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的大野澤又稱巨野澤,位於兗州的東平國、濟陰郡、山陽郡、東郡交界處,是一處面積頗大的淡水湖。
大野澤周圍的地勢平坦,開發的似乎也不錯,湖泊周遭,遍布著綠油油的農田,農田之間,還散布著許多塢堡。現在臨近飯點,所有的塢堡上空都炊煙裊裊,時不時還能看見成群結隊的婦女,提著籃子,挎著環手刀,背著弓箭,去給正在田裡勞作的男人送飯
沒錯,就是挎著大刀,背著弓箭去送飯!
別看大野澤這邊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但如今的天下畢竟還是亂世!而在大野澤周遭開墾種地的,也不是一般的農夫,而是丞相曹操直屬的青州兵和他們的家眷!
最近兗州這塊可不太平,袁紹那個亂臣賊子的騎兵已經打破了好些個縣城,還有許多兗州當地的世家大族又再次背叛了曹丞相,投靠了袁大將軍。
所以巨野澤這邊的青州兵和他們的家眷都得小心一點了!好在曹操這老小子雖然看不上青州兵,但也沒解除他們的武裝,還准許他們保持自己的編制,可以成建制的在巨野澤周遭屯田築堡。
而這伙青州兵因為過去和兗州的世家大族有梁子,所以也不敢放鬆武備。這幾年趁著不出戰的空閒,把塢堡修了又修,還在他們屯田區域周圍修建了許多望樓和烽火墩台,還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派人值守,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點火預警!
另外,他們還在巨野澤水面上辦了一支「水軍」真有什麼不對,就把人都集中起來,用船運去巨野澤南岸,三面環水的巨野縣城周圍安頓。
青州黃巾的幾個大頭目,現在都在那裡定居他們雖然歸順了曹操,但是並沒有接受什么正經的官職,那條黃頭巾,也還藏著呢!
至於底層的青州兵戰士,現在也都提高了警惕,下田幹活的時候,還會把長矛、弓箭、盾牌和數量非常稀少的甲冑帶上,擺在田間地頭。
如果烽火燃起,馬上就能披甲持銳!
此時此刻,在注入巨野澤的濮水岸邊,一處名為大澤亭的亭寺附近,大澤亭的亭長波博,正坐在一片長勢相當昔日的麥田邊上,捧著一卷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竹簡,一邊等著他的婆娘給他送飯,一邊在那裡吃力地看著。
他身邊還圍著一群穿著短衣,打著赤腳的精壯漢子,一看就知道是剛剛從田裡拔草回來的,這會兒正湊在一起,七嘴八舌討論著天下大勢。
「這天下,看起來又要大亂了!」
一個二十多歲,皮膚曬得黝黑,臉上鬍子拉碴,頭上裹著塊掉色的黃布,短衣用草繩扎了下,草繩上還插了一柄劍柄、劍鞘都磨得厲害的寶劍的青年,說起「天下大亂」,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啊!
「天下大亂又如何?張三,事到如今,你還在想出人頭地?」
一個四十來歲,臉上布滿皺紋,鬍子已經花白的中年壯漢苦笑道:「這亂世都已經十幾年頭了?當年俺們跟著天公將軍起事的時候,那才是聲勢浩大呢,可惜都無了」
「老朱,你說什麼喪氣話呢?俺們現在可是曹丞相的兵曹丞相眼下正在官渡和袁紹打生打死,等他打不動了,就該俺們上了!」
一個三十歲掛零,一臉桀驁的漢子一邊在把玩一柄磨得鋥亮的斧子,一邊在憧憬著再上戰場廝殺的場景。
「李二,你還想姓曹的提拔俺們?他就知道舔那幫世家大族的腚,多給俺們幾畝好田都不肯!這種貨色成不了大氣候,依俺看呢,俺們還是安安心心種地吧俺們的地雖然少,但好在不用上稅,也不必交租子,兩餐飽飯還是有的。比起那些戰死的弟兄知足了!」
這是一個上了年紀,大概快要五十歲的「黃巾大爺」說的話。他雖然說著知足的話,可是身邊卻擺著一張維護得很好的弩!
