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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艾家村方圓十里地以內的唯一的教書秀才艾桃李吃過晌午飯後,回到他的臥室兼書房檢查學生的課業,遇到段落文字錯誤或不通之處,他都會認真細緻地在旁邊劃線標註出來。道友閣 m.daoyouge.com
午後的時間安寧美好,只是當他舉著一張滿是圈圈的課業時,愣是目瞪口呆地茫然地頓了半餉,等他從一篇的圈圈差點眼暈中招抽身出來時,終於找到了位於左上角歪歪扭扭的名字,艾定知。
艾桃李回醒過來,抑制不住的捧腹大笑……
堂屋裡刷洗碗筷的艾念兒被嚇了一跳,驚驚的望著阿麼,「阿麼,我爹咋了?您快進去瞧瞧!」
許容正要往屋裡去,顧不得回兒子話,兩步竄到了門帘兒邊上,掀開便閃身進去了。
「夫君?」許容瞧著對面的當家安然無恙,只是大笑而已,心下一安,卻好奇起來,書案前走,
「夫君怎麼了?什麼事叫你笑成這樣,說出來我們也高興高興。」
艾桃李微微喘了兩下,面容發紅,這笑意一時半刻過不去,只抬手指著艾老四的圈圈蛋蛋讓人來看。
許容跟著夫君認識了不少字,這會只瞧見了滿篇的雞蛋,不對,雞蛋還沒這么小,待瞧見上面的名字時,許容歪頭想了想,而後推測著問,
「艾定知?艾歸知?難不成這是小四的課業?這可難為娃子了!」許容也覺得好笑不已,他轉身給夫君倒了杯酸棗茶,令他潤潤嗓子。
艾桃李笑意不減,點著頭道,「不錯,就是艾小四的。」
一說老四寶,許容來了興趣,「夫君,小四上課可搗亂了?你給安排了哪個位置?不是跟著芝麻他們一起坐吧?」
「小四忒小,只能跟他兄弟坐一處,你還別說,這小子隨了他的名字,真箇好定力,一堂課下來就那麼坐著,兩手伏在桌子上,眼睛看著我,我教著念書,他就跟著念,讓他們寫字呢,這小子還像模像樣的打開他的盒子,唔,拿筆的姿勢非常端正。」艾桃李客觀的對上午的新學生進行評價。
「這名字都會寫了,可見是個聰慧的,只是夫君留的課業對他畢竟生疏。」許容笑著給小四寶開脫,不過他也是講實話,
「最起碼人家不交白卷呢!」許容發笑了一聲,想著哪天去毛毛叔那兒好好跟他說說這等趣事。
艾桃李若有所思的點點艾老四的滿篇鴨蛋,坐了會兒便歇著了,後晌大班還有課呢。
天不亮就起床伺弄莊稼的漢子,晌午都是歇上一覺解解乏,此刻老周家的氣氛確是箭弩拔張。
周琳琳上午被人掃了面,哭著回他阿麼家了,這還不算,還跑回婆家黑白顛倒一番,他兩年前嫁給了本村的馮家,是馮家大小子的夫郞。
此刻,馮家的大兒子,周琳琳的大哥嫂麼,還有周大麼,全部聚齊在周家的堂屋裡,興師動眾的想要討回公道,當然了,人家的意思的客客氣氣的。
周老么這會兒正因為兩個孫子破了相怒發沖頂,臉色自然陰沉沉的,說話更沒有往日的和氣,不過就是平常他的口氣也是硬沖沖,
「大嫂麼?你這是跟我講客氣?與我說道理?那成,我們便好生講一講。」周老么的帶著針的眼睛刺了周琳琳一目,旁人連看也不看,只恨恨地盯著耍氣焰的周大麼問道,
「你來我家,搶我孫子的玩意,動手打我孫子,如今卻反過來問罪與我,這是哪家的道理?便是你身為長嫂也不能黑的說成白的吧?簡直可笑至極,你既然帶了人來,想必就是要把事情鬧大,那成,我們不怕,錯不在我們,反而是你們欺人太甚,美子,你去叫里長,左右的鄰居也全都招呼過來,今日索性大家丁是丁卯是卯的分辨清楚!」
「等等!」周大麼乍然慌了一下,立刻邁腳拽著艾美的衣襟,眉頭微微皺了一瞬,眼睛掃了小兒子一抹,暗道這咋跟他說的不一樣,不過此刻他定然不能鬆了氣,微微一笑道,
「弟夫,你說什麼吶?有的沒有的往我兒子身上安,雖說琳琳嫁出去了,可他畢竟是你的侄子,這親侄子如何能反過來咬你一口,你瞧瞧你瞧瞧,琳琳只說受了冤屈回去找我哭了一通,我這不是心疼娃子麼,只是過來問問,你瞧瞧你,咋還呼哧帶喘的呢!」
「只是問問?」周老么臉色聽這輕描淡寫的話臉色又暗一分,指著門口的幾個人冷笑道,
「你這是問問?你欺負我們家晌午男人不在家,這是要打上門來啊!啊?」
「如何成了我的不是?是你家美子動手打了我家琳琳,我說弟夫啊,你可別老眼昏花的不辨是非啊?」
周大麼裝腔作勢的大嗓門喊起來,內心卻隱隱發虛,他當時真是昏了頭腦,只聽說兒子被打就要來找算賬的,可這會兒才想起來,艾美斷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哥兒,況且,二弟家的說啥,他孫子被打了?
