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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上林村里尹的住宅到了。
小果兒剛走進大門,就聞到一股特別的氣味,這種氣味有股腐爛敗壞的感覺,透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氛圍,讓人生出一種壓抑沉悶的感覺。
那名衙役帶領著眾人穿過大門,繞過影壁,來到一處小屋前。
小屋子並沒有關門,八王爺趙韞嶸和吳子年還有幾位護衛直接走了進去,小屋子空間並不大,並不能容納他們所有的人。
小果兒站在門外,隱約看到屋中床榻上躺著一個面容灰敗憔悴的男人。
那男人大約四五十歲的年紀,雙頰凹陷,嘴唇乾涸,雙目無神,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才轉了轉仿佛已經失去生機和希望的眼珠。
那樣子,仿佛就是正在等死的人,看著就讓人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小果兒心裡堵得慌,她不忍地移開了視線。
里尹的宅子不算大,卻也不算小,小果兒環顧一圈,發現這個裡尹現在住的是西側一間小屋,而不是正屋那間大屋子。
這是為何?
小果兒心有疑惑,不由地看向正屋的方向,正屋的大門也沒有關,兩扇門向外敞開著,但有一道帘子低垂下來,擋住了屋內景象,使人無法一探究竟。
一村之長的里尹只能住在一間小屋裡等死,那間正屋裡住著什麼人呢?
八王爺和淮揚知府都來了,整個村子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難不成都死了?
不對,若真是都得瘟疫死光了,吳子年不會把八王爺帶到這裡來。
吳子年到底是淮揚的知府,他的消息不會如此不靈通,單看他手下的衙役對這裡地形的熟悉程度就能推斷出,吳子年是會派人定期對這裡的情況進行了解的。
小果兒盯著正屋的門帘,神情怔怔的,她不知道裡面有著什麼東西,但就是有種神秘的力量讓她挪不開眼。
一陣清風拂來,鼻尖又傳來剛才進門時聞到的那股腐爛的味道,這次的味道比剛才聞到的還要濃烈,小果兒除了覺得一陣噁心,還覺得莫名的心慌。
實在難以忍受這種不適感,小果兒打算到外面透透氣,以緩解內心的不安。
卻在下一秒定住了身子。
仿佛是看到了極其恐怖的場景,她整個人像被定住了一般,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那扇大開著、被門帘遮住的門。
直到微風再次吹起門帘的一角,小果兒才顫抖著身子,喉嚨里不可控制地發出一道驚呼。
「啊!」
原本安靜的氛圍被小果驟然響起的驚呼聲打破,護衛們紛紛循聲望過來。
身旁的唐景辰也被她的驚呼嚇了一跳,轉頭就看到她一雙大眼睛流露著不可置信的驚恐,身子也在微微顫抖,當下心中一緊,著急地問,「怎麼了?」
眾人只見小果兒一言不發地緩緩抬起了手臂,顫顫巍巍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正屋的方向。
眾人看她臉上極度驚懼的神情,只覺不寒而慄。
小果兒想著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幕,全身的雞皮疙瘩的起來了,卻一時無法開口形容那令人震撼害怕的一幕。
有個膽大的護衛順著小果兒手指的方向,大步走到正屋門前,一伸手掀開了門帘。
眾人也都好奇地向那個方向看去,這一看,卻不禁都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有幾個膽小的,差點兒喊出來。
「我的個親娘嘞!」
那護衛掀開帘子的時候,小果兒卻是緊緊閉上了眼睛,她不敢再看一眼那個死人的眼睛。
剛剛門帘被風吹開的一角,她看到了一個死人,一個死不瞑目的死人,那雙眼睛直直的、死死的盯著門口的方向,仿佛含著無限的恐懼和不甘,瘮人、恐怖,看一眼便讓人毛骨悚然。
唐景辰同樣感到驚愕不已,他緊握著小果兒冰冷且顫抖不止的手,心情愈發沉重。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難以表達內心的震撼與不安。
趙韞嶸和吳子年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
那掀開帘子的護衛趕忙放下帘子退到一邊。
趙韞嶸的貼身侍衛沈景皺著眉斥責道,「何事喧譁?」
那護衛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稟告他所看到的場景,囁嚅道,「這裡面有……有很多死人……」
小果兒聞言汗毛都立起來了,不是一個死人,是很多死人嗎……
趙韞嶸眼神瞟過唐景辰身旁那個瑟瑟發抖、顯得異常驚恐的人,心裡冷哼,就這點膽子,還專程千里迢迢地從上京城趕來?現在指不定心裡多後悔呢。
趙韞嶸剛才已經從里尹口中了解了一些情況。
他大踏步地走向正屋那扇門。
他連活人都不怕,還會怕這些死人?
八王爺都進去了,吳子年和一眾護衛自然也都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小果兒緊緊拉著唐景辰的手,不願意跟他分開,便隨著他一同進去了。
儘管心中難免有些恐懼,但同時也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里尹為何要把這麼多死人的屍體全都擺在正屋裡?
直到走進去,看清了屋子裡的全貌,她才呼出一口氣。
那護衛所說的很多死人,其實並不對,死人一共只有兩個,擺在門口的位置,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收斂。
其餘人全都靜靜地躺在一塊塊破舊不堪、布滿灰塵的木板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人數竟然多達二十餘人之多!
這些人雖然都還活著,卻個個神色呆滯,直挺挺地躺著,除了眼睛會眨,胸口起伏以外,並沒有多餘的動作。乍一看,確實和死人很像。
小果兒從這些人臉上看到了一種信息:他們在等死。那是一種深深的絕望,仿佛生命已經走到盡頭,唯有等待死亡降臨。
他們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即使這麼多人走進房間,站立於他們面前,他們也僅僅是轉動了一下眼珠。
小果兒也終於知道她嗅到的那股腐爛的味道是從哪裡來的了。
這屋子裡的味道比外面的要更濃重幾倍,這種味道透著瀕臨死亡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