是夏雷從幾位哥哥身上得出來的經驗。
夏阿爹倒是眼尖的看到了在夏宇背後竄上躥下的白猴,驚訝道,「這小東西怎麼又回來了?」
上次白猴離開後,好幾日沒回來。夏阿爹就以為猴子野慣了,可能還是習慣它以前的生活。沒想到,它又回來了,而且還穿的人模人樣的。
「喲,這衣服不是阿嬤的嗎?」夏雷將驢子牽到之前圈養豬的地方,扔了一些吃食給它。
白猴差不多都認識夏家的人,看他們一個個圍著自己,竟也不怕生,任由他們打量。
夏宇將早已做好的飯菜一一的端上,道,「這個點咱們也該吃晚飯了,阿爹,六哥,你們去洗洗手就過來吃吧。」
等他們一一落座,白猴竟學著他們的樣子,也老老實實的在謝雲身邊坐下。
「阿爹,六哥,剛好想和你們說一個事。」夏宇見白猴老實,也就收起了手裡頭剛揚起的筷子道。
夏雷餓了半死,大口的吃了兩塊,口齒不清道,「啥-啥事呢?」
夏宇看了一眼謝雲,隨後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個人想收留這隻白猴,我見它挺可憐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
夏雷愣了一下,一口菜還在喉嚨口。反倒是夏阿爹將筷子放了下來,遲疑了片刻道,「我看這猴子是野猴吧,咱們家那些粗茶淡飯它吃得慣嗎?」
就他那段時間的了解,這猴子頗愛吃肉。就光這一點,放在其他人家,都是養不起的。而且這猴子性子桀驁不馴,養在家裡怕是又一大堆麻煩事。
「嗯,應該可以。它其實挺聰明的,學什麼很快就可以學會。」在山上的時候,夏宇就發現白猴模仿能力很強。只是缺乏了管制,所以性格上有些野性而已。
「那就養著唄,我看它挺好玩的,而且每次都只來咱們家,顯然是認定了小弟了吧?」在白猴離開他們家的時候,夏雷還四處問過,誰都說沒見過這瘋猴子。
「我會教它一些東西,讓它不那麼搗亂。」夏宇點點頭。
夏阿爹張了張嘴,最後也沒在說什麼,反正自家小子也長大了,現在有能力賺銀子,這點小要求就算了,順著他吧。
於是,白猴就正式落戶在夏家。
謝雲無聊之際,給白猴起了個非常人性化的名字——夏風(夏瘋)。
等夏阿嬤從夏二哥那邊回來差不多已經是三五天之後了,當時大家正在吃中飯,夏瘋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從後面咋一看還以為是一個人。
「喲,我這幾日不在,你們這日子過得也挺充實的呀,這是誰來做客了?也不給我介紹介紹?」夏阿嬤把東西一放就開始盤問起來。
夏雷在內室幫夏阿嬤整理東西,一聽這話,差點笑出聲來。
謝雲更是很茫然地看著阿嬤,「阿嬤,哪裡有客人啊?」
夏阿嬤咂嘴,給了謝雲一個意味不明的表情,又道,「咦,這衣服怎滴這麼眼熟?」
這下連夏阿爹都有些忍不住笑了,夏宇在一旁看著這群人戲弄阿嬤,笑著解釋道,「阿嬤沒來客,這就是上次來咱們家的那隻白猴。我和阿爹商量了下,準備收養它,以後它就住在咱們家了。」
夏阿嬤一聽,立即領悟過來,再看看夏阿爹那樣子,氣了個半死,直接回內室去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遠在縣城的三哥夏秋和四哥夏冬過了幾天提心弔膽的日子,眼瞅著夏阿嬤也沒有立即殺到縣城來,就以為嫁人風波過去了。
兩個人頓時暗鬆了一口氣。
整個夏氏土菜館分工非常明確,夏至掌控了整個土菜館的命脈,所有的收入消費都得經過夏至的手,至於夏秋和夏冬就做採購的工作,初此之外,羅良和秦舒就當是跑堂,忙不過來的時候夏秋和夏冬還會頂上,兩位大廚曹丙烯和秦暢分別掌控了廚房重地,所以沒了夏阿嬤,沒了夏宇,整個土菜館經營起來,還是有滋有味的。
每到深夜,夏至就會絞盡腦汁的算一整日下來的數字,其實夏宇教的比較籠統,也就教會了夏至前面十個字代表了什麼,然後拼湊下來的那些還沒來得及教,他就回去了。
所以這段時間就苦了夏至,差點把頭上的頭髮都給揪爛了。扳手指算他挺會算的,可是讓他在紙上填東西,簡直就要了他的命。
「來,先喝完湯,我特意留給你的。」曹丙烯從廚房端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湯出來,就放在夏至的面前。
