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在這時來了,陳津坐在高頭大馬上,身著大紅喜服,挺拔如蒼松,倒也算的上英俊非凡。
因為慕容倫年齡尚小,所以慕容蓮是由喜娘背出大門。陳津跳下馬,對著慕容剛、慕容蒼、小梅氏行了個晚輩禮。
這是慕容安意第一次比較近距離觀察慕容蒼。
他年過四十,身材微胖,五官不似慕容剛,反而更像裴氏一些。他看起來為人隨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慕容家最好說話最懦弱的一個兒子。
慕容蓮向他拜別時,他除了只一個勁點頭說好外,好似再沒什麼可說的。不過這樣的場合,大家只會以為他是悲喜交加,倒也沒什麼不妥。
不過小梅氏可就不像慕容蒼這般無所謂了,她心裡十分清楚這門親事是怎麼來的,不免十分氣惱。可是她沒有辦法,只得捏著鼻子應下。
一想起那日南陽候夫人的話,小梅氏就氣的心口疼。
「我知道你知道了津兒的事,不過蓮兒小姐已經跟津兒有了肌膚之親,慕容大夫人最好還是將她嫁進我們陳家,我不會虧待蓮兒小姐的。慕容大夫人好好考慮一下,就算津兒的事被人知道了,不過道聲荒唐,斷不至於娶不到媳婦。可是蓮兒小姐的事……我想慕容大夫人也知道女子名聲要緊。」
想到這個,小梅氏的牙咬的緊緊的,以至於陳津和慕容蓮向她拜別時,她的笑容很牽強。不過小梅氏在後院浸淫多年,一臉變臉功夫練的爐火純青,倒也沒讓大家看出什麼異樣。
反觀慕容蓮就沒有小梅氏的功力了。
轎子到達南陽侯府後,陳津輕輕踢了一腳轎門,卻遲遲不見有人出來。
眾人猜測議論紛紛,南陽侯和南陽侯夫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就在陳津忍不住想要進去將慕容蓮拽出來的時候,慕容蓮才在喜娘的攙扶下走下轎子。
然而……
陳津看了眼遲遲不肯接過紅綢另一端的慕容蓮,伸手握住她的手,笑的風度翩翩,「夫人不必太緊張。」
陳津的話點出慕容蓮只是新嫁娘緊張,眾人聽了呵呵一笑,氣氛又重新恢復熱絡。
然而只有慕容蓮知道,陳津握住她手的力氣有多大,大到足以捏碎她的手腕。
陳津『溫柔』的將紅綢的另一端遞給慕容蓮,警告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慕容蓮經過剛才的事不敢再使性子,所以接下來的事比較順利。
慕容安意並沒有去南陽侯府那邊觀禮,而是留在了永寧侯府這邊。同樣沒有去的還有慕容若。
不過並沒有人責怪慕容若,未婚夫變妹夫這種事情一般人都難以接受,慕容若如此冷靜自持已經讓人覺得不容易了。
「本郡主有些無聊,慕容大小姐帶本郡主四處走走吧。」慕容安意一副貴族的架子,看嚮慕容若的眼神睥睨高傲。
眾人只當她是擺架子給慕容若看,並沒有人知道她和慕容若真正的關係。
就連小梅氏也以為慕容安意是因為不喜歡慕容家的人,所以故意為難慕容若。
於是她笑著將話接過,「若兒,既然郡主有命令,你就帶郡主四處看看。」她的女兒今天所嫁非人,她也不會讓慕容若好過。
慕容若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隨後不知考慮到什麼,點頭應下,帶著慕容安意離開了熱鬧的人群。
慕容若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的人群,淺笑得體,「不知郡主想去哪裡?」
慕容安意淡淡的瞟了慕容若一眼,鼻孔朝天,「就去你院子。」
慕容若應聲,小意的伺候著慕容安意往南邊去。
「聽說郡主今天去看過外祖母了。」慕容若隨意一問。
「嗯,外祖母身體好多了,這都是你的功勞,多謝了。」慕容安意輕啜了一口茶,真誠的看著慕容若。
慕容若露出一抹淺笑,「表妹言重了,照顧祖母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當不得表妹的謝,倒是表妹,不知想與我說些什麼?」
慕容安意公然點名要她陪,還要求到她的院子來,定然是有事找她。
「我方才在前面看到小梅氏與一個男人…」
「怎麼會,你不會弄錯了吧?」慕容若不敢置信的驚呼,二叔和小梅氏?怎麼會?
