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有地頭蛇帶路就是順暢,大臣們蹭蹭蹭地就把楚昊和阮白琢磨出來的計劃書,給完善了一遍。
不過他們一邊麻溜地寫著計劃書,一邊暗搓搓地盤算著將來是不是要放幾個親信到嶺南,眼瞅著嶺南就要變成好地方了,哪怕大頭肯定是鄭家的,太子在前,再說嶺南要發展,也繞不開鄭家船運;但是他們作為參與人員,撈不著肉,撈點湯底總可以的吧?
至於鄭家那邊,在楚昊他們在城頭上吹風的時候,阮白就已經和太子妃談妥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太子妃點頭,比太子點頭更有用。
太子妃本身就是鄭家嫡女。她的父親是鄭家族長,長兄是鄭家繼任族長。父兄兩人實際掌控了整個江南水軍。家中幼弟已經接手鄭家船運。哪怕她是外嫁的姑娘,在家族中的地位,依然不容撼動。而在夫家,她的地位就更加穩固了。
雖說這件事情會牽涉到一些朝政方面的變動,但是她只參與生意方面,其它的也就是給鄭家、楚家和周家,做個牽頭人而已。坐在背後數錢多好,她才不會放著話柄給人捉。
其實真正坐在背後數錢的人,是楚家。嶺南再怎麼好,嶺南的錢實際上是怎麼也不會進楚家的錢袋的。但是,如果沒有阮白和楚昊出技術出主意,嶺南會有錢麼?會有那麼多的錢麼?
所以,這件事情繞不開楚家,偏偏沒有人會讓楚家把爪子伸到嶺南去。出錢出人的事情輪不到楚家來做,那麼他們就只能坐在家裡數錢了。
下午,新款羽絨服已經套上了周苗苗小朋友的身上,沒有拉鏈,衣服倒不是系帶的,而是打了盤扣。比起之前周蓉身上穿的,改進了不少。
關於盤扣,阮白只是提了提,大概打了個樣子,也就是那麼個意思,完全談不上精緻,沒想到大師們一會兒的功夫就弄了出來,紐扣還是黃豆大小的紅寶石,襯著雪白的羽絨服,把周苗苗包得像只小兔嘰。
小兔嘰端端正正地走到他爹跟前,向上伸手:「抱。」
他爹立刻把兒子抱起來,習慣性地檢查了一下兒子的衣服:「咦?少穿了那麼多件衣服,不冷?」
雖說現在氣候入春,但是順陽的溫度和京城的春天根本沒法比。他們現在身上穿的還是在京城時的冬衣。他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健的,倒是沒什麼。幾個大臣和命婦公子,據說晚上都冷得睡不著。
「不冷。」周苗苗扒在他爹肩頭,看著幾個大臣全都眼睛閃亮的看著自己,毫不客氣地回望過去。苗苗的眼睛大,不怕瞪!
幾個大老爺們搓著手不好意思去抱上司的孩子,那位一直參與討論的命婦倒是不客氣,笑容可掬地走上前:「小殿下身上的就是羽絨服了吧?看著好漂亮。」
其實漂亮根本就不至於,白色料子縫成了一個個小豆腐乾形狀,沒有染色沒有繡花,唯一能起到點綴作用的也就是幾顆盤扣,還因為小盆友的姿勢,全被太子擋住了。
周苗苗不給命婦面子,扒在他爹肩頭,反倒是衝著阮白張手:「阿白叔叔,抱。」
阮白看了一眼周小貓,經過人家父親的同意,把小兔嘰抱在手上,感慨一句:「跟周蓉長得挺像。」放一起就是兩隻小兔嘰。
周蓉?周苗苗歪過頭不解,剛想問,嘴巴里就被塞了一顆花生糖,眼睛一眯:甜噠~
周小貓倒是反應過來了,說道:「還得去拜見王叔。」王叔那兒好像有很多好東西。上次王叔捎來的望遠鏡被皇帝老子給搶走了,後來工部重新做了出來,感覺沒有王叔做的好使。這回看看能不能磨著王叔給他再做一個?