被曹操安置在巨野澤周圍的青州兵的人均耕地是很少的,大概也就是四五畝的樣子。收成好的時候,人均能有個十幾斛的麥子或粟米收成,勉強夠吃。
不過他們不必上稅,也不需要納租就他們這號下田幹活時還把造反的傢伙扛出來的主,也沒有不開眼的稅吏和黃老爺敢來要錢要糧啊!
給砍死了,曹操都只能裝成沒看見十萬條精壯漢子呢!這要抄起傢伙開幹了,誰受得了?
如果遇上年景不好,周圍的黃老爺們立馬就會變成黃大善人,一船一船給他們送來救災糧食雖然兗州這邊的黃老爺都恨死這邊青州兵了,但餓著誰都不能餓著這群「青匪」啊!
所以這些青州兵的日子,是絕對能過的,就是沒什麼盼頭而且他們都見過大世面,心都野了,回不去了!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說這些是不是要抄傢伙開乾的話題。
「妙!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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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一群精壯漢子正討論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在一邊讀經的亭長波博,突然大聲歡呼了起來。
這位波博也是大黃巾,和早年黃巾起義時候的大將波才才占了點親,都是老波家一門。因為有這層關係,所以他才被太平道高層派到青州當祭酒,專門負責畫符燒了給人治病。
而且也是個識字的大黃巾,可以看懂官家的文書,所以就當了個亭長,管著巨野澤東邊,濮水南岸這一片。
「波祭酒,你在看什麼呢?怎麼就妙了?說來聽聽吧!」
那個五十多歲老黃巾問。
「老於,俺在看這個《轉生經》!」
原來這波博在看的是《三卷真經》當中的《轉生經》。
「《轉身經》就是那些修仙人到處散發的經書麼?」於老頭問。
「對啊!」波博道,「寫得真有道理!」
「有什麼道理?」於老頭問。
「這經書上說,這人呢是有來世的!」波博眉飛色舞地說,「這來世就是人死魂不滅,還可以再次投胎做人!」
於老頭點點頭:「我聽那些修仙人說過,可不覺得怎麼會啊?」
「那是你沒理解!」波博說,「這《轉生經》上說,人呢,今生在什麼地方努力,有了那麼一點點成績,來生就會在同樣的方面有比別人更高的起點,可以取得更大的成績。」
「哦,那又如何?」
波博笑著問:「老於,你這輩子在什麼方面努力過?」
「我?努力那就是就是造反了!」於老頭說到「造反」,眼睛裡就有了光!
因為他跟著張角造反的那段時間,是他這輩子最風光,也最有希望的時期,可惜這個反造砸了
「不要緊,還有來生!」波博也兩眼放光,眼含熱淚,「今生吾造反不成,但已經竭盡全力來生我們再跟隨天公將軍造反,一定可以造得更好、更大!」
於老爺子點點頭:「來生,我們再跟天公將軍一起反了這不公平的世道」
「如果不行,來生還來生!」波博咬著牙道,「總有成功的一生!」
劉協如果聽見有人這樣解讀他的《三卷真經之轉生》,恐怕哭都哭不出來了——怎麼好端端一卷鼓勵大家積極向上,卷完今生捲來生的好經,居然給這幾個歪嘴的「野修」念成了「反經」!
這造反也能造完今生造來生,一世世造下去,總有成功的一世!
而更可恨的是,他們好像也沒有曲解經義劉協也沒在《轉生經》上註明造反不得轉生啊!既然讀書、做買賣、當官的本事都可以轉一些到來世,造反為什麼不行?
這完全可以啊!
就在這幾個黃巾餘孽在研究「反經」很有心得的時候,突然有人一聲發喊了起來:「狼煙西邊,狼煙大起,一定是袁紹的兵馬打過來了!」
那波博連忙收好「反經」,拔出寶劍,一指自己的亭寺,大聲道:「咱們去亭寺,擊鼓聚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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