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光者雖然平時吆五喝六,但主要就是欺負欺負普通人。等到真的需要搏命的時候,並不給力。一方面是實戰經驗不夠,一方面是不敢越過生命公式的紅線。
欺負塵民算不上戰鬥,而生命公式又很清晰地決定了什麼人是有治療價值的,什麼人是沒有治療價值的。荷光者一旦重傷,也只能等死,並沒有救援的機會。
雖然他們相信自己死後,靈魂會回歸光影之主的懷抱。但死到臨頭,還是會怕的,畢竟平時只是說說,現在是玩真的,理論是理論,實踐是實踐。要是所有理論都能實踐下來,這個世界早就美好了。
所以很多荷光者也是假信仰,真保命。
夜襲隊對光影教會的襲擊震驚燈塔,誰都沒想到4068下手這麼狠毒,直接就把教會給打成了半殘。
同時他們也沒想到荷光者這麼拉,有戰鬥也不敢打,避戰、怯戰。
這是沒辦法的,生命公式太殘酷了,比光影教義還要管用。他們也擔心自己受傷得不到治療,自然不敢全力以赴。
所以很多時候不得不搞個灰色地帶,太過黑白分明,只會讓人束手束腳,越來越僵化。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看起來很美好,但沒有容錯率。
4068也是殺人誅心,夜襲隊隊員受傷,不惜一切搶救,而荷光者受傷,他就把荷光者吊在路邊,讓大家看著他得不到治療而死。不但是打了光影教會的耳光,連上民的耳光也打了。
特別是獵殺小隊,更是羞愧難當。馬克隊長的『真正地活著』,對隊員還是有影響的,他們也希望活得更有尊嚴,也希望自己和隊友受傷之後可以得到搶救。連塵民都能真正地活著,上民卻恪守生命公式,一對比,就感覺上民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塵民才是真正地活著。
當然也有上民認為塵民就是作秀,塵民的資源根本不可能搶救重傷員。
但不管是不是作秀,至少眼下4068的表現確實和上民不一樣,自然而然就會讓部分上民產生嚮往。
「塵民都理解真正地活著,我們上民卻不懂,可笑。」上民中開始有陰陽怪氣的聲音了。
「什麼是真正地活著?如果吃蟲餅就是真正地活著,你可以立刻就去塵民區。我認為吃麵包才是真正的活著。」
「能搶救重傷員就是真正地活著。」
「呵呵,那你去塵民區唄。」
「去就去。」真的有上民直接去塵民區。
就在新版本的版本之子即將誕生的最後階段,倖存的人類還是在爾虞我詐,不依不饒,還在爭論什麼才是『真正的活著』。
馬克看到上民的情況,有些後悔了,自己當時什麼都不懂,全憑一腔熱血提出『真正的活著』,本意是希望燈塔變得更好,結果卻讓燈塔更加分裂了。
「我真的錯了。」馬克找杜蘭做深刻的反省:「當時我太衝動了,我根本不理解真正地活著,卻莽撞地提了出來,結果燈塔卻越來越分裂了。」
「和你無關,燈塔現在的情況主要還是資源開始傾斜了,在大風中,塵民有資源,上民沒有資源,上民自然會分裂。一部分上民想要堅守舊規則,一部分想要倒向塵民,都是資源流向在作怪。就算沒有『真正的活著』,他們也會找到其他的藉口,比如反對生命公式,分裂需要的是時機,而不是藉口。」
藉口太好找了,就算是『看你不順眼』也是個藉口。所以時機才是最重要的,眼下大風導致資源天秤改變,所以上民的態度就會改變。
就和孔子、孟子、荀子,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一樣,如果周禮和議會制度沒有衰敗,依舊可以掌控資源,他們的思維也不會改變。正是因為周禮和議會制度越來越僵化,越來越衰落,他們才會出現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馬克覺得有道理。
「說到底就是調動上民的成本已經越來越高,在大風之中,一個麵包就可以讓塵民捨生忘死。而調動上民至少也得是完整的醫療、寬鬆的愛情等等。醫療和愛情可比蟲餅貴多了,紅蔻城主其實不是缺少高超的駕駛員,而是上民不想冒險。」杜蘭說出了真相,其實上民中也有很厲害的駕駛員,可問題是大風讓收集資源變得很危險,大部分上民根本不願意冒險。
塵民可以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其實上民也可以玩。只是調動上民的重賞就很昂貴了,紅蔻城主也得計算一下成本。
「」馬克覺得杜蘭的話太現實了,說的好像塵民的命就更便宜一樣。
杜蘭不是說塵民的民更便宜,而是事實就是成本不同。
皇帝為什麼要重用寒門?不就是因為拿出相同的報酬,寒門能做的事情更多麼?用相同的報酬就能調動更多寒門。而貴族要調動相同的力量,要付出更多的成本。兩者一比,皇帝的效率就高了,貴族就輸了。
馬克的表情很不自然,說道:「我覺得你的話太殘酷了。」
「我覺得沒問題,這本來就是減緩朝一暮六到朝七暮零輪迴的有效手段,等到塵民資源多了,自然也會追求『真正地活著』,這時候又可以去調動沒有資源的上民,通過這樣的方法控制成本。誰讓大家都追求高成本的生活呢,但社會資源是有限的,不這麼玩,資源就會迅速集中在一邊,社會很快就會崩潰。」
「可以讓大家克制自己。」馬克說完就看到杜蘭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完全是自欺欺人。他自己不就是沒控制住自己麼?如果能控制自己的話,也不會闖入晨曦大廳,不會提出『真正地活著』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為了燈塔大義壓制自己,可事到臨頭,他沒做到。他破壞了燈塔的規則,想要獲得更多。
「現在一想,燈塔的規則也是為了限制上民獲得更多啊,希望上民可以維持在麵包牛奶的成本,不要更多的醫療和愛情,可我們根本就不滿足。」馬克嘆息道:「摩根城主背負了那麼多罵名,也是為了燈塔。」
杜蘭心想摩根被罵完全是活該,他的理想是很好,但實踐一塌糊塗,光理想好沒用。商紂王、周厲王、隋煬帝的理想也很好,結果還不是遺臭萬年。
「無為而無不為。摩根城主的理想很好,但實踐的時候人為的痕跡太多了,根本不能讓大家接受。在實踐的時候,手段要自然,要讓大家自然而然地發自內心地接受,這才是真正的智慧。而有了自然的手段,做什麼都可以成功,可謂是無不為。」杜蘭表示實踐是要講究方法論的,無為而無不為,就是手法自然,不讓大家排斥,這樣才能順利落實。
摩根顯然沒有做到手段自然這點,讓人明顯感覺到有人強加到自己頭上,那大家肯定要反抗。如果大家是自然而然,發自內心做出選擇,那麼大家自然會努力地執行。
馬克聽了,陷入沉默,自然而然的實踐手段?沒有人為痕跡的手段?無為而無不為?真的很有道理,就好像唐尼做了很多,但又好像什麼都沒做,但大家都在接受唐尼的想法,這不就是無為而無不為麼?大家不認為是唐尼強迫自己這麼做,而是自己選擇這麼做。於是唐尼的理念就不斷地在燈塔蔓延開來,馬克突然感覺可怕又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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