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黎淺淺這廂,送走了村長太太,她便帶著小奶狗回屋,去看了下被竹籠圈住的雞鴨,見它們都安安靜靜的待著,就把小奶狗放下,飛撲上床,床上暖呼呼的,明明就是她剛醒來時睡的那一張床,可是現在鋪了又軟又暖的床褥,屋裡燒了地龍,烘得床上也暖和。
她一上床,小奶狗也想跟著上去,可畢竟還小短腿,直急得在床前嗚嗚叫,黎淺淺露出笑容趴到床沿,費力的把小奶狗撈上床。
小奶狗上床後,小心的踩了幾下,然後就乖乖趴在床邊,看它懂事,黎淺淺伸手拍拍它的頭,「今天是特例喔!」
小奶狗張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小主人,小尾巴甩啊甩,大概知道自己不會被趕下去了,討好的朝淺淺的手拱了拱,黎淺淺從床邊的籮筐里,挑出幾件村長太太拿來的破布條,在床沿鋪了個小窩,然後把小奶狗放到裡頭。
「這是你的小窩。」小奶狗叫了一聲欣喜的在小窩裡轉了下,扭了幾下,就睡著了。
「真好睡啊!你。」黎淺淺伸手戳了下它的小腦袋,小奶狗在睡夢中嗚了一聲隨即便沒了聲音。
黎淺淺挪到窗邊,借著微弱的光線想要看清外頭,不過外頭狂風突起吹得雪花亂飛,擾亂了視線,看不清外頭,那就睡覺吧!黎淺淺輕嘆口氣,抓過日陽曬過的厚被褥,感謝村長太太她們,幫她把家事全料理好了!
懷著感謝之心沉入夢鄉的黎淺淺,完全不知道自家的院子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一抹高挑身影披著雪白的狐毛斗篷,輕靈的落到院中,小院在雪夜裡更顯靜謐,來人在院中停留不過幾息,便又輕飄飄的旋身而去,完全沒有驚動院中的動物和人。
黎淺淺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小奶狗已經跳下床,在門邊直打轉,小爪子還在地上抓爬著。
「噓,吵什麼哪!乖。」
小奶狗聽到小主人的聲音,急忙跑回來,叫了兩聲又往門口鑽。
黎淺淺打個呵欠,才推開被子起身,取過放在一旁的小襖穿上,到此一切順利,就是在扣扣子的時候,遇到了難處,這年頭沒有套頭厚毛衣,沒有保暖輕便的衛生衣,當然更沒有什麼鵝絨、羽絨衣,沒有拉鏈,只有布扣子,黎淺淺嘆了口氣搓搓手,努力把襖子上的扣子扣好。
這真不能怪她笨拙,農家人勤儉,裁新衣時總是要做得較大些,要是扣眼不做得小一些,萬一風一吹衣服就被扯開了怎麼辦?當然,大人的手較靈活有力,幫孩子穿衣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但黎淺淺現在還小,就算她會自己穿衣,還是在扣扣子這關卡了好半晌。
不過這幾天有村長太太她們幫著,她倒也不用自己動手。
穿好小襖,看了眼牆角的洗面架,架上銅盆雖有水,但是冷的,嗯,還是等等再洗臉吧!
昨日村長雖把地龍燒得旺旺的,但隔了一晚上,晚間又沒人去添柴,火自然就熄了,所以黎淺淺縱使穿著厚厚的短襖棉褲,卻還是冷的直哆嗦。
今天有點奇怪啊?村長太太她們通常一早就會來了,她早上從沒睡到自然醒,今天卻沒人來叫她?
打開門出了屋,院子裡雪白一片,黎淺淺忽然想到,昨天村長太太離去時,叫她把院門栓上的,該不會她們在外頭叫門,自己沒聽到吧?
想到這兒,她忙套上木屐,小心翼翼的走到院門,拉開門栓正要往外頭瞧,就聽到輪到今天來陪她的謝家小嬸的聲音。
「哎喲!這麼剛巧,淺淺來開門啦?」謝家小嬸笑道,自昨日村長和公爹商議之後,謝家人對黎淺淺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升,發生在嚴家的事,是誰也不想看到的,自家當然是要伸手幫忙的,可都說救急不救窮,嚴家的喪事處理完之後,嚴家表弟一家的生計可怎麼辦?
