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北寒終究是離開了皇子府,雖然在八皇子乃至大公主的眼中,景玄的這個決定有些草率,正如景玄所說的那般,放虎歸山終究是不明智的選擇,卻萬萬沒想到這個放過如此強悍對手的某人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沮喪,反倒是拉著二人沒心沒肺的繼續品嘗著果漿的滋味。
「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作不在意?放過了陌北寒會有什麼後果你知道嗎?」大公主看著喝著果漿一臉滿足景玄沒好氣的說道,「就因為你手下的想法,你就放過他?你是不是瘋了?」
「那怎麼辦?讓他自廢武功,再派人跟著殺了他?」景玄聳了聳肩無奈的說道,「你就能保證這貨就沒有後手?你不要忘了,陌北寒雖然只是一個神機營的副統領,但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他的黨羽也不是還沒有勢力的我可以根除的,只要這次沒動到他,他就不會太過在意我!再說了,他跑了,有的是人在意,又何必我去煩惱?」
「那好!陌北寒身為神機營副統領,可是知道不少帝國中不能外傳的秘密,現在讓景公子放走了,本來是要追究景公子的責任,不過這事暫且不說,他的箱子是不是應該給我帶回去?」大公主死死地盯著景玄,似乎吃定了他一般,「箱子是神機營的東西,我帶回去好給父皇一個交代,我想景公子應該不會拒絕仙兒的不情之請。」
大公主的話說的極有道理,先用陌北寒的事框住景玄,又提出皇帝來逼迫景玄就範,誰知景玄衣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叫道:「我拒絕!憑什麼給你?老子的人辛苦打怪掉下來的寶貝,你說要走就要走?想的到美!沒門!」
「你!」大公主冰雪聰明,雖然聽不懂景玄說的話,卻也明白話中的意思,只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以如此潑皮無賴的樣子對著自己,不免有些氣急說不出話來,「你……」
「你什麼你!」此刻的景玄像極了護著自己玩具的孩子,一口將手裡杯中的果漿喝完,「陛下想要就跟我說,就是不給你,萬一你帶給你二哥,我不是很鬱悶!得罪了陌北寒不說,還便宜了你二哥!同一個買賣虧本兩次,你真當我傻?」
「我哥招你惹你了?你這麼不待見他?」大公主被景玄左一句你二哥,右一句你二哥說的有些惱怒,「你是不相信我,還是對我有偏見?」
「你自己說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防著你不是正常?」景玄搖頭晃腦老神在在的說道,「萬一你把東西給了你二哥,再說我把箱子給了陌北寒,我不是很鬱悶?」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大公主貝齒咬著香唇,眼波里滿是水霧,「你就沒想過我還是你的未婚妻?」
將軍!景玄的心裡咯噔一下,整個人也頓在當場,凝滯在笑容中依稀可以看見一團黑煙從嘴巴里飄出,這他娘的就很尷尬了,景玄一直認為對方應該如同自己一般排斥著政治婚姻,畢竟從之前的談話中可以感受到這些,誰知道對方此時居然提了出來,如同一道天雷,從景玄的頭頂劈到腳心,雷的外焦里嫩。
另一邊,大公主也是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句話,一張好看的小臉噌的一下紅透,在這個男權社會之中如此大膽的話語可不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該說的話,更何況大公主自己一直反對著景玄與自己的婚事,情急之中便將目光放在場中唯一的無關人士八皇子的身上,卻見到這個小屁孩一臉促狹,看起來十分猥瑣,那眼神如同嘶喊著「嫁給他!嫁給他!」。更是嬌羞無比,只一瞪八皇子,啐道,「你個小娃子聽什麼聽!還不去睡覺!」
大公主想要支開八皇子,畢竟兩個人相對總要被別人看著靠譜,誰知道八皇子小手一擺,滿臉正氣的說道:「不睡!我還沒困!」
八皇子的想法自然是要開著二人尷尬的樣子,小眼睛笑的眯成了逢,卻沒想到迎來一記暴栗。
「沒困你個頭!不睡你試試,扁你啊!」說話的是景玄,打人的自然也是景玄,被二人的話語驚醒過來的他哪能不明白這個小屁孩的想法,雖然他與大公主之間還沒有什麼事,要是這個小屁孩在,還不知道以後會聽到些什麼話,索性無賴到底,趕八皇子走。
八皇子挨了景玄一記暴栗,雙手捂著頭看著一臉委屈,連忙從凳子上跳了下來,卻是一邊後退一邊嘻嘻的小聲說道:「嫌棄我打擾你們就說唄,幹嘛打人,我師娘還在這呢!對不對師娘?」
八皇子一口一個師娘叫的十分親切,自己卻是離二人越來越遠,看著二人一個面紅耳赤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另一個卻是滿臉惱怒,就差沒追著過來痛揍自己的模樣,八皇子剛開始假裝的委屈立馬消失,又變成了促狹的笑容,看著竟然有些淫蕩,弄得景玄鬱悶不已:「你丫的再說一句,我今天扁不死你!」
「嘿嘿!不說了!我睡覺去了!」八皇子嘿嘿的笑著,眼看走到了亭外的廊口轉折處,忽然高聲喊道,「師父、師母晚安!」說完還沒等景玄發飆便一個加速,消失在拐角處,只留下咯咯的笑聲,與目瞪口呆的二人。
八皇子的離去,看似是將一個胡鬧的孩子趕走,但當他的笑聲遠去乃至消失的時候,二人才發現,場面上非但沒有順暢,反而更加尷尬,二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一動未動,無論是景玄或是大公主都沒法自然的開口,只好一人看著茶杯,一人看著湖面,相對無言。
「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二人異口同聲的向著對方說道,「我還沒困。」二人看著對方,聽到對方與自己一樣的話,不免有些好笑,一瞬間,涼亭中笑聲四起,像夏日的夜風,涼爽而滿是柔意,只是夏日的晚風,來得快,去的也快,若不是池塘中的蛙還在訴說著剛才的涼爽,這個靜寂的夜晚還會有多少人知道呢?
