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籠罩在秋老虎的熱辣颯爽之中的關中大地東北邊緣,
隱隱銃炮齊鳴和廝殺鏖戰的聲響,從遠出的天際線上穿過來,那是作為前出的車營部隊和游曳騎兵,正在和遭遇的西軍進行接戰。
雖然打下河東全境大部地區,再攻克和收降最後負隅頑抗的西北延邊兩州,也不過時用了半個多月到二十多天而已;
但是接下來差不多又用了一個多月時間,才完成河東各軍的補充和整備,以及對河東後方通過太行山區,數條並進運輸線和交通環境的梳理和整頓;
同時,大大肅清和鎮壓地方的殘餘割據勢力和反抗力量,迫使其逃進山區才得以苟延殘喘;將位於河東主要的平原地帶和河谷地區,各處望要和折衝之地的糧料所、驛站和屯點,所構成的初始網點和延伸據點給建立起來。
另外,來自黃河下游的水路轉運進而輸送也逐漸漸入佳境,而多少從南線分攤和減輕了從河北到河東的山地輸送壓力,主要是戰時動員和軍事化轉型之後,連帶江河水系的造船產能逐漸增加。
但在戰局上率先取得進展和突破的,反而是來自黃河對岸的西南戰線上。
比如,在西軍針對性的收縮兵力和南北之間不斷拉長的戰線之後,在南陽盆地所發起的大大小小的試探性反攻,最終也演變成了一場由河外鎮守使趙隆牽頭和協調,聯動到淮南、河南境內三個主戰軍,一個防戍軍,在差不多時間內沿著方城、泌陽和桐柏三線,同步發起的整體局部攻勢。
由此奪還南陽盆地當中唐、鄧、析、均諸州和光化軍的大半數地境,只剩下西面靠近伏牛山脈和西南巴山一代還有殘餘的負隅頑抗之輩;也自此截斷了大部分南下之後的西軍各部,來自關內和山南東道的後方輸送、支援和退路。
而正盤桓和滯留在南方的諸多西軍部伍,也由此發生了明顯的分化與連帶的各種反應;
其中一部分稍加接戰和受挫之後,就毫不猶豫分別向北和向西撤退往山南西道和關內方向;另一部分則是因為相互呈遞消息的延遲或是反應明顯遲了一拍,而在心存僥倖和輕敵驕勝當中,被淮軍正面的應戰所擊潰或是迂迴包抄當中打散在南陽腹地的平原地帶上;
還有一部分則是加緊速度南下,而以某種望塵不及之勢迅速與淮軍的攻勢脫離開來,大有與南方直達江北的友軍,就此匯合抱團取暖之勢;
而最後,居然還有一小部分既錯過了正面的額迎戰,而被遺忘後變相困守在城邑里的西軍,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向就地逼近的淮軍所部投降。而其中甚至有人在吃過了俘虜營的伙食之後,徑直詢問能否改換門庭而繼續為勝利者當兵吃糧的可能性。
這時候,西軍相對臃腫而龐雜的體量之下,內部統屬關係混亂而號令延遲嚴重的弊端,就在這種混亂局面下被充分體現出來了。
由這些投獻的西軍部伍,我們也第一次掌握了更加直觀的西軍內部情形和一手資料。
比如相比我們在北方的河東、河北、河南地所遭遇的這些西軍,都是比較難纏或是堅韌善戰的老牌軍序或是西藩部舊;
而這些大舉南下的西軍成色則要雜亂繁複的多,很多都是西北大舉徵發和動員之後,才新成立的新軍序和番號,或是二三流地方部隊擴編而來的速成產物;
因此,其中甚至充斥了大量來自關內和關西的以外地區的部眾,還有許多沿途裹挾而來腳夫、力役,以及由他們牽挽看管照料的騾馬輜重,其中非戰鬥人員的比例占據了不小規模。餘下的戰兵資序里,也有好些是乃父子、兄弟甚至是爺孫三代舉家男性齊上陣,而明顯有些良莠不齊的軍戶子弟兵;
至於那些看起來毫無節操和戰意的降軍,則是屬於西北勢力之間歷次鬥爭和侵併之下的失敗者;
所以在失去了世代存身的土地和身份。地位之後,只能以類似義從的長短期僱傭身份,輾轉流離於各路勢力之間,以求有所謀生和重新出頭的機會。
因此,在西軍東來之時堪稱得上是奮勇爭先,而在形勢急轉直下乃至是不可為之後,也是改弦更張果斷投敵的十分乾脆利落的所在。
而在這段由夏入秋的時間內,南方也發生了許多事情;
比如,盤踞江東江西兩浙閩地數道之地的大雲教眾,開始愈演愈烈的內亂和分裂趨勢;
還有得以抽手出來的江寧留守司,對長江上游地區所發動的奪還攻勢;目前已經重新光復了扼守出入巴蜀要衝的江陵府和中游的岳州、鄂州等地全境。
只可惜這些變故和事端都與我相去甚遠,而暫時只能觀望和關注卻鞭長莫及了。最多也就是通過人口換糧食的協議,私下資助了江寧留守司幾萬石的糧草和罐頭製品而已。
反而是在這作為主要戰場的北線,因為是時隔一個多月後準備充分的蓄勢而下,所以河東居高臨下的地理勝勢,再度攻入關內道也是形同勢如破竹的事情。
而據要而守的西軍,連同其在河間府境內所設立和營建的新舊防塞和城壘,也像是被海浪沖刷過的沙丘泥堆一般的,紛紛土崩瓦解而去了。
當然了,如果是在相對狹窄崎嶇的地形內,或是據險扼要的地勢下,這些作戰風格堅韌頑強的西軍所部,或許還有堅拒抵抗的一戰之力;但是一旦到了相對開闊和平坦的地形上,在足夠火器規模的壓制和圍攻之下,那就基本很容易演變成一邊倒的單方吊打和碾壓了。
「啟稟都帥。。」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我漫遊的思緒。
「前方便是渭河便橋了。。」
「偵騎已經發現對岸正在列陣的敵勢。。」
而渡過了前面這段的渭水之後,前面就是長安城所在的地界了,而西寧******的所謂大唐天子,就正在駐留在這座宏偉的故都廢墟之中。
這裡也是前朝開國之時著名的歷史事件——渭水之盟的發生地。
渭水之盟又稱便橋之盟,指的是唐朝時期玄武門之變之後的唐太宗李世民,與入侵的******頡利、突利二可汗所締結的城下之盟。
剛剛完成殺兄滅弟逼著老父退位等一系列政變的唐太宗,僅以親率高士廉、房玄齡等六騎趨渭水邊,與突厥可汗頡利隔河交涉而以相當代價完成了退敵之舉。
用後世史家的套話說,就是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條件下的作戰,為自己穩定局勢。為發展經濟、積蓄力量贏得了時間,是唐朝與突厥強弱變化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只不過,在這個時空這個和節點之上,又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和足以流傳後世千古的典故呢。我不由心懷複雜之情有躊躇滿志的下令道。
「讓我們過河。。」
「過河。。」
「過河。。。」
「過河。。。」
就在左右傳揚開來的的山呼海嘯聲中,我下車換馬騎上紅老虎第二十一世,又牽上候選的灰熊貓三十世緊隨其後,開始在無數甲光粼粼的簇擁之下,向著遠出那條波光粼粼的大河行去。
。。。。。
而在西北某地,剛剛被下令過繼到徐側妃膝下的趙氏第四子趙佶,也在諸多沙州甲騎的簇擁和護送下,隨著宣旨的內使而進入到了,幾乎毫不設防的涼州首府——姑臧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