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房子,她還是在歷史書上見過,不過隨遇而安,跟著姥姥住土坯房,也比跟著秦海芬住城裡強,最起碼心情暢快。
桑紅芹心細,早早的就留出一床棉被,是她攢了很久的棉花,找了村北頭的老趙頭給彈的,大冬天蓋上暖和極了,被面兒還是白靈她媽結婚時留下的布頭,大紅色鴛鴦的圖案。
祖孫三人收拾到太陽落山,土坯房才算有點模樣,白靈除了火車上的盒飯,一天就沒吃別的東西,她四處掃摸,桑紅芹把炊具都拿了回來,還有一點口糧,白靈換身破衣服,擼袖子,準備蒸紅薯,家裡一點柴火都沒有,桑紅芹跑到隔壁周寡婦家裡借了一抱柴火。
灶火坑好久沒燒過,剛點燃柴火冒出不少的濃煙,嗆的白靈往後退了三四步,不停的咳嗽,孫玉柱趕過來,把白靈往外面推:「你先出去,灶坑這是欺生呢,等燒個幾天就好了。」
老夫妻倆開始沒打算這麼快搬出來,好歹也要有個緩衝的過程,可兒子那慫樣實在讓人脹氣,再懶得多看一眼。
桑紅芹瞧著吃紅薯的白靈,說道:「孩子,可委屈你了,跟著我們老兩口過。」
白靈連忙搖搖頭:「沒啥委屈的,這樣也挺好。」
白靈姥爺一大把年紀,還得每天上工,不過他年紀大,分的都是輕勞動的工作,相應的,工分肯定比年輕壯漢少,白靈在村里四處繞繞,有婦女坐在大門口餵嬰兒,也不講究,rufang隨意的露出一半來,還有上年紀的老人在牆角逮身上的虱子,這個時間段青壯年勞力大多下地幹活。
孫玉柱夫婦跟兒子在一起過了好幾年,鍋碗瓢盆混在一起早就分不清,這次搬出來,就拿了三個飯碗,還是缺口的,還有一個瓷盆,可以裝菜用,至於筷子就用樹條就行,扒了樹皮削光滑,在手裡試試長度,就是一雙筷子。
現在是饑荒年月,家家都吃不飽,雖說整天下地種糧,但辛苦一年的莊稼人,等到過年也分不了多少,一家人的口糧還是捉襟見肘,要是趕上天災,收成不好就更慘。
白靈發現,在農村有一點不好,沒有各種票據的供應,想買香皂毛巾都不行,那個得需要工業券。
萬幸萬幸!幸好白靈沒把城市戶口遷回來,不然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姑娘,還跟著下地幹活不成?她可不想受那罪。
白靈找機會去縣城給李嬸發了一份電報,告訴她自己回了鄉一切安好,秦海芬那白靈懶得理,不過給趙春蘭往廠子拍了一封,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還說兩個人可以寫信來往。
這個年代大家的通訊方式主要是電報跟寫信,電報字字都是錢,除非是要緊事,不然大家還是喜歡寫信長篇大論,寫完往綠油油的郵筒一投,每天都有郵遞員同志過來取信。
白靈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家,嘆口氣想,總不能這麼緊緊巴巴的過下去,找時間必須要把空間裡的東西拿出來,換一些東西,只是還得考慮,如果才能不讓姥爺他們起疑心……
桑紅芹去鄰街的陳奶奶家裡串門,回來的時候拎來一個竹籃、一個竹筒,竹籃里還有三個雞蛋。看到雞蛋白靈眼睛都亮了:「雞蛋?」
桑紅芹慈愛的點點頭:「這些都是從你李奶奶家拿的,等你姥爺改日上山讓他砍些毛竹,多做幾個再還給你李奶奶,家裡沒有竹籃可不行,裝蔬菜盛放小物件全指望它。」
老屋的後院用粗樹枝圍上一圈,權當是柵欄,屋子後面長了野蘑菇,桑紅芹看過,說蘑菇是無毒的,可以食用,大冬天還長蘑菇倒真是稀奇,白靈把蘑菇都拔了出來,用水洗乾淨,做了一道清炒蘑菇,沒什麼油花,味道自然不會太好,廚房的大鍋旁邊有一個小油瓶,基本已經見底,旁邊是一塊油花花的紗布,做菜前往鍋底抹一把,就當放油了,紗布用到現在,抹三把也看不到一點油花。
桑紅芹做了紅薯面的稀飯,外加玉米面醋饃饃,孫玉柱下工後回家吃飯,緊趕慢趕扒拉幾口飯,去屋裡午睡。
白靈這幾天一直在外面逛,桑紅芹也沒在意,剛一大早,白靈就說四處走走認認路,她打算去一趟縣城。
這種清苦日子實在是難熬,空間裡的東西該派上用場了。按照她的估計,大概一個半個小時可以到縣城,往返三小時,加上她做事的時間,晚飯前可以趕回小楊莊。
白靈拿糧食換了錢跟糧票,白靈驚喜的看到一張肥皂票,上面寫著供應肥皂兩塊,全縣使用,過季作廢!