轉頭看到一群大臣們還不走,他不耐煩地揮揮手:「還在這兒等著幹嘛?蹭飯吶?都散了散了。」
大臣們一番討論,腦細胞不知道傷了多少,此刻已經是飢腸轆轆,本想著能嘗到傳說中阮白的手藝,沒想到頂頭上司如此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縮在袖子裡的拳頭狠狠攥緊,好想給上司套麻袋!
京城新開的那個點心鋪子裡的東西可好吃了,每天開張最多兩個時辰就賣完,就是阮白開的。當初阮白在六部輪崗,他們多少也蹭到一點吃喝,那味道可好可好了。別的不說,他們這一路過來,吃的都是些啥?身為上司,能給下屬爭取點福利不?
大臣們在肚子裡憋氣,但是敢怒不敢言。來的時候講清楚了,他們這些人還要深入基層,去學習順陽的經驗;而太子呢?只負責把他們帶來,等過上一段時間,再把他們帶回去,充其量就是個領隊!
太子發話了,阮白也不好留人,抱著周苗苗一路把大臣們送出門。管家早就給套好了馬車,將幾個不大的食盒一一遞到大臣們的手上:「二少爺特意給諸位大人準備的,路上墊墊肚子。」
大臣們的表情頓時就不那麼嚴肅了,接下來幾天,他們雖然依舊沒蹭上飯,但是每天的點心不缺,甚至偶爾還能吃上牛肉乾。
在這個殺耕牛犯法的年頭,也就只有這兒才能吃上牛肉了,真是奢侈至極!
不過哪怕是產自草原的牛,也不是能夠隨便亂殺的。這些牛耕地方面雖然不如大周的牛那麼利落,但是好歹也能耕作,還會拉車,跑得還比大周牛快,力氣又大。
一群大臣考察下來,紛紛可惜:「毛太多了,若是去江南等地,必定不適應。」長毛牛長得快,容易馴化,吃得不多,身強體健很少生病,可加上了這一身毛,就算能推廣,也最多是在北方地區。可是大周的北方地區,適合耕種的土地本來就沒多少,還有不少山地,並不適合牛這種大體型的牲口勞作。為了那剩下的少量耕地去引種,有些得不償失。
於是,大臣們把長毛牛撇到一邊,開始根據自身的職務,跟著楚昊的安排,進入到順陽的各個相應的部門去輪崗。
至於已經有了個框架的嶺南發展計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成為命婦們的主場了。
身為命婦,其實對於朝政的敏感度並不比差,在生意場上更是能甩開自家夫君好幾條街。撇開她們大部分的收入都集中在地租上,多少都經營著一些鋪子,對各方面的市場都有著很清晰的了解。
命婦·阮白抱著胖球,和一眾帶著孩子的媽媽團們相談甚歡,將嶺南的發展計劃根據各家的實際情況,分割成數個板塊,交給各家負責。
數日後,命婦們已經成竹在胸,剩下太子妃看著阮白,問:「阿白弟弟,不是姐姐潑你冷水。」
阮白給太子妃倒了一杯茶:「松松姐,您說。」
「嶺南的問題,可不是只要解決了水路,就行了的。」太子妃對嶺南的了解其實不低,「在你提出這個計劃之前,其實鄭家早就已經打過嶺南的主意了。光是看中了一年三熟的水稻,大量的藥材和苗木……對嶺南的計劃,鄭家已經投入了三代人,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給鄭家帶來太大的利益,只能保證收支平衡罷了。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是。」阮白微微翹起嘴角,「還是路的問題。嶺南多山地,地形複雜多變,運輸是個大問題。內部的產出再多,如果無法運到港口,那也是白瞎。相比較而言,建造一個港口,倒算得上是最少的投入了。」
至於這些天來分出去的那些,不過是利益捆綁罷了。鄭、楚、周三家吃大頭,底下的人總得跟著撈點湯喝。再說,這湯也不是免費的,當地的商業交流還得靠這些人來完成。
三家之中,鄭家出船,建造碼頭和配套設施。
周家作為大周的老大,就算什麼都不出,那也得分上一塊蛋糕。
至於楚家,想要分潤多一點,光是出個主意,而且是個餿主意可萬萬不行。
太子妃對阮白的評價不置可否。建造一個港口談何容易?投入最少?