謝家人多地少,屋子擠得滿當,嚴家表弟想賣屋賣地給家人辦喪事,之後要住那兒去?嚴家表弟媳懷了身孕要養胎,表弟又摔斷腿,他們一家人勢必要暫住謝家。
正巧黎淺淺要請佃戶進到家裡來,剛好解了嚴家表弟的燃眉之急,自然也解了謝家的難處。
因此謝家小嬸今兒一早要過來時,幾個嫂子便忙著讓她帶東西過來給黎淺淺,所以她才會來遲了。
「淺淺可餓了?你等一會兒,嬸子這就弄飯給你吃。」
「謝謝嬸子。」
「乖。」牽著黎淺淺進院子,謝家小嬸順手把院門關上,帶著淺淺進廚房去弄吃食。
謝家小嬸動作很麻利,邊做事邊跟淺淺說起村裡的事,當黎淺淺聽到姚家大娘產子的事,不禁瞪大了眼,不是吧?這麼巧?昨天她拚命鼓吹村長太太回家去,全是因為自來到這個世界後,身邊就沒缺過人,這讓前世科技宅的她非常非常的難過。
她寫程序的時候是六親不認的,整天關在工作室裡頭不理人,讓她對著這些婆婆媽媽賣乖簡直就是要命了!雖然現在的她是黎淺淺,不再是莫清澄了,但偶爾還是想要透個氣,不要有人時刻跟在身邊。
所以昨天看到了機會,她便果斷出手,倒是沒想到自己嘴這麼靈啊!「姚大娘還好吧?」
「好,幸好村長太太在,及時找了柯老太太去給她接生。」謝家小嬸看了坐在桌邊吃飯的黎淺淺,細節還是別說了,省得嚇著孩子。
黎淺淺見她收了聲,抬頭看她一眼,就見謝家小嬸已轉身出屋,吃完了最後一口粥,滑下椅子把碗拿去泡水,然後就跟著出廚房。
謝家小嬸是去屋裡把雞鴨放出來,昨晚因下雪,屋裡燒了地龍,才把它們放屋裡,現在放晴了,自然就把它們挪回窩去。
小奶狗跟在黎淺淺身邊跑前跑後的,謝家小嬸料理好雞鴨,回到屋裡,看到床上擱著的小窩,心想會怕小奶狗凍著,把它帶在床上睡,應該也會待嚴表弟一家很好吧?
黎淺淺不知她在想什麼,見她在發呆,便自個兒從堂屋後的庫房拖了個大大的竹籮筐來,「嬸子,你可以幫我給小奶狗做個窩嗎?」
「行啊!」謝家小嬸便張羅起來,邊還問淺淺,「你不給它起個名字嗎?」
「福仔他們叫它旺財。」黎淺淺幫著把布條往籮筐里塞。
謝家小嬸看她一眼,不禁抿嘴笑了,這孩子是不喜歡自家狗兒被人叫旺財吧?
「那它應嗎?」
應啊?怎麼不應!這呆狗,人家叫它什麼都應。
「那你想叫它什麼?」
「福星。」黎淺淺毫不遲疑的道,謝家小嬸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小奶狗汪的應了聲。
謝家小嬸拍拍小奶狗,「你喜歡叫旺財,還是福星啊?」
汪汪汪!小奶狗興奮的直搖尾巴,好像在說都喜歡。
黎淺淺無奈的攤手,「看,叫它什麼都應吧!」
「這是你養的狗,自然是聽你的,你想它叫福星,它就叫福星,久了之後,自然就成了它的名。」
小奶狗似附和的又叫了兩聲,黎淺淺拍拍它,問起嚴家的事情來。「他們的喪事準備得如何了?」
謝家小嬸嘆了口氣,「村長昨兒和我公爹他們去嶺東村了,還沒回來呢!」對於嚴家辦喪事那些細節,她並沒有詳說,就怕勾起黎淺淺思母,畢竟黎大嫂才走沒多久。
嶺東村這次受難不輕,只是具體原因為何,並不清楚,嚴家並不算是最大的受災戶,還有人全家無人倖免的,他們的喪事便由村里人和族人們出面打理,嚴家則因還有嚴家麼兒一家在,所以這擔子就落到他一家身上。
謝家小嬸陪著黎淺淺,不過時不時走神,看得出來是在擔心嚴家的事,黎淺淺也不打擾她,靜靜的坐在一旁和福星玩,也不知小奶狗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它的名字,反正黎淺淺一叫,它就樂呵的應聲。
一人一狗倒也玩得不亦樂乎。
謝家小嬸偶爾看她們一眼,心裡不禁道,孩子就是天真不知愁啊!
卻不曉得,黎淺淺邊玩邊煩惱著,看看自個兒這小胳臂小手,要到什麼時候才長大,不用時時被人陪著呢?
此時城東一處清靜的宅子裡,一名身著玄色勁裝,年約三十的男子,提著食盒往宅院的正房來,來到門口輕敲房門,裡頭悄然無聲,他輕推開門入內。
「教主,早飯來了。」
「放著。」床上盤腿而坐的俊美男子閉著眼道。
玄衣男子應諾,把食盒放到窗下的方桌上。
等了好一會兒,被稱為教主的男子方收功起身,只見他轉身入淨房,好一會兒才換了身雪青長袍出來,走到桌前修長的手指翻開食盒,隨即皺起眉頭,嫌棄的撇下嘴。「又是這些。」
玄衣男子有些尷尬道,「卑職就只會這些,您又不許去外頭買,也只能委屈您了。」
「哼!」教主在桌前坐下,玄衣男子忙上前把食盒裡的白粥和一碟炒蛋端出來,粥還有些夾生,炒蛋呢?嗯,黑乎乎的一團還帶焦味,吃得教主臉色越來越黑。
玄衣男子見著,不禁瑟縮了下,「要不,晚些,卑職去請個廚娘來?」
「不必了!」教主沒好氣的哼道,「不是說人就住在嶺南村那小院裡頭,怎麼我沒看到人?」
玄衣男子也不懂,「柳二回報,表姑娘確實是住在嶺南村里,會不會是您找錯了地方?」試探的問道。
教主頓了下,轉頭瞪他,「我會找錯地方?」
呃,要不怎麼解釋您找不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