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抱著已經睡過去的女兒,跟著兩人來到一個老式石房,石房保存得當,放在以前估計也是個大戶人家的住所。
程澤面色不動,身形端正,行走之間是自成一派的風姿,好似古畫中的翩翩公子,抱著孩子動作熟練,又像個賢惠持家的賢夫。
那兩人突然停下,做出請的姿勢。
程澤坦然進入,看到中堂有三個人,兩男一女,打扮時尚,其中一個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
這三人顯然不是松玉縣的人。
梳著油頭的圓臉男人站起身笑呵呵迎上來。
「你好,冒昧請你過來,實在抱歉,只是開出帝王綠實在罕見,我們一聽,就忍不住好奇將你們請來了。」
「同志,能不能給我看看那塊帝王綠。」
程澤不怕帝王綠被人搶奪,他有信心這裡的人打不過他,便從女兒小兜里拿出那塊兒比他拳頭還要小許多的帝王綠。
另外兩人也圍過來看,外國人用蹩腳的國語讚嘆這塊石頭。
「陳,要是這塊寶石做成好看的首飾,送個約翰先生的妻子,那麼你想要的東西應該可以達成,要是能有更多的寶貝,你說不定還能從他手中買到一些便宜的技術。」
名為陳的圓臉男人苦笑表示:「哪能這麼輕易找到寶貝,說實在的布魯斯先生,您剛剛買的這一桌,還不知道有多少真有多少假,要是把假的送上去,我想要的東西可不得功虧一簣了?」
布魯斯指著程澤:「不如你問問這位先生。」
陳谷另一雙綠豆小眼兒,期待的看著程澤。
「這位同志,不知道你能否割愛,把這塊石頭讓給我,價格隨便你開。」
這麼明顯的套路,程澤都懶得深入去想。
他淡淡道:「這石頭並非我的,是我女兒的,你們要是想買,得等我女兒醒過來,不過」
他低頭掃了一眼四方桌上滿滿當當的瓶瓶罐罐兒,忽然輕笑。
「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一桌東西,只有這個和田玉螭紋龍玉簪是老東西。」
陳谷眼神多了幾分驚訝,他這是遇到高人了?
松玉縣這小地方果然藏龍臥虎。
他心想,帝王綠談不攏,他還不如請這人幫忙看看,說不定還能買到別的好東西。
到時候拿給那小約翰媳婦,讓她吹幾句枕頭風,事情說不定就辦成了。
這麼一想,陳谷笑容更是熱切。
「這位同志,不知道你如何稱呼?」
「我叫陳谷,從申城來的,早已聽說過松玉縣大名,就想來這裡碰碰運氣,結果沒人帶路,買了一堆破爛東西,就您方才說的什麼玉簪,還是這位布魯斯先生隨意挑的。」
「叫我程澤就好。」
程澤察覺到肩膀上的女兒動了一下,他調整位置,讓女兒睡得更舒服。
陳谷:「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程同志現在有沒有時間,我願以50塊一日,請您幫個忙,幫我看看那古董街上有什麼好東西,就是那種頗有來頭的」
陳谷忽然走近。
「就是那種一聽就唬人的。」
「要是陳同志,你能替陳某找到,我再給你100元作為答謝!」
程澤料想女兒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便答應了。
陳谷頗有眼力勁兒,叫身邊的女秘書去幫程澤抱孩子,程澤一個側身躲過去。
「無事,我自己來就行。」
一行幾人再次來到古董街,這條街上誰都認得這個外國人和他旁邊的外省人剛才橫掃了古董街,買了一堆假貨,這會兒就像貓見了老鼠,紛紛賣力吆喝。
「同志,看看我家的清朝鼻煙壺!包真!」
「來來來,我家的玉斗,千真萬確的老東西!」
「來我這兒!假一賠十!」
程澤充耳不聞,帶著幾人來到一個其貌不揚的小攤,拿過一個三足小爐,讓陳谷付了錢。
「這是宋代龍泉窯,以燒制青瓷文明,此件細薄勻實,釉色青翠,光澤柔和,應當算得上拿得出手的東西。」
一路逛下去,程澤又給他們添了幾樣不算大件的東西,光手鐲就有三,想來是符合陳谷的要求,又不至於讓外國人把真正珍品帶出去。
陳谷逛的那叫一個心滿意足,果斷給了錢。
可他對那一塊兒帝王綠戀戀不捨,他是個俗人,要不是為了討約翰夫人的歡心,他何錘跑那麼遠來這兒,說來這所有東西還不如一塊兒帝王綠在他心中重要。
來之前他還去友誼商店看了一圈,那裡玉石倒是多,可都不合自己心意,後來布魯斯就給他出了這個建議,說約翰夫人喜歡老東西。
現在老東西有了,再送一個名貴漂亮的,這是妥妥辦成。
想到這裡,陳谷對程澤爽朗一笑,再次提及帝王綠。
程澤態度堅定:「這塊兒東西,是我女兒挑中的,你要是想要,得讓她同意。」
陳谷沒曾想這位還是個頂好的爹,這麼大的事情竟然真的讓女兒做主。
他看那小姑娘實在是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沉思了一會兒,問道:「方便的話,我明天去你家一趟,我是真心想要這塊兒帝王綠,要是你我談成功,價格方面不是問題。」
程澤不為所動:「是你和我女兒談成功。」
陳谷:「是是是,那就這麼確定了。」
程澤沒再拒絕,把自家地址說出來,並且約定好了來的時間。
因為他白天要幫他媳婦兒擺攤。
程小俞一覺睡到大中午,醒過來好神清氣爽。
忽然記起自己一兩塊錢買了一塊兒頂級帝王綠,笑呵呵的把東西拿出來,摸了又摸。
程澤穿著圍裙,從廚房出來,看到女兒這幅痴態,就把今天她睡著時發生的事說出。
程小俞沒想到他睡著了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兒。
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有人想買這塊帝王綠?
