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鬼當然是有的。
楚昊自認也就是在家裡才會肆無忌憚一些,在外面就算略有些親密,外人看著也就是兄弟情深罷了,就算會想歪,也絕不敢外傳胡亂造謠。
果然,他們一家久不在京城,這兒的平西王府就成了擺設,是個人就敢伸手。
小忠咬了咬牙:「內鬼是安文。」王府地方大,世子爺有個單獨的院落,安文就是在裡面伺候的。論理,安文就算不是世子爺的心腹,也該是值得信任的下屬,偏偏轉身就把世子爺給賣了。
楚昊點了點頭:「去把管家帶上來。」
&小忠臨走前,還遲疑了一下,問道,「不帶安文嗎?」
楚昊挑眉反問:「咱們府上有叫安文的嗎?」
小忠下頜一緊,趕緊退了出去。家裡的家事一貫都是王妃在管,只是世子爺不出手,也不是個擺設。
很快,在京城王府負責的三位管家,跟著小忠一起走進了書房。
大管家是負責外務的,主管平西王府在京城的各種產業和交際。
二管家和三管家都是負責內務的,一個管男僕,一個管女僕。
出問題的是安文,那麼自然應當二管家倒霉。另外兩人卻沒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反倒跟著臉色鐵青,一進門三個人就跪倒在楚昊面前。
楚昊也不管,對著二管家抬了抬下巴:「你先說吧。」
能做到管家這個位置的都是家生子,世代都是和楚家綁在一條戰船上的。而且到了他們這個份上,名義上自然還是個奴,但實際上地位比起一般沒背景的小官都要來的高一些。更何況,楚家待他們不薄。至少他們的子孫後代中有個把好苗子,還能脫去奴籍。
二管家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儘量客觀地把事情陳述:「安文是小人媳婦的娘家侄子,他們那一支一直在看顧宗廟。」
在宗廟和祖墳做事的,都是家中的老人,也算是主人家的一份信任。宗廟附近還住著一些族老,還有祭田等等,或者需要人照顧,或者需要打理。在那邊伺候的僕役並不算少,要是比起普通百姓來,日子絕對算不上有多苦。但是和直接在王府內伺候人相比,絕對沒什麼可比性。
&文的爹娘三年前去了,小人和媳婦回去奔喪,看著孩子還小,就帶在身邊養著。看著人還算勤快機靈,就讓他跟在身邊打個下手。後來看他做的不錯,才安排進了世子爺的院子。」
同樣是平西王府,西京那個才是大本營,京城這個外務方面事情還不少,內務方面基本就是個擺設。每年也就主人家來的時候,才會忙碌上一陣子,基本上是個閒差,在主人的院子裡服侍的,更是個肥差。
安文今年也不過才十八歲,還不是自小養在楚昊身邊的人,能做到這個位置,二管家在中間的作用絕對不小,自己也一定是有著足夠的本事,才能讓大管家和三管家點頭。在僕役中,安文已經能算得上是人生贏家。哪怕身為親戚的二管家都不明白,他安文究竟還有什麼不滿的,竟然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出賣主家,在他們做僕役的人中間,算是最最嚴重的罪行。哪怕是手腳不乾淨,他付出一點代價不是保不住安文,但是安文所做的事情,和在王府的匾額上插刀有什麼區別?
賣主求榮,偏偏還自以為能瞞得很好,簡直是自尋死路。
楚昊沒有問安文為什麼會這麼做,而是說道:「王府的規矩,你自己知道,下去吧。」
二管家低頭叩首:「是。小人這就去領罰,明日一早就帶著家人回族裡守陵。」不用被發賣,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楚昊揮揮手讓二管家退下,問:「誰家指使的?」
這回輪到大管家回答:「工部張大人,冒了太子殿下的名字。」
楚昊嗤笑一聲:「膽子倒是不小。」好一個張大人,還真把自己當成國舅爺了不成?他以為自己之前避走順陽關,是怕了區區一個敏公主?他那是給皇家面子。現在既然他不要臉面,那他也不介意把他撕碎了扔地上踩。
&混水的呢?」
&子府上、河蔡王、禮部侍郎莊宜。」
太子從來都和他不對付,落井下石算是他的「本分」。河蔡王向來喜歡蹦躂,哪裡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宜是怎麼回事?」他和禮部的人不熟吧?他們平西王府和莊宜往日無冤近日無讎的,這是搞什麼名堂?
