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春之後,是熱情如火的夏季。/www.qВ/漠北蘢城的大地上一片翠綠,空中散發出夏日的香氣。一輪紅日正從東方冉冉升起,籠城的周圍顯的光芒一片。
身著二十斤左右的沙袋,黃九智小步奔跑在籠城外的隱秘練功場。在他的前面,田紅珠、頭曼、朱向陽也在有節奏地負重奔跑。不同的是,他們每人身上的沙袋都比黃九智身上的重;步伐也輕盈一些。另外,他們三人的身上都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這些銀針都是黃九智的試驗之一,根據自己的醫學理論,他認為在負重奔跑中,銀針可以使體內亂竄的真氣規律化,並且可以沖開常人身上已經閉塞的奇經八脈,如果負重量夠,沖開人任督二脈,也在理論當中。
前些時日,黃九智本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套輕功傳于田紅珠師徒。然而,頭曼與朱向陽已經學習了田紅珠所傳的《飛燕訣》。考慮到練功的效果,他決定修改《飛燕訣》。醫學和武學功底深厚的他用了近一個月,才把原心法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又用了一個月,一套新的《飛燕訣》總算出爐。
約莫半個時辰後,田紅珠便感覺到混身傳來陣陣巨痛。全身濕透的她眉頭緊皺,咬牙繼續奔跑。[飛燕心法經智兒修改後,功效是比原來增了數倍。可練習中所受的痛苦卻不是普通的練武者能夠承受的。]扭頭望去,自己的兩個徒弟,已經是表情猙獰。
「頭曼,向陽,再堅持一會兒。平時多流汗,危時少流血!」田紅珠的語氣,柔軟中帶著鼓勵。可在頭曼和朱向陽聽來,卻猶如洪水猛獸。受盡虐待的他們,對眼前這個女人是又敬又怕。他們一個生在勾心鬥角的帝王家,時刻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另一個生在受人欺壓、命如螻蟻的貧民家中,都深深的知道武功對他們的重要,雖然師傅異常嚴厲,可在內心中,卻從沒有恨過她。
「是!師傅」頭曼與朱向陽強提精神,齊聲回道。
『咚!』地一聲,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黃九智暈倒在沙地上。
三人均是一愣,就聽見田紅珠喝道:「接著跑!不用管他!」說完,她奔跑的步法更快了。頭曼與朱向陽對視一眼,也加快了奔跑的步法。在練功的日子裡,他們最怕的就是黃九智在練功場上暈倒。因為,每當他暈倒,師傅便會像發瘋了一般,不僅脾氣爆燥,就是神智也會變得不正常。
練功以來,頭曼與朱向陽每天都在提心弔膽中度過。他們倆都怕黃九智倒下後不再起來。頭曼怕,有兩個原因。一,他知道黃九智是師傅的命根子,如果他不在了,師傅就沒有了教自己武功的理由。二,最近,黃九智經常會安慰和鼓勵自己,時不時地,他還會教自己一些平時根本就接觸不到的帝王之術和用人之道。在自己心中,這個心志與年齡不符的小孩,已和自己亦師亦友。
朱向陽怕,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黃九智就像自己的親哥哥一樣、是自己最崇拜的人。寧可自己起不來,他也不希望黃九智有事。兩歲就跟著母親在地里干農活的他,比其他的同齡小孩要早熟的多。隨著黃九智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他的樂趣多了,也懂事多了。不過,練功的日子裡,黃九智變得讓自己不認識了。開始,他感覺到陣陣孤獨和無奈。然而,在黃九智的關心和教導下,他對武學、對外界、對歷史、對英雄等等都有了認識。而這些,他以前從沒有接觸過。漸漸地,在內心深處,黃九智不僅是自己離不開的兄弟,也成為了自己立志仿效的人。
自從黃九智出現在練功場,頭曼與朱向陽的心便一直提在嗓子眼兒上。每天,他們都會無數次地看見師傅最疼愛的兒子暈倒在沙地上。開始,他們還會與師傅一起扶起他,一起呼喊他的名字。然而,這個倔強的黃九智卻一次比一次不可接近。
「娘!頭曼!向陽!記住,以後我若是再暈倒,你們絕對不要跑來扶我。」咬牙站起身,黃九智總會仰天大罵一句:「狗日的賊老天,老子絕不屈服!你想讓老子死,老子偏不!等老子好了,老子要泡盡天下的美女,饞死你這狗日的賊老天!」接著,他便跋腿狂奔。[哼!天生絕脈!老子就用沸騰的熱血把你激活了…]
…
隨著陣午的到來,整個籠城變得焦燥起來,熱情的烈日似乎想燃燒一切,像一頭髮了情的公狼,想把萬物都毀滅在自己的**之下。練功場上,頭曼與朱向陽被師傅安排在一處陰涼地乘涼,用餐。而師傅自己,卻一直站在暈到的黃九智跟前,默默地,用自己的身體阻擋烈日,留下一個短短的影子,映在兒子瘦弱的小身體上。她那滾燙的淚水仿佛一杯提神的薄荷,孜孜不倦地一滴接著一滴,深深地呼喚著兒子。
感覺到什麼,暈厥中的黃九智微微地睜開了眼睛,「娘!智兒沒事!您…您怎麼又哭了?」說著,他便慌忙爬了起來。
看見兒子沒事,田氏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蹲下,想要抱抱兒子。卻見兒子搖頭說:「娘!智兒是大人,不需要娘抱了!」他邊說,邊像個大人般地為母親擦拭臉上的淚水。「娘!智兒不是說過,女人老哭會不漂亮麼?看您,都快變成大花貓了!」
「哼!臭小子!盡敢說為娘的風涼話!」被兒子逗笑,田紅珠強行把兒子抱在懷裡。[我的智兒真的長大了,像個大人了…]
在田紅珠懷裡,黃九智習慣性地給自己把脈。片刻後,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田紅珠本想在兒子臉上親一口,又發現他的表情不對,她屏住呼吸,心情又緊張起來。
「娘!您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黃九智從田紅珠身上跳下來。半響後,他哈哈大笑道:「什麼狗屁天生絕脈!在本公子的醫術下,一樣變的不可一擊!哈哈…美女們!等著老子,老子是最好的醫生,老子要為你們檢查身體!哈哈…」
「智兒!快…快告訴為娘,是不是你的病有救了!?」說著,不去在乎兒子的胡言亂語,田紅珠的眼睛濕潤了。[老天有眼,我的智兒終於有救了!]要換在平時,倘若聽到兒子口裡的話如此粗俗不堪,她必定爆扁他一頓。可現在,她不會。因為,從兒子的笑聲中,她似乎感覺到了春天的到來。
大笑過後,黃九智望著田紅珠,喜聲道:「娘!經過半年的苦練,智兒原本枯死的經脈中,有一部分已經恢復正常了!哈哈哈哈…恢復正常了…可是…太慢了!要想讓全身的經脈都疏通,最少要一百年!」說著,他的聲音又轉喜為悲了。[ctnnd!半年才恢復這麼點經脈,想要全恢復,豈不是要一百年?]
本想陪兒子一起哭,此時,田紅珠卻變得異常冷靜,擦乾他臉上的淚水,「智兒!忘記自己的話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僅僅一部分經脈恢復正常算不得什麼,先去吃飯,下午接著練習。」
黃九智頓時冷靜下來,[是啊!這才是一個好的開端,下午接著練習!]在田紅珠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娘!您放心!智兒會是您的驕傲!」
在陰涼處休息的頭曼與朱向陽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歡喜的大笑起來。「智弟(智哥)沒事了!哈哈哈哈!太好了!智弟(智哥)沒事了!…」
與此同時,在百里遠的神來峰下,伊超正背著籮筐大步走在回籠城的路上。近期,他一直依靠采藥和醫術來補貼田紅珠母子的家用。因此,每隔幾天一次的采藥成了他必做之事。剛才在神來峰上發生的一幕讓他久久不能忘懷,不覺中,在行走時用上了《飛燕訣》,卻渾然不知。
事情是這樣的。早上,伊超像往常一樣攀上了青峰。采完藥後,正想離開,卻不想遇上了強盜。
「死老頭!站住!」兩個蒙面的漢子擋在了伊超面前。「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無論伊超怎麼說好話,兩個漢子就是不讓離開。其中一個火氣旺盛的傢伙竟然吐了伊超一臉唾沫。「你這老不死的,是不是沒有聽清楚老子的話?難道真的想死不成!?」
忍無可忍,動了真怒的伊超下意識地用上了《太極心經》。兩招,僅僅兩招,兩個蒙面大盜便在他的掌下喪生。一檢查,伊超發現兩人竟然是全身經脈斷裂而亡。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黃九智的各種試驗下,自己修練的《清心訣》竟然變成了一部絕世的練功武學。被強迫習了《太極心經》後,《清心訣》的內力全都改變了屬性,變成了陰陽兩股不同屬性的真氣。後來,這個便宜的外孫見自己采藥辛苦,又強迫自己修練了動作女性化的《飛燕訣》。練這些武功,他只是為了迎合身患絕症的孫兒,卻想不到自己的功力會如此之高。僅僅兩招,就要了兩個彪悍大漢的命。這讓從未殺過生的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師祖傳下來的健身功法《清心訣》怎麼就成了至高無上的練功武學呢?九智說修練《清心訣》,可以縮短練任何武功的時間。這都是真的麼?…]
夜裡回到家中,一直到吃晚飯,伊超的心情一直不好。
「義父!您不舒服麼?」田紅珠關心地盯著伊超。「要不要智兒幫你看看?」
「外公!您怎麼了?」黃九智從飯桌上下來。「是不是戀愛了?還是單相思某位阿婆了?」
「智兒!不得無禮!」田紅珠拿自己的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自從伊超來到家中,他的嘴就沒有留過德,經常說的伊超面紅耳赤。
「紅珠!九智!」嘆口氣,伊超神色暗淡,「今天!今天我在神來峰上殺人了!」
「啊?…」驚嘆一聲,田紅珠四下打量著伊超,「義…義父,您沒有受傷吧?」[江湖中一直傳聞醫聖伊超連一隻螞蟻都沒有殺過,怎麼還會殺人呢?再說,他也才練功不到半年。」
「只要是該殺之人,殺了就殺了唄!」黃九智正色道:「外公!殺了壞人就是救了好人!您用不著如此難過!」
與田紅珠的神色都是一顫,伊超悲聲道:「可是!可是他們僅僅只是兩個強盜而已,本不該死的,卻…」說到此處,便說不下去了。
「義父!您能把今天的事情說與紅珠聽聽麼?」田紅珠勸解道:「該不該死,我和智兒做個公證」
等到伊超說完在神來峰發生的事情,田紅珠與黃九智異口同聲道:「該殺!義父(外公)您沒錯!」
「啊?」伊超不滿道:「紅珠!九智!你們有沒有搞錯?他們只是劫財,不至於…不至於要了他們的命吧!」[真不虧為『蛇蠍美人』!怎麼她的兒子也是如此之狠毒!?]
似乎看出伊超的心思,黃九智面色凝重道:「外公!看來您還沒有真正參透《反經》的內涵。這《反經》雖是帝王之書,領導者之書,卻也專門剖析了事物的正反,待人之術的利弊。今天的強盜雖然只是劫財,您卻沒有從他們的言語中發現他們的本質。所謂家有家法,行有行規。即便是強盜,也應該有強盜的規矩。我若是強盜,定然是老弱不搶,貧民不搶。從這兩個強盜的行徑看,他們手上喪生的良民定然不少。您殺了他們,不僅沒錯。相反,你卻救了數個良民的性命。否則,您就是那兩個強盜的幫凶!就你平日裡一向遵循仁慈,其實就是一種變向的殘忍。就是因為你的仁慈,才讓無數貧苦百姓慘死在噁心的魔爪之下。換言之,愚蠢的仁慈等同於邪惡。」
《反經》是黃九智在前身閱讀過的一部唐朝人的著作。這本是一部專門嚮導帝王言行的書,卻被後現代的各行領導者視為珍寶。幾個月前,經過適當的修改,他把這部著作傳於了伊超和田紅珠。其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讓他們在亂世中能有一份理智。
黃九智的話就像尖刀一般,一刀又一刀地刺痛著伊超。他面色鐵青,激動異常,上下牙齒不停地顫抖,不時發出恐怕的摩擦聲。
「智兒!不得這樣說你外公!」田紅珠面色暗淡道:「義父!紅珠知道,在您心中始終都放不下毒宗慘案那件事。其實,紅珠為這事,常常是夜不能寐。仇恨讓我迷失了自己,忘記了師兄妹對自己的關懷,忘記了那些無辜的生命。紅珠…」
「好了!」抬手,伊超制止了田紅珠,「紅珠!義父明白!義父錯怪你了!」說著,又把黃九智抱在懷裡,「你們說的對!身在亂世,饒恕一個壞人,就是殺了很多好人。我已經想明白!另外,紅珠,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你若總是用過去的事情懲罰自己,倒不如多做點好事來減輕自己曾犯下的冤孽。」
「外公!那你是不是該好好地重溫一下《反經》了?」黃九智叉開話題。「將來,你就是一個醫院的院長,更有可能,你就是一個國家的醫學界領導。作為醫學界的泰山北斗,如果不會看人、用人,你下面的小醫生不知道會醫死多少人呢!」
「好!好!弟子已經知道了!」說著,伊超習慣性地為黃九智把脈,「…咦!九智,你…你曾枯死的經脈中,有一些竟然…竟然恢復正常了!」說著,他兩眼睜的老大,緊盯著一臉壞笑的黃九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外公!?」
「嘻嘻!還早一點告訴你呢!」黃九智撇嘴道:「早一點告訴你,你還不為自己那點可憐的醫學理論自卑死啊!」說完,便從伊超的懷裡跑開了。「死老頭兒!庸醫王子!作為醫者,不管在何時,都不能表露出對病者的絕望。哼!你害得本公子都差點對自己失去信心!」
「庸醫王子?」尷尬的田紅珠與面紅耳赤的伊超同時吟道。片刻後,兩人對視一下,田紅珠忍住笑,「義父!紅珠這就去收拾那個臭小子!」
「紅珠!你替義父狠狠地打他幾個巴掌!」伊超動了真火,「這個名號一擔傳出江湖,你義父我也不想活了!」[哼!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我堂堂醫聖,怎麼能有那麼齷齪的稱號!…這個渾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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