「我最開始並不知道是誰,但看情形那人對府上很熟悉,後來我通過觀察身形背影才確定了那人是慕容破。」慕容安意的神情十分確定。
慕容若這才不得不信,有些愕然的喃喃自語,「二叔和小梅氏竟然…我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父親。」慕容若很憤怒,一個是父親的妻子,一個是父親的弟弟,他們兩個竟然一起背叛父親。
慕容安意伸手拉住她,「你冷靜一些,俗話說捉賊拿髒,捉姦捉雙,你空口無憑怎麼能取信別人,這件事還要好好計劃一下。小梅氏有這麼大個把柄在你手上,你就不愁打不倒她了。」
「可是這件事萬一傳出去對父親的名聲也不好,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被戴綠帽子,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恥辱,尤其姦夫還是自己的弟弟。
慕容安意明白慕容若的顧慮,可是還是勸她,「恕我直言,表姐,大舅舅一直以來作為男人都太過怯懦,這件事正好可以讓他認清一些東西。我明白你的顧慮,也知道這件事對於男人是種恥辱。可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放過搞垮小梅氏的機會。」
「小梅氏狡猾陰毒,錯過這次機會不知下次還能不能抓住這樣可以一擊致命的把柄。而且我覺得大舅舅不該永遠活在美好的假象里,他不該被蒙蔽,說不定讓他認清現實,讓他強硬起來,才是真正對他好。」
慕容若露出掙扎的神情,捂住額頭,「你讓我好好想一想……」
慕容安意站起身,手擱在慕容若的肩膀上,安撫她,「好,你自己考慮,這件事我告訴你,就是隨你怎麼做。」
慕容若聞言詫異的抬起頭,良久才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謝謝你,安意。」
「不客氣…」慕容安意笑著應和了一句。
慕容若沒有再說什麼,卻是將慕容安意對自己的好記在心裡,其實慕容安意完全可以不告訴自己,利用這個消息從中謀取利益,可是她卻將這件事告訴自己,任由自己處置,讓慕容若很感激。
慕容安意走後,丫鬟將連川派人送來的紙條交給慕容若,慕容若沒有像往常一樣隨意的燒掉,而是派人準備了一些做點心的東西,準備親自做點心。
翟府,入夜
「你就不怕慕容若放過小梅氏和慕容破?」蕭冷把玩著慕容安意胸前的頭髮。
慕容安意懶懶的靠在蕭冷懷裡,慵懶的像一隻貓。
「她不是那麼糊塗的人,何況他們手再長也威脅不到我。只不過因為小舅舅和外祖母,我才想要除掉慕容破和梅氏。」
「你自己看著辦就好,有需要我的地方,派人通知我。說起來,咱們也快成親了,那嫁衣你可試過,可還合適?」提起成親的事,蕭冷一貫的冷寒全都融化,變成一汪春水。
慕容安意動了動,換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靠好,有些不滿的嘟囔,「你還說,我看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蕭丞相有錢,整個一暴發戶似的,也不怕別人搶你。」
「誰敢搶本相,暗劍的大牢可好久沒見血了。」
提起暗劍的牢獄,慕容安意不禁想起從前的一些聽聞,「冷哥,我之前聽說你剛坐上丞相的那段日子,大雍抓到過一個他國奸細,刑部都沒問出結果,卻被暗劍問出來了,而且聽說後來那個人瘋了,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
蕭冷神色平常,仿佛慕容安意說的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事。