大管家解釋道:「前年殿下進京之前,莊侍郎正準備讓他家的大公子尚公主。」
莊家大公子也算是青年才俊。有一個禮部侍郎的爹,家中家教嚴格,為人端方,算得上是個正人君子,才學方面也不弱。在當時的京城,論才學出身,莊家大公子也能算得上太子之下第一人了。要是他自身條件不行,那他那個清高的爹,也不會打尚公主這個主意。
適齡的公主也就一個敏公主……
後來他進了京,他家老娘和皇家有意聯姻,那麼莊家大公子的尚不尚公主的事情自然就吹了。
楚昊面無表情,感覺自己簡直無辜躺槍:「那現在呢?」他和敏公主之間的所謂婚事,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過一個明確的說法。當然,就跟他不願意和皇家撕破臉一樣,莊家也一定不願意和楚家撕破臉。現在敏公主依舊待字閨中,莊家大可以去提親,怎麼還來趟這渾水呢?
&年京城起了一陣子對敏公主的謠言,莊大人認為敏公主德行有虧,執意求娶了莊夫人的外甥女當入門。無奈莊大公子對妻子……成親數月不同房,現在出去遊方了。」
其實要說莊大公子對敏公主有多麼情根深種,那肯定是瞎扯。男女有別,身份有別,莊大公子充其量也就是遠遠見過敏公主一兩次,估計連敏公主是圓是扁都沒看清。只是人家對婚姻質量要求比較高,不愛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那一套。妻子娶進門之後,他也是盡心盡力地想和妻子培養感情,無奈努力數月,沒有開發出哪怕一句共同語言……
於是,一個隱性中二爆發了,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留下氣得差點變成老中二的父親。
在這個當口,可以說哪怕不是楚昊,換了任何風吹草動,莊宜都會下場攪局。沒別的,也不是特意針對誰,就是為了泄火。
楚昊略感牙疼,對三管家說道:「二管家的位置你先暫代著,這幾天把家裡的人都理順了。」
三管家照樣磕了個頭,領命而去。她不敢說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和她沒關係。主人院子裡伺候的人,都得經過他們三個管家一起同意了,才能作數。這次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和他們這些年的「閒散」不無關係。而且既然世子爺院子裡的人都能出問題,那其它地方的人呢?
事實上,出了這件事情之後,她就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了。經過一天的排查,確實除了安文之外,還找到幾個可疑的人。不過這些人要不就是還沒做下什麼事情來,要不就是職位低根本接觸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當然這些都不妨礙她敲打一番。
書房裡就剩下楚昊和大管家。
一個人面對楚昊,大管家壓力不是一般的大。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額頭上的冷汗卻一點一滴凝聚滑落。
他只感覺到度秒如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楚昊說道:「起來吧,坐著說話。」
楚昊又拍了拍手掌。
小忠在門外請示道:「殿下有何吩咐?」
&把二少爺叫來。」
阮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好不容易撈到一次帶薪假期,本來是很有上進心地準備找田凱復繼續進修一番,結果田凱復忙成狗。他身為學生,自然是要給先生分憂的。
在大鬍子李尚書的特批之下,阮白就成了田凱復的小助理,順便還捎上了方毛毛這個小拖油瓶。
阮白本來想讓方毛毛去跟著唐岩繼續學認字,或者找找有什麼落魄書生啥的,先試著教教方毛毛,要是還不錯,那就帶回順陽關開個私塾啥的。
結果唐岩帶著偷師回來的各種知識,正帶著幾個課題小組,一邊消化一邊研究,忙得根本連家都不回。
找人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的也找不到合適的。京城人文薈萃之地,讀書人的比例絕對是全大周最高。但是需要賺錢,人品還不錯的,關鍵是還願意離開京城,去到西北邊關的讀書人,數量約等於零。
方毛毛只能跟著「蜜汁肉脯」走,在殘暴的二狗大魔王的壓迫下,每天必須學滿五個大字,不然不給零食吃!
阮白被小忠帶來的時候,腦子裡還想著這些天從戶部了解到的各種信息。真不愧是國家財政部啊,哪怕只是田凱復負責的一小塊內容,都能窺見不少信息。讓他總算對大周的經濟情況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兩極分化嚴重,國庫空虛,士大夫階級有錢,平民百姓窮苦。商品的加工程度不高,缺乏流通性,基礎建設落後,每年還有好多錢在打水漂……
小忠給屋內點上蠟燭,關上門。
阮白看這情況,挑眉:「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昊讓阮白坐在他身邊,把事情一一告訴給他:「二弟想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