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百草門的嚇得魂飛魄散,知道接下來自己勢必跟毒龍教一般下場,鞏光傑何等精明,指揮眾人趕緊逃命,可他們是在黑夜之中逃命,不知那時正是外面毒嶂最盛之時,鞏光傑雖分給他們了解毒丹藥,可這些解藥只能支撐一時,決計難以通過這數里的毒嶂,各人在林中走散了,便流落至此,他見到有毒龍教的人,起初本想要舒蔓帶路,走出這見鬼的迷宮,奈何色心一起,什麼都不顧了,便意圖在林中行那苟且之事,不巧正碰上了東方未明一行人,這才束手就擒。
東方未明和藍婷,聽聞天龍教和百草門窩裡鬥,正是復辟良機,當下便想介入,先兵合一處,收拾了天龍教的惡徒再說,可閻丹生力主不可,因之眼下百草門雖然害怕天龍教的行徑,但鞏光傑與魔教並未破臉,一旦貿然介入,他們聯起手來,憑閻丹生的舊部,加上眼下七零八落的毒龍教眾,仍然難以抵敵。
藍婷知他足智多謀,當下便虛心討教,該當如何行止,東方未明見藍婷如此信任此人,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些不悅,畢竟此人來歷成謎,還不知有何圖謀,可莫要對付了天龍教,卻又拜託不得此人糾纏,閻丹生心計無雙,加之他武功了得,對付起來未必比魔教更為容易。
閻丹生自也瞧出東方未明眼中的猜忌,卻是並不解釋,對藍婷道:「說到底還是要看毒龍教的手段,先前你說過的五毒陣,是怎麼一回事兒,還望指點。」
藍婷淡淡一笑,說道:「這陣法原是先代所留的玩意兒,聽起來似乎挺神奇,其實說穿了也不過是一些驅策毒物的法子。」
閻丹生聽得倒很認真,說道:「願聞其詳。」
藍婷只好將陣法的操演一一詳述了一遍,原來這陣法雖與毒物相配,卻並非全靠驅策毒蟲而已,而是隱含了極深湛的五行根本道理。
毒物雖然並無頭腦,可操縱者需要服食足額的解藥,跟著便是操控毒蟲最喜歡的餌料,令之聽從號令,可這些毒蟲毒豸,相互協作克制,若是一個管理不善,反而相互咬噬,那便亂成一團了,可若是配合得宜,卻能令之成為一隊精銳之師。
閻丹生聽後大喜,眼下最缺的就是人手,既然有如此強援,如何不加操練,可藍婷卻說眼下尚缺一名精通五行的行家操控,因之一旦毒蟲失了管束,為禍之烈,絕不在任何武林高手之下。
東方未明道:「我知道一人,為人謹細,見多識廣,請他來此定然能成。」
藍婷道:「是哪位少年英雄,倒要請教。」
東方未明剛想說楊雲的名字來,可這楊雲行蹤不定,眼下去哪裡找尋他呢,不由得不知所對,閻丹生瞧出東方未明神色不對,還道是交情不夠,貿然求懇大事,萬難如願,便道:「咱們這幾個人是一條繩的螞蚱,求諸外人,天曉得跟百草門有沒有關係,依我說還是用毒龍教的人才最穩妥。」
藍婷也是這個心思,說道:「閻幫主所言正合我意,我也有一個適合人選,只是兩位只怕不信。」
閻丹生和東方未明都知她說的是誰,一個點頭,一個搖頭,點頭的是閻丹生,閻丹生深知毒物操控,非一時能夠學會,縱然深知五行變化,只怕也會橫生枝節,搖頭的卻是東方未明,東方未明深知黃娟反叛,絕非一時起意,雖然眼下遭了大難,可一旦放了出來,難保不會再度肆惡,人情之反覆,實不必冒此大險,因此勸藍婷莫要輕信於人。
可提議的是藍婷,自然早就原宥了黃娟的叛逆,他們兩個說的投機,東方未明再苦勸也是無用的了,東方未明心想藍婷天真爛漫倒也罷了,這姓閻的也這麼荒唐,萬一這姓黃的再來一次,只怕後患無窮。
只是他們兩個商量定當,藍婷求東方未明也一同出馬,力保黃娟早已迷途知返,絕不會再有任何反叛行徑。
東方未明問她何以如此言之鑿鑿,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就不怕黃娟退了強敵,又生叛逆之心?
藍婷只是搖頭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東方公子信得過我,這才跟我同赴苗疆兩番出力,我也信得過黃娟,她並非天生叛逆,而是受人蠱惑,一時迷了心竅而已,東方公子,黃娟與我乃是世交,又是自小玩到大的交情,這份情誼絕不會因旁的事情,而有所損傷,別說她此刻定然已能明辨是非,即令她仍要叛我,我今兒也是非救他不可。」
東方未明見她說的決絕,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這藍婷身為教主,居然還是如此的天真,相信什么小時候的情誼,她既與外人勾結叛你,便是已然破臉反目,沒留什麼餘地,你以君子之心待之,不是自取其禍嗎?
但藍婷既然已經如此決定,任憑東方未明再如何苦勸,也是全然無用的了,東方未明要不是為了谷月軒,去取五毒珠,說不定轉頭便走,可此刻明知將有大害,卻還是毅然前往,自覺忒也愚蠢。
閻丹生身有大才,據藍婷指點,隨手取了一張白紙,手中刷刷點點便繪製了一路地形圖,哪裡有警哨用筆畫了出來,請藍婷反覆確認,至於監牢的所在,以及各處防備,更是半點不敢大意。
東方未明存心瞧熱鬧,在旁邊一言不發,藍婷倒也不來煩他,只是跟閻丹生商量,務必做的乾脆,以免被天龍教發覺,萬一魔教反而以黃娟為質,反過來要挾於人,那不免就要投鼠忌器了,東方未明心中冷笑,尋思這等自甘墮落的傢伙,何必去救,而且救下這等狼心狗肺之徒,還要時時提防,又有什麼滋味。
閻丹生和藍婷足足商量了一個時辰,這才趕去救人,東方未明跟在他們身後,他既然不情不願,只出力救人就好了,藍婷熟識道路,她忝掌教務多年,這是她經營數年的心血,種種措施無不瞭然,倒並沒出什麼亂子。
至於牢房的鑰匙,本就不是什麼精密的鎖扣,藍婷此刻身上雖然已無鑰匙,但閻丹生生性好學,學了史燕溜門撬鎖的手段,不想在此刻當真用上了,藍婷早就畫了鑰匙的形狀,閻丹生手也當真極巧,居然早先就用木頭刻好了兩把,雖然木頭材質極軟,用上一兩次,難免就要作廢,可只用一次諒來還不至於有何錯漏。
更何況閻丹生另有打算,若是鑰匙不對,那就只好用鋸子來鋸,他早先在獸王莊,借了好幾把鋼絲鋸,這些鋼絲鋸本來是為了給野獸打造囚籠的,不想成了他行囊中的一件物事。
不料木質鑰匙居然一試成功,藍婷熟識道路,自然要進去救人,閻丹生該當在外面把風,畢竟他是個生面孔,年紀又一大把,本來最是穩妥,可東方未明生怕這人居心不良,他既能破鎖,便能重鎖牢籠,因此堅執在外把風。
閻丹生自然明白他心存