夏至則扳手指算今日結餘,手指算不上的,就差沒用上腳指頭了。
曹丙烯見了忍不住想笑,他把夏至面前的東西一收。
「哎,你幹嘛?」夏至有些惱火,這麼一被打斷,剛才算的又得重新開始了。
曹丙烯也不理會,就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今天我見你晚上都沒吃什麼,先把這個喝了,待會我教你怎麼算。」
夏至一聽,整個眼瞳都發亮了,他突然想起,在他們夏氏土菜館還沒開業的時候,曹家的米行生意可都是曹丙烯來打理的。
「這是你說的,可不能耍賴?」夏至非常利索的將一碗湯喝掉,喝的有些著急,差點沒把舌頭燙出一個泡來。
「嗯。」
樓下大廳殘餘的光暈打在夏至的側臉上,有一種神聖的感覺讓曹丙烯看得目不轉睛。夏至被燙的狠了,俏皮的伸了伸舌頭,殷紅地舌尖就像是誘人的罌粟花,誘惑著人的心,讓人想靠近些,再靠近一些。
等到曹丙烯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情不自禁的伸了上去,觸碰到了那層美好的柔軟。
兩個人都愣住了。
「你,你,你幹嘛呢?」夏至往後挪了挪,差點從凳子上摔了下去,好在曹丙烯反應非常快,一把將他撈住。
這下,兩人的距離貼的更近了,甚至可以聽見彼此心臟鼓動的聲響。
「我……」曹丙烯耳測都發紅了,之前那個能言會道的人突然詞窮了,整個臉都漲紅起來。
夏至氣得推他,「你放開我。」
曹丙烯才不管那點力道,回想起之前兩人相識的種種,仿佛下了個決心似的,將人死死的摟在懷中,「夏至,我想以後每天都可以教你怎麼算這些枯燥的東西,想做好多東西給你吃,想…好好照顧你。」
曹丙烯有些不敢去看夏至的臉色,只覺得懷中掙扎的力道變小了。
夏至臉色一下子紅,一下子白,心情挺亂的,他推了推曹丙烯道,「快鬆了我,萬一讓三哥他們看見了,非揍得你趴下不可。」
曹丙烯也覺得有些不妥,剛才是怕夏至跑,一時情急就把人給摟住了。他立即鬆了開來,急切道,「夏至,剛才那些話我是認真的,你,你呢?」
夏至眉頭緊蹙,看了他半響,才道,「你剛才不是說會教我怎麼算,現在還教嗎?」
「教,教。」曹丙烯瞬間結巴了。
接下來,兩個人一個埋頭教,一個埋頭學,氣氛還算是融洽,兩個人卻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匆匆忙忙結束了一天,兩個人都各自去睡了。
夏至翻來覆去的卻睡不著,照理說他這個年紀,有人說想要照顧他,他應該感到很欣喜,然後直接答應了他。可是他現在卻一點欣喜的感覺都沒,而且心情還沉甸甸的。
「算了,睡覺吧。」
夏至如此安慰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暫且不想了。
他本以為一切如常,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可是廚房那個人總是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出現。
到了晚上,一般都是大家先去休息,夏至要算每天的結餘,就會比較晚。最近一段時間都是曹丙烯陪著他,他倒是沒覺得什麼。可想到昨天兩個人……夏至算賬就有些恍惚了。
曹丙烯習慣將晚上新燉的湯留下一大碗來,給夏至當作是宵夜,這樣的習慣已經持續了很久,以前也不明白是為什麼,昨天他捅破了那層紙就明白,原來這就是想照顧一個人的感覺。
「喝完了再做吧。」曹丙烯有時候挺霸道的,尤其是在投餵的時候,非要看著夏至喝下去才心滿意足。
夏至最近挺迷茫的,他想不明白的事就會扔一邊,可是有一個存在感這麼強烈的人在,好像被忽略的事怎麼都忽略不了。
「夏至,你在擔心什麼?」曹丙烯不說十分了解夏至吧,但大致上還是清楚對方的性情,包括那個遇到不解的事就像鴕鳥一樣縮回殼裡的性格…算賬這事,算是夏至唯一突破自己的地方了。
夏至一邊喝湯一邊發起呆來,他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怕阿爹阿嬤反對吧,還怕小弟會傷心。
畢竟以前夏家和曹家的事鬧得河西村人人都知曉,他如果和曹丙烯在一起,阿嬤大概會氣到不認他吧?