「就是一些酷刑,以擊垮人的意志為主。」蕭冷沒有直接說明,只點出是酷刑。
「我知道你想什麼,可是我以後要嫁給你,跟你生活一輩子,自然要了解你的全部,你不用怕嚇到我,我還沒那麼脆弱。」
「好吧。」蕭冷寵溺的嘆了一口氣,「你要是不想聽了就告訴我。」
「嗯好。」
「那個人的確是個硬氣的人,不過進了暗劍,再硬的骨頭也會被想辦法捏碎。剛開始的時候,劍十一他們颳了他的肉做成肉包子給他吃,可是即便吃的天天吐,那人還是沒有鬆口。」
「後來,他們又想盡辦法不讓他睡覺,整整一個月不曾睡過一個時辰,精神再強的人也會崩潰。」
「最後,劍十一找來一種細如絲線的小蟲,讓小蟲順著他…就是男人那處的…小孔鑽進去,那人實在挺不住便招了。」
慕容安意聽的頭皮有些發麻,這種詭異的招數簡直是令人髮指…她雖然不是男人,但也聽說過男人的那處極嫩極脆弱,若有東西鑽入,想必那滋味一定十分酸爽。
「冷哥,你果然是個變態。」慕容安意從蕭冷懷裡退出,瞪著大眼睛道。
蕭冷陰陰的笑了,「容兒,你這是提醒本相對你做點什麼嗎?」
「敬謝不敏,你可以走了,丞相大人,恕不遠送。」
「本相若是不走,你待如何?」蕭冷斜靠在床上,一副痞子樣。
慕容安意攤攤手,一臉無辜,「不如何,說起來我已經一天沒有見到父親和大哥了,晚晴…」
「本相先走了,你早點休息。」蕭冷利落的下床,對著慕容安意交待道。
慕容安意笑的揶揄,天不怕地不怕的蕭丞相如今也有了忌憚的人。
慕容安意暗暗的笑,心裡卻是很感動。其實她明白,蕭冷並不是真的怕翟永,而是因為翟永是她的父親,蕭冷想如同自己一樣尊敬他而已。
慕容安意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與蕭冷這樣的男人相遇相知相愛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蕭冷看起來冰冷了一些,其實卻是心懷熱忱。
他對待真正放在心上的人總是願意妥協,溫柔以待。他沒有貴族子弟的不良習氣,對待感情專一真摯,在他身邊總能讓她覺得安心幸福。
帶著這樣的幸福感,慕容安意滿足的進入夢鄉。
時間如白駒過隙,日子一轉眼就到了慕容安意和蕭冷成親的前三天。
這三天,受到翟永的囑咐,慕容安意吩咐花影和劍十一嚴防死守,不讓蕭冷進入寫意院。
「混賬,離開丞相府一段日子,就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了,嗯?」蕭冷看著攔在他面前的劍十一,笑的陰冷。
劍十一控制不住的抖了抖,卻堅持著沒有讓開,「主子,對不住,小姐命令一定不准放您進去。」
花影也出來勸導,「主子,根據規矩,成親前三天您不能見小姐。」
「讓開,本相的話就是規矩。」蕭冷冷冷的看著花影,他才不管什麼規矩,他只知道他要見慕容。
不知道為什麼,臨到成親前,蕭冷反而心裡越按耐不住,似乎一天不見慕容安意,就心裡不安定。
慕容安意聽說後,促狹一笑,沒想到堂堂丞相大人,也有婚前症候群。
說起來,慕容安意也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她這會兒心情很複雜,其實她也想見見蕭冷,可是入鄉隨俗,她可不能像蕭冷那樣任性,也不想惹翟永擔心。
「晚晴,你去跟蕭冷說,就說我也想他,但還是請他回去,婚前見面會不吉利。」
晚晴領命出去,看著僵持的三人,將慕容安意的話轉述了一遍,蕭冷聽了猶豫了一會兒,轉身飛進夜色中。
有了慕容安意的安撫,蕭冷即便心裡焦躁,也只得按捺住不去寫意院。
不過席嶺就慘了,主子不好過,他這個貼身隨從自然也不好過,蕭冷每日拉著他練武到後半夜,而且下手沒個輕重。
席嶺覺得如果大婚之日再不到,自己恐怕很難活在這個世上了。