「打的好!」周老么一喝,嚴詞厲色的打斷他的話,「若是我在家,打他都是輕的!」
「叔麼麼,您看看,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琳琳年紀小,不懂事……」周老么的大兒夫儘可能的說好話,實際上他特煩這個胡攪蠻纏的小叔子,沒眼力不說還老是驕橫,人人說他心眼多,會算計,那是不清楚他的內里。
張蘭蘭始終站在婆麼左側,聽這話十分誇張的嘲諷一聲,「是啊,都十八了還是孩子呢,不知道跟兩歲的娃兒比起來誰大一些啊?」
周琳琳的漢子馮大和他大哥一直堵在門口,倆人一樣的姿勢,雙手揣著袖子,沉悶不語。
周琳琳生怕火引到自己身上,害怕的掐了自己男人一下,低聲急道,「你快說話啊。」
馮大被掐了一下連眉頭都沒動,心中卻極為不滿夫郞的行徑,都是一個村子的,漢子們常在一起說話做活,他又不是眼下耳聾的人,艾奇和艾美的什麼性格的人他能不知道呢,這事啊,明顯是自己夫郞不在理上,再說,自己本來不想來,可夫郞在屋裡鬧的他連躺會兒都不成,純粹是給氣來的。
周里吃了送來的飯後去二奇的地里轉了一圈,將剩下的沒澆的半畝地給澆了,他家活做的快,再有半下午就成,就想著回家瞧瞧去,這一中午了眼皮老是跳。
誰知他還沒到家裡胡同口,就見隔壁的夫郞伸著腦袋隔著院牆往自己看,這仿佛是一個極強的信號,周里撒丫子跑開了……
梅畫吃了午飯想回家,劉芬芬抱著小七不撒手,「你留下吧,黑夜再回去,夜裡水兒給你做伴去,你哥也是有家有業的,總是照顧你怎麼成?」
「哎呀……」梅畫神情愜意地伸個懶腰,骨頭酥軟的往炕上一歪,不認同他這話,
「怎麼叫照顧我啊?真真切切的是照顧您孫子,我是手腳健全的自然能力人,再說我又不是什麼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了,您可千萬別給我戴高帽了。」
「戴不戴高帽放一邊,總歸來說也是放心不下你。」劉芬芬擺出事實。
梅畫揪著小六的被窩角兒玩,「那成了,不叫大哥分身乏術了,晚上叫水兒去我那睡吧,正好實踐學習,等他自己生孩子了,也知道該怎麼帶,免費的給他練手,多好的機會。」
「對了,」梅畫揚起腦袋問此時的一家之主,「二叔啥時候回來啊?快倆月了吧?」
「怎麼?想二奇了?」劉芬芬拉拉薄被子蓋在自己腿上,哈下-身把睡著的小七放下。
梅畫臉一囧,口是心非道,「誰想了?這不是為您分憂麼?」
劉芬芬只笑不語,過了片刻說,「你姑麼說不定這兩日就來,上回走前說是這幾天的,唉,定好了給大哥兒辦定親酒,這可好,也不知拖到什麼時候。」
「您著什麼急啊,等您喝上孫子的喜酒起碼還得十年,等您抱上重孫子至少還得十五年。」梅畫扒著手指頭算年歲,覺得這人操心太過,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劉芬芬眼一橫,「什麼十五年,芝麻今年四周了,虛歲大兩歲,他生日是正月里的,大生日,早結一年不算什麼,咱莊家裡的漢子都往大里算呢。」
梅畫瞠目結舌,「嬸麼,您不會等芝麻十二三的時候就給他相親吧,他還沒成人呢,家裡一堆崩豆,您再給娶進家裡一個小的,這不火上澆油麼,那我快樂的人生就不快樂了啊!」
「那有什麼。」劉芬芬洋洋自得,滿目的驕傲,「咱芝麻要模樣有模樣,要家底有家底,田地殷實,銀錢不差,再者,沖你這身量和他爹的身形,咱芝麻日後定然矮不了,甭說等成年,我估計啊,他上了十歲後媒人就得登門了。」
「我地老天爺啊,您可繞了我吧,您是娶回來一個幫忙的還是娶回來一個裹亂的?不成不成不成,我脾氣不好,莫要委屈了人家嬌養的哥兒,還是等他成年後再說吧。」
梅畫想起自己兒子十歲就定親的場景實在親切不起來,他十歲懂個屁啊,十歲不是胡打海摔的年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