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梅感覺肚子一陣一陣的抽疼,不由的側過身子,雙手緊緊的按住肚子,想著緩解一下這種要命的疼法。
疼的實在受不了了,眼皮似有千斤重,緩緩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一扇木頭紙窗。陽光透過發黃的紙窗撒進來,蘇梅心裡咯噔一下,「做夢了,一定是,昨天還睡在自家床上,怎麼一睜眼到了這裡,」蘇梅顫抖的閉上眼,肚子疼得那麼真實,陽光照在臉上感覺那麼強,我到底怎麼了。夢有那麼真嗎,疼痛恐懼逼得她瘋了一樣大叫起來。
哐當一聲,木頭門推開,趙秀英急急走到炕邊一把抱住大叫的蘇梅。「二妮,別怕沒事了,娘已經讓村里麻婆幫著你招魂了,」說著手一下一下的撫著女兒的後背。
大叫平復了蘇梅的情緒,她知道,她不是做夢,她是穿越了,大學那會也沒少看穿越類小說。睜開眼打量把自己摟在懷裡的婦女,想從她的穿著研究看看,自己穿到了哪裡,上身穿著打滿補丁的灰布斜襟布褂,黝黑乾瘦的臉,花白的頭髮在腦後用木頭挽著一個髻,蘇梅實在看不出來。肚子的痛越發嚴重,舔了舔乾澀的唇道「我肚子疼,想喝水。」
趙秀英聽到女兒的話,激動的雙眼發紅。「二妮,你清醒了,認人了,這兩天急死娘了,你等著娘給你倒水喝,」說著走到炕灶上,拿勺子在鍋里搖了一碗水,又從籃子裡掰了一大塊黑面饃,端到炕邊扶起蘇梅。「二妮,吃吧,兩天沒吃東西餓壞了吧,」蘇梅端過水,狠狠灌了一大口,胃裡舒適了兩分。接過黑面饃,仔細看了看,實在沒看出來是什麼,既然是這個身體的娘給的,應該能吃吧。咬了一口滿嘴怪味兒,趕緊喝了一口水,胃裡倒是不那麼疼了。咬咬牙幾口吃完,又要了一碗水,吃完果然胃不疼了。看樣子這個二妮應該是餓死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穿到這裡。
蘇梅吃了東西,有了點兒力氣,靠在牆上細細打量這間屋子。這是一間十幾平米的土培房,牆上的泥大多都剝落了,露著一塊一塊的土培。整間屋子裡大炕和灶台差不多占滿了空間,剩下的地方堆滿了柴,除了炕上有一口破舊的紅色的木箱子,一件家具也沒有。關上門,屋裡透亮的地方就只有炕上的木質紙窗了。看著婦人在灶台上燒水的身影,咽了咽吐沫,試探的問出「娘,家裡的人呢?」
趙秀英一邊往鍋里加水,一邊道「你弟帶三妮去縣裡要飯去了,過餉午差不多就要往回趕了。」
蘇梅心裡咯噔一下,顧不得漏不漏餡兒,坐直了身體驚呼了一聲「要飯?」
趙秀英頓了一下,又麻利的蓋好鍋。走到炕邊坐下看著她道「二妮,娘是答應過你,沒有你帶著不讓他們自己去,可是這天殺的小日本咋也不走呢。國家要給當兵的征糧納稅,家裡所有的糧食都交了,好在大旱過去了,玉米棒子已經快要長粒了,再有個把月就熟了,你爹也去了,霍霍不了家了,家裡會越來越好的,」
說完打量蘇梅的神情,見她聽到她爹去了也沒反應,暗暗鬆了一口氣,拿出舊棉襖開始補起來,暗自琢磨著,玉米一收天馬上就轉涼,幾人的棉襖都要改改了。
蘇梅被便宜娘話里的信息驚得呆愣愣的,好半天緩過勁兒來問道「娘,現在19几几年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多事我都迷迷糊糊的,」
「42年了,你這一受驚且得迷糊呢,前幾天也不認人,也不說話吃東西的,大家都說你魂嚇丟了,可把娘急壞了,現在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蘇梅心裡有了個大概,畢竟近三十的心裡年齡了,穩穩心神又問「娘,就咱們這裡大旱了嗎?」
「哪兒呀,前天有流民說,鄭州呀許昌的受災更嚴重,咱們漯河這裡雖然大旱了,好歹也收了一兩成夏糧,這眼看秋糧也下來了,日子總能過的。」拿嘴咬斷線頭,看了看女兒一副受打擊呆愣愣的樣子,暗自想著還得麻煩麻婆再給收收魂,
「妮呀,娘去做飯了,你在躺會兒吧,吃飯再叫你,」說著扶著蘇梅躺下,起身走出了屋子。
蘇梅腦子蒙蒙的,躺在炕上一遍一遍的過濾著知道的信息,好半天想明白了,自己這是穿到了1942年河南漯河的一個小村里,倒吸了一口氣,1942年河南呀,雖然知道的不多,可也知道個大慨,
腦子裡不停的閃過1942,河南,饑荒死了500萬人等等字幕,終於經受不住暈了。
蘇梅慢慢的睜開眼,還是這間土培房,看來自己是真的穿越了,還穿到了這麼一個戰火紛飛的馬上要面臨災荒的地方。
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昏暗的光已經透不過紙窗,屋裡顯得又昏又暗的,蘇梅慢慢摸到鞋穿上,走出屋子。
籬笆紮成的院子裡,趙秀英正在和回來的二狗三妮把花生皮搗碎,饑荒了也能抵抵,看到蘇梅忙問道「二妮,醒了?咋出來了。」
二狗和三妮跑過去圍著蘇梅,二狗搶先道「二姐,你好了,今天大姐又給你帶好吃的了。」
蘇梅看著這個到自己腰部的小男孩,消瘦暗黃的臉顯得眼睛特別的大,一眨一眨的盯著自己,不知怎麼心裡就有些泛酸,沖男孩笑了笑,沒有說話。
三妮雞爪子一樣的小手悄悄的攥住了蘇梅的衣角,抬著小臉看著蘇梅,也不說話。蘇梅正尷尬的不知怎麼好的時候,趙秀英走過來拍了拍兩人「好了,兩個小鬼,你二姐醒了,洗洗手吃飯吧。」
二狗高興的哦了一聲衝進屋裡,三妮也是滿臉笑容的跑進屋,蘇梅秉著少說少錯的想法跟進屋,看著二狗點上煤油燈,一趟一趟的把院子裡的小板凳搬進屋,擺在灶台邊,招呼蘇梅坐下。
趙秀英給每人面前盛上了一碗菜粥,從房樑上摘下籃子,拿出三個小黑糰子,遞給二狗和三妮一人一個,又拿出一大塊蘇梅中午吃的黑饃,掰下兩口遞給兩人,剩下的都塞到蘇梅手上,蓋好籃子又掛到房樑上。
蘇梅看到三妮一口把那一點黑饃吃掉,吧唧吧唧嘴,又小口小口的吃著黑糰子,眼睛時不時的瞄過她手上的黑饃,二狗把黑饃裝進口袋裡,也不看蘇梅,大口喝著菜粥。
蘇梅感到濃濃的溫情充斥著心間,沖淡了心裡對未來的恐懼,既然到了這裡,那就好好活著吧,把手上的黑饃掰了一小塊遞給三妮,自己就著菜粥大口吃起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養好身體才能想辦法誒過即將要到來的災難。
趙秀英看見蘇梅的舉動,嘴角掛上笑,閨女終於好了,那個禍害也死了,家裡一定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