「箱子我還有用,等我用完了,就給你!」終於,景玄打破了最終的沉默,慢慢的說道,「這個箱子對我的意義很重大,你放心,就如同我對陌北寒所說,整個世界也不會有人研究的出這樣的箱子,我也不行。」
出奇的是大公主沒有一點點的猶豫,反而是認真的看著景玄說道:「好!」
「恩!」景玄的心裡思索了再三,看著大公主好看的雙眸慢慢說道,「或許你不敢相信,但在我不醒人事的那段時間裡,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如果你想聽,我希望你能保守……」
「當然!」大公主依舊看著景玄,似乎要將這個比自己還小一些的男子記在心裡一般,言語中吐露出一種自己都說不出來的信任,「只是一陣耳旁風,哪裡會有再議時。」
「好!」景玄拿起桌上的精緻的小壺,給自己也給大公主倒滿了一杯果漿,雙手捧起酒杯,學著電視中大俠敬酒的模樣一飲而盡道,「你聽完便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這個箱子了!」
皓月當空,月明則星稀,也不知道景玄講了多久,更不知道大公主聽了多久,卻只見一人繪聲繪色,一人托腮聆聽,印著皓月清湖,如畫中的世界一般。講的人各種比劃,聽得人各種詢問,卻不知提到了什麼,二人同時笑了起來,似乎那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孤單無比的異鄉客,她也不是深居宮中的金鳳凰,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隔閡也越來越小,在講到某處時,可以看見大公主滿臉通紅的垂著景玄,更多的卻是一臉好奇與艷羨,對景玄口中世界的嚮往。
「這些事你完全可以不告訴我,又為什麼要跟我說呢?」大公主與景玄坐在亭邊的長椅之上背靠著背,「你大可自己把箱子留下,我猜父皇也不會怪罪你什麼。」
「我也不知道。」另一頭的景玄搖著頭,遠方的天空不再是黑漆漆的黑暗,天地間已經出現了亮光,鳥兒也已經飛上了枝頭,看著亭中的男女,嘰喳著呼喊著同伴前來觀望,「或許我不想害了你,我不希望我的自私害了一個與我有關的人。」
大公主把頭埋在雙腿之間,白皙的雙腿之中隱隱化過一道淚珠,淚珠貼著吹彈可破的肌膚像是某人的心情一般沉重的滑落,「如果我們真在一起,而你有機會走,你會走嗎?」
這一問只覺得身後人有些顫抖,景玄低著頭,不知道如何回來,二人再一次陷入沉默,只是這一次的沉默更多了幾分哀愁。
「我不知道!」沉默之後的回答總是讓人無奈,景玄搖著頭,不知自己的心情為何如此的糾結,「我也回答不了!」
「那時候你能捨得王府,捨得柳姨,捨得……我嗎?」大公主的聲音有些哽咽,一夜的歡笑一夜的悲傷,此刻大公主的心中希望自己能從景玄的口中聽到那一句肯定的答案,說到底大公主也只是一個凡人,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在意景玄的回答……
「我……」景玄剛要說話,卻發現身後傳來了一聲微微的酣聲,是啊,一夜未睡總是疲乏,景玄偏過了頭,余光中看到大公主趴在自己的腿上,疲憊的臉上還有著沒有褪去的淚痕,索性輕手輕腳的轉過了身子,輕輕的將麗人攔在懷中,只是自己的意識也是堅持不住,去見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