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實在是大。
連續三天買一送一。
少有客人能頂得住。
原本還在排隊的客人立刻少了一大半。
程小俞有些急了,坐在小凳子上,一雙黑汪汪的大眼睛冒火一樣。
「媽媽,大嬸嬸是故意的,故意學我們,故意挖我們的客人,媽媽,我有點生氣。」
俞青筠聽到後面一句,沒忍住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生氣的,做生意也得講究真材實料,我有真材實料,她有嗎?」
程小俞忽然就想到,房翠翠平日掌管程家做飯大權,可她得到了程老太的真傳,平時做菜都不捨得放油。
等鍋已燒乾,拿那個刷子把鍋邊刷了一下,生怕鍋嘗到油味。
這樣的人,這樣廚藝,能做出什麼好東西啊?
因有房翠翠在對面搞促銷,她們今天比平時賣得更遲,回去的時候,鍋里還剩下一點點麵條。
只要再等等,等會兒學生出來,這些都不夠賣。
不過俞青筠不打算等了,得去買些東西明天用。
「小姑娘,我要三斤瘦肉!」
俞青筠剛說完話準備掏錢付錢,就聽見賣肉的小姑娘問了一句。
「今天這麼遲才收攤嗎?」
「啊,今天是遲了點。」
俞青筠抬起頭,覺得這賣肉的小姑娘有點熟悉,越看越熟悉。
「你是不是上次住在老校區的那個?」
「先前我們搬去那裡,也沒來得及謝謝你,裡面你打掃的很乾淨,你改天到姐姐的攤子來,姐姐給你免費大份的肉醬拌麵。」
那小姑娘初看時冷麵冷言,可這會兒竟然靦腆的笑了。
她小聲說:「姐,你要這些豬下水嗎,我舅舅說,買的多可以送點豬下水,我給你裝多點」
她話音未落,被人狠狠扯住耳朵。
長得橫肉滿面的女人尖聲喊:「好啊你,好啊你,敢白送東西,這些豬下水不要錢嗎,誰准你送的!還要裝多點,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頭!看我不打死你!」
小姑娘被扯的慘叫不已,不聽解釋自己沒有擅作主張。
「舅媽,這是舅舅說的舅媽你放開我!」
俞青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拐到攤子後面,把胖女人推開。
「這孩子都說了,不是她做主的,你這人怎麼還不依不饒呢?」
「我先前在你們家買過豬肉,我知道有送豬下水的習慣,人家買的多了,你送點怎麼了?」
女人瞪著眼,像一隻憤怒的牛。
「老娘不送!」
「都是要錢的東西,憑什麼送給你!」
俞青筠也是無語住了:「不送就不送,那你也不能打人啊,你瞧瞧把孩子的耳朵都給扯出血了!」
小姑娘哭得停不下來,估計是疼的。
可豬肉攤的老闆娘顯然沒有一點疼惜之心,還一把推開他們兩個人。
「滾滾滾,別站在這兒礙我做生意!」
俞青筠就把小姑娘一起帶走了。
程小俞把她兜里的大白兔奶糖糖紙撥開,遞給女孩。
「姐姐你吃。」
女孩不肯吃。
程小俞一把塞進她嘴裡,滿臉擔憂。
「姐姐,你怎麼比上次還要瘦?」
「你這段時間沒有好好吃飯嗎?」
女孩喃喃:「吃不飽。」
到了家,俞青筠把桶里剩下的麵條淋上醬汁,放在小姑娘面前。
「吃吧吃吧,這是今天賣剩下的,這樣熱的天,你再不吃就要餿了,別替姐省。」
女孩端起盤子,瘋狂的扒拉著麵條,一邊哭一邊吃。
「姐,太香了,謝謝你們,我已經好久沒吃過這樣飽的飯了。」
「好吃就多吃點,你叫什麼名字?」
「青桔。」
小姑娘吃飽了飯,說話聲音也大了,逐漸放開了。
俞青筠問她:「剛剛那個女的真是你舅媽?她經常打你嗎?」
青桔吃飽了,一直在喝水,抱著水杯小聲回答。
「是我舅媽,我是拖油瓶,鄉下外婆生病走了,我來找舅舅,他們養著我,打我也是應該的。」
俞青筠拍桌:「什麼叫應該?打人就是不應該!況且還是讀書的年紀!」
「要我幫你找婦聯嗎?」
青桔連忙搖頭:「不行的,舅媽會更凶。」
俞青筠心想也是,要是告訴婦聯,婦聯的人走後,遭殃的還不是青桔一個人。
程小俞突然問了一句:「姐姐,你在那裡工作有錢拿嗎?」
青桔自然搖頭。
「沒錢,但是包三餐。」
「姐,我以前不是故意進你們房子的,是我舅媽,他說這個房子能住,讓我收拾收拾自己住,我不知道這是有主的。」
俞青筠看她一副被嚇壞的樣子,連忙安撫她。
「沒事的。」
「你看,你既然在你舅舅家幹活兒沒有錢,不如來幫我把,我每個月給你十八塊工資怎麼樣,我包三餐。」
青桔一聽愣住了,都沒反應過來自己要說什麼,只是拼命點頭。
傍晚,青桔回到舅舅家。
看到坐在廳中的舅媽下意識發抖。
「舅媽。」
「喲,哪家的地主小姐,玩到現在才回來!」
「我平時都怎麼跟你說的?我說時間一到你記得做飯做菜,你怎麼回事兒?我一天不說你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吃我們還要吃呢!」
女人面目猙獰,青桔此時此刻特別想跑,他今天回來是要告訴舅舅舅媽,從今往後,她不在家裡幹活了,她要去給俞姐顧攤子,每個月能有18塊錢,她多攢一攢,說不定不久之後就能繼續讀書了。
青桔咽下口水:「舅媽,我以後不在家幹活了,我要去外面幹活兒,家裡的活兒,你讓其他人干吧。」
女人頂著她看了半晌,嗤笑。
「就你這樣,能找到什麼活干?別做白日夢了,現在去把豬給我餵了,把菜給我澆了,要是天黑之前做不完,你明天就別想著吃飯!」
青桔見舅媽還是不信,於是不再解釋,轉身出去。把豬餵了,把菜澆了。
她明天得早早起床,去工作。
她才不是廢物,她是個有用的人。
她能自己賺錢了!
第二天一早,青桔早早醒了,洗漱乾淨,把一家人的飯給做了,然後悄無聲息離開了家。
晨霧盪開。
青桔一下子就看到那輛顯眼的三輪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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