阮白笑眯眯道:「松松姐放心。弟好歹是個天下行走,郵局驛站在嶺南亦有分布,到時候修橋鋪路的事情,就交給我……還有越澤王殿下。」
火藥用來打仗,他還有些疑慮。上次在草原上的發揮,充其量還是嚇唬的成分居多,殺傷力十分有限。現在打從溫泉山莊一行之後,他多了一個硫磺礦,炸彈倒是能夠做出點真正有殺傷力的來,最起碼用於開山,他還是有一定自信的。剩下的修路的問題,就交給萬能的金兔嘰!
越澤王的藥水雖然有諸多限制,但是山上多石,鋪路什麼的應當會利索許多。他得等人把詳細的輿圖送來,整理出最合適的路徑,先把主幹道修出來。等吸引到更多的人,來盤活整個嶺南的經濟後,他才有足夠的人力和物力來展開村村通。
看阮白這麼輕描淡寫地應下來,太子妃儘管理智上不相信,但是想到眼前少年的種種神奇之處,她還是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那就等著阿白弟弟的好消息了。」
「當然。」阮白毫不客氣地應下,向太子妃告辭。
太子妃看著少年還未張開的身體,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想到鄭家那麼多年的投入,竟然比不上一個少年麼?她一方面期待,另一方面又有些不忿。
修路是大事,而且不單單是一個嶺南的問題。幾個真正過來學習的重臣,又被太子召集了起來,圍在一起談論。
當然,越澤王也來了,當場展示了一番藥水的神奇之處。他甚至還弄出了一種藥粉,在阮白看來已經非常接近水泥。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但還是提出質疑:「雖有此神物,但恐怕在山裡面無法穿行。」
「這個我來解決,不過在此處不便展示。」阮白接話,「還是先繼續嶺南的話題。」
又是數天的討論後,終於得到一個幾乎看著就能實施的計劃。眾人全都鬆了一口氣。
「嶺南之事,不知道阮郎有無興趣?」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太子殿下依舊不放過任何一個能給楚昊添堵的機會。
阮白果然拒絕了。他靦腆地笑了笑:「下官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
「阮郎留在順陽,難道還有其它事情不成?」
「是啊。下官還得向牧民們收羊毛呢。」面白的少年微微低著頭,臉上透著一抹羞澀的粉紅,眼睛裡滿是真誠,「我大周和匈人雖然世代交惡,但這和老百姓們沒什麼關係。若是能解決牧民們的溫飽,想必匈人百姓也不願意來嘗試我大周刀鋒。下官只是想著……嗯,要和平,不要戰爭。」
聽著前面幾句話,要不是知道阮白當年就是靠著幾十個匈人的腦袋發的家,他們恐怕不僅眉毛要豎起來,大耳刮子都能扇上去!解決匈人百姓的溫飽,大周百姓的溫飽都還沒解決呢,要你去操心敵國的?!
但是之所以知道阮白,也多少明白這小子的黑心肝,幾個大臣都不是蠢貨,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再看著阮白的眼神就透出一抹笑來:「阮郎,真不愧是阮郎啊。」滿肚子的黑墨,簡直大大滴壞啦!
太子看幾個大臣的樣子,就知道阮白說的一定是對大周有利的事情,但是收羊毛和解決匈人百姓溫飽,到底是幹什麼?來個好心人給他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