當然可以啦。
畢竟以她不好這口,她更愛錢!
有了錢,爸爸媽媽就不會為此發愁了!
「可以!」
「爸爸,他們明天什麼時候過來?」
程澤沒想到女兒竟然這般果斷,想來是不知道此物珍貴。
他有心解釋一番,女兒瞭然點頭,然後又說出可以二字。
「爸爸,這塊石頭我留著沒用,我本想留給媽媽做首飾,可轉念一想,給媽媽她也不一定樂意帶,還不如將它賣了,這樣也能解決我們家的生活條件呀。」
她撲過去抱住便宜爹:「爸爸,我知道你和媽媽辛苦,媽媽為了能讓我做手術,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做東西賣,你先前每天走半個小時的路去學校上課,我想著把這東西賣了,能拿到錢,我做了手術,我們一家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而且要是做了手術還剩下余錢,說不定還能讓爸媽在首都買套房子。
現在房子應該不貴。
程澤驚訝於女兒口齒伶俐,還將問題想的那麼深,小小年紀就能替他們二人打算,替這個家打算。
說來還是他們苦了孩子了。
等俞青筠回來,得知此事後,抱著女兒哭了好一通。
第二天陳谷乘坐著轎車來到八角鎮老校區。
引起了好一陣衝動。
可他們老校區有誰家認識這等大人物嗎?
等看到車上下來的人,提著大包小包敲開了新搬來的姓程的那家。
陳谷雙手將禮物遞給俞青筠。
「弟媳,這是我在友誼商店買的首飾,現在很多我愛國太太夫人都喜歡戴這種款式。」
一夜沒見,陳谷已經自動跟程澤稱兄道弟。
俞青筠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她看了眼程澤,見對方點頭才叫東西拿下來放在一旁。
陳谷帶了許多東西過來,除了給俞青筠的首飾,還有給程澤的煙和酒,可他不知道程澤不抽菸不喝酒。
其中最多的還是給程小俞帶的外國玩具和新衣服,甚至還有一輛兒童自行車,自行車坐墊上印著英語,一看就是個外國貨。
不過程小俞並未露出看到好東西的激動,好奇的打探了兩眼,便移開視線。
原來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小自行車,跟後面的也沒什麼區別嘛。
陳谷心中嘀咕,難道是東西買錯了,怎麼著小孩兒無動於衷,簡直跟她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程小俞看著陳谷:「你想要買我的帝王綠?你要買它做什麼?」
陳谷樂了。
小孩還出題了。
「是,我特別想買你的帝王綠,買來做成首飾送人的。」
「小姑娘,你開個價,我把錢給你。」
程小俞舉起一根小手指:「八千塊,不講價。」
陳谷沉默兩秒,朗聲一笑,答應下來。
他原本計劃是五千拿下,高檔冰種現在大概也是五千的價格,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開口竟要八千,還不講價。
不過他還是答應下來了,這小姑娘的爹有真本事,然後說不定還得讓他幫忙。
程小俞沒想到對方還真答應。
她是說不講價,可對方要是真想講,她也能退兩步。
等交易結束。
程小俞忽然沖陳谷眨了眨眼睛,小聲道:「陳叔叔,回頭我要是看到好東西,我還找你。」
陳谷心裡一驚,這父女倆都什麼人啊?
好東西是這麼容易碰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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