就在席嶺日盼夜盼中,日子終於挨到最後一天。
「席嶺…」蕭冷的聲音從書房傳來,席嶺一個哆嗦,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前。
門吱的一聲從裡面推開,蕭冷陰沉的臉出現在席嶺的視線中,「陪本相練練。」
席嶺苦著一張臉,剛要認命的往後院去,季智出現在兩人面前。
「主子,您還是早些休息,大婚這日對於女子是很重要的一天,想必三小姐也想看到主子最好的一面。」季智看著蕭冷誠懇的提議。
蕭冷的腳步頓了一下,轉到季智的方向,讚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的對,本相現在去睡覺,你們也早點休息,明日以最好的狀態陪本相去迎親。」
「是。」季智風度翩翩的拱手,目送著蕭冷消失在拐角。
「大恩不言謝。」席嶺鬆了一口氣,對著季智感激的道。
季智笑著擺擺手,「快去休息吧,等成了親,相信主子就沒空理你了。」
席嶺用力的點點頭,他也希望那一天快點到來。
與此同時,寫意院也是一派不平靜。
「小姐,您快上床休息,我就守在床頭。」晚晴替慕容安意蓋好被子,搬來個小凳坐在慕容安意床邊。
「晚晴,你快去睡吧,你坐在我床邊看著我,我怎麼睡的著。」
晚晴沒有聽從慕容安意的話,「小姐明日還要早起沐浴更衣梳妝,我正好睡不著,就守著小姐,這樣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可以第一時間聽到。」
慕容安意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晴晴,到底是我成親還是你成親,你怎麼比我還積極,叫你去睡就快去。」
晚晴一貫溫柔,這次卻異常的堅持,「不行啊,小姐,我緊張的睡不著,你快睡吧。」
「得,那我先睡了,你要是困了就自己下去休息,千萬別硬挺著,知道嗎?你若是明日在婚禮上睡過去,才是給你小姐我丟人呢。」
「知道了,小姐放心吧。」
慕容安意見晚晴鐵了心,知道自己勸不動她,便只好隨著她去了。
半夜的時候慕容安意醒來,晚晴已經趴在她床邊睡著,慕容安意輕手輕腳的將她抱起放在一旁的軟塌上,又拿了被子替她蓋好,才輕手輕腳的回到床上,一個人望著床頂發呆。
其實她也有些緊張,雖然她看起來瀟灑,可到底是女子,要嫁人的前一夜怎麼會沒有興奮緊張。
不知道蕭冷這會兒在幹什麼呢?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樣睡不著覺。
一想起蕭冷之前非要見她的情景,慕容安意就忍不住心裡甜笑。好在明天之後他們就能正大光明的黏在一起,他該高興吧!
慕容安意睡不著,索性躺在床上回憶她和蕭冷的點點滴滴。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才剛來到古代,家徒四壁,身邊只有一個晚晴陪著她。
那時候她遇到蕭冷,第一次見面她就驚艷於他絕美的貌,只可惜他身上的冷寒讓她不喜。
後來在冷夙茶樓再見,他出言譏諷,她反唇相譏,心裡有些討厭他的小氣記仇。
再後來,他借宿在她家中,兩個人雖然還是不和,卻總有一些時候能夠靜下心坐下來一起說說話。
直到回到京城,她處境艱難,不得已借他的勢,結果卻將自己搭了進去。
……
慕容安意慢慢回想,終於在更鼓敲到第三聲的時候加深了呼吸。
------題外話------
抱歉,今天下船收拾房子來著,所以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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