白靈把票據都收起來,這次不太敢用,她把錢數數,這次收入四十二塊五,真的已經很多了!畢竟跟後世沒辦法比。現在雖然大部分地區在挨餓,但是城裡過得好的,依然每個月有餘錢。
過了幾日,白靈謊稱說城裡的同學給她寄了東西要去縣城拿,孫玉柱老兩口絲毫沒懷疑。
白靈這次出來,把上次的錢跟票糧票都帶上,到縣城徑直去了南邊的供銷社。供銷社進門看見回字形軍綠色的櫃檯,櫃檯後面是擺東西的長長的一排架子,每個櫃檯前都站著一位社員,白靈走到近前,梳著雙馬尾的姑娘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老農民!不在農村好好建設,跑縣城添什麼亂。」
白靈低頭看看自己,狗眼看人低,她穿的還是那件破棉襖,不保暖不說,上面還有幾個大補丁,鞋是一雙快開口的解放鞋,對照社員的列寧裝,確實天差地別。
白靈聽她這麼說不幹了,分辨道:「咋了,你們這供銷社不讓人買,還把人分等級?我家裡往上好幾代都是貧下中工農,農村人怎麼了?農村人有點條件來買東西還得看你的眼色?你們領導呢?你態度有問題!」
雙馬尾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她剛上班,來供銷社上班牛氣著呢,街坊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本來想挖苦一下這個鄉下人,誰知道她這麼伶牙俐齒。
工作不能丟!雙馬尾立刻換成另外一幅面孔,笑道:「同志,同志我心情不好,你別在意,買什麼隨意看。」
白靈這才滿意點點頭,現在買東西得按需供應,她得琢磨她手裡有什麼票。
白靈把兜里的票據拿出來左瞧右看,雙馬尾長大嘴巴,沒想到老農民有這麼多票呢。
白靈最後買了四兩紅糖、一斤槽子糕、半斤花生酥糖、兩塊肥皂、一個鐵殼暖水壺,一件白汗衫,一雙布鞋。這些東西除了各種票,一共花了她十七塊四。
暖水壺是真貴啊,暖水壺是北京鹿牌的,米黃色的瓶身,上面畫著花鳥的圖案,白靈買完肉疼,但是也沒辦法,因為這個不屬於日常的供應,所以就算是有票價格也不便宜。在農村喝水都是現燒,要是有暖壺就省心多了,燒上半鍋開水倒暖壺裡,一天過去了還是滾燙的。
白汗衫她是給她姥爺買的,孫玉柱下地幹活老出汗,等天氣暖和了穿上這個既涼快又不怕著涼。
桑紅芹牙口不好,槽子糕軟和,不用咀嚼就能咽下去,適合桑紅芹吃,農村沒有糕點供應,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次,算是稀罕物。
白靈沒在縣城久留,她去的早,趕上晌午飯就回了小楊莊,在快到小楊莊村口的,她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從空間裡拿出十斤白面,十斤大米,還有二十斤玉米面。她的玉米面跟現在供應玉米面不太一樣,她空間裡的算是精細的玉米面,吃起來口感很好。
白靈背著四十斤的糧食,一步步往前拖,路遠無輕載,剛開始掂量的時候覺得不沉,但真正背上來走路,白靈踉踉蹌蹌,十幾步就氣喘吁吁,在村口上一個穿著藍灰色衣服的男人停了下來,疑惑的看了看白靈:「你是小楊莊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白靈看他跟自己年輕相仿,大概十七八歲左右,臉色不黑,跟常年干農活的不一樣,她解釋道:「我外祖家在這兒,我姥爺叫孫玉柱。」
他顯然是認識孫玉柱,立馬熱情起來:「你是孫爺爺的外孫女啊,我聽我爹提起過你,我爹就是小楊莊的生產隊長,那天趕驢車捎你們來著,我叫周大壯,你可以叫我大壯哥。」
周大壯掃了一眼地上的蛇皮袋子:「這些都是你的?」
白靈也沒想具體解釋,點點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太沉了,到這我實在拿不動,就先歇會。」
周大壯一把把袋子扛起來擱在肩膀上:「你一個姑娘家幹不了重活,我幫你送家去。」
白靈感激的使勁點點頭,那真是太好了,不然她還是運不回去,還是好人多!
周大壯話很多,一路上跟白靈聊了不少,路上都是熟人,周大壯熱絡的跟鄉親們打招呼,村民的眼光一直都往白靈身上轉悠,白靈索性低下頭,不去看這些人的目光。
周大壯安慰她:「平時莊上都沒眼生的人,你長得又好看,難免都多看一眼。」
白靈:「呵呵呵,你別誇我了。」
桑紅芹在屋裡聽到動手,小跑著出來:「靈靈你這麼快回來啦。」又看到後面的大壯:「大壯你咋跟著來了?背的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