肯定會的。
就在夏至想當那件事不存在的時候,夏阿嬤出現在了夏氏土菜館中。
夏秋和夏至嚇得差點又跑路了,其實最心虛的還屬夏至,他一見到夏阿嬤就整個臉色都嚇白了。
「哎,我說五哥兒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夏阿嬤還當夏至不舒服,安慰了下後直接頂替了夏至的工作,讓他去一邊休息了。
夏至忐忑的看向廚房,就怕被夏阿嬤發現什麼。曹家已不復從前,曹家米行被米行界打壓後,曹家就一蹶不振了。曹家二子曹丙辰不知去向,李莫也離開了曹家,曹家長子曹丙烯也不時常回去,偌大的一個曹家就剩下曹景天夫夫兩人了。大概是覺得自己作孽太多,曹景天也經常閉門不出。
夏至在去看曹丙烯,廚房中的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也朝著夏至看來,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
「五弟,你在看什麼?」夏冬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夏至差點嚇得心都跳出來。
兩人明明長得一樣,卻是不同的性格,夏冬比較活躍,做事利索。夏至就屬於那種悶聲悶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經常做一些讓人驚訝到掉下巴的事。
「沒看什麼呀,我就在想阿嬤怎麼突然來了,該不會是為你和三哥的親事來的吧?」夏至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往夏冬的痛楚戳。
夏冬打了個冷戰,道,「不清楚,不過我在想要不要現在就回河西村去。」
「唉,小四,小五快過來幫忙。」夏秋一喊,兩個人也不敢在想其他的了。
等到了晚上,才是幾個人比較難挨的時候。
夏阿嬤有話要說,夏家三哥兒們全部都正襟危坐,聆聽教誨。
「現在,你大哥已經有了一個拖拖,你二哥和小雲都懷了,小雲再過一個多月怕是就要生了。你們三個也老大不小了,我像你們這樣的時候,大哥兒和二哥兒都有了……」
夏秋就知道阿嬤來了要說這些,可是他就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嗎?真的很想堵住耳朵,可是在夏阿嬤犀利的目光下,他只能老老實實的當鵪鶉。
三隻鵪鶉,面上都在點頭認同,心裡想的卻是南轅北轍的事。
夏秋——好想去睡覺,阿嬤究竟要說到什麼時候呢?
夏冬——看看阿嬤要留幾天,如果時間長,他明早就回去照顧小雲去,不是說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了嗎?
夏至——阿嬤在這裡,改明兒還是讓曹丙烯不要經常陪他陪那麼晚了,要是被阿嬤發現什麼,就完蛋了。
「三哥兒,你說吧,你打算什麼時候成親?」夏阿嬤bababa說的太累,把話語權直接扔給了差點打起瞌睡的夏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
被點名到的夏秋,立即抬起頭來,「阿嬤,小雲馬上要生了,你到時候肯定要回去照顧他,如果我再嫁人,咱們家就要忙不過來了。我覺得這事兒,明年再說也不遲。」
「怎麼不遲?明年再說,你知道你明年幾歲了嗎?」夏阿嬤想到幾個哥兒的年齡就有些頭疼,他恨不能一下子將家裡的四個哥兒全部在今年嫁出去。
夏秋垂頭喪氣的低下頭去,繼續當一隻安靜的鵪鶉。
「四哥兒,你呢?」夏阿嬤眼睛一瞄,立即就看到了坐在中間的夏冬,他還記著這四哥兒從家裡跑到縣城裡的事呢。
被點到名的夏冬立即坐直了腰身,他瞄了一眼三哥,又看了一眼旁邊事不關己的五弟,「阿嬤,三哥不是還沒嫁人嗎?你先忙完三哥的親事再來忙我的吧?」
夏阿嬤就料到他會這麼說,「你放心,我會替你看看的,看中了就先了解了解吧……」
夏冬吞了吞口水,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至於五哥兒,你身子不舒服就早點上去休息吧。」夏阿嬤看夏至精神有些不太好。
夏至一聽,本想立即上樓的,可想到自己還沒算賬就道,「阿嬤,我還沒有算好今天的賬,小弟說,那個得每天都要算清楚才好。」
夏阿嬤一聽,立即就揮手讓大家都去睡了,就留下一個夏至,「夏至,你弄完了也早點休息。」
夏至點點頭,像一隻勤懇的小蜜蜂似的,開始埋頭苦幹了。可是不知道哪裡不對,算來算去都算不準確。
燈光越來越暗,夏至卻沒有發現,一雙眼睛還死死的盯著自己寫的那些東西,然後不死心的把當天的收入又全部倒在桌面上,開始重新數。
「怎麼了,又遇到問題了?」
夏至一抬頭,就看到原先本就該睡著了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曹丙烯看他把眼睛都熬紅了,有些心疼的揉了揉被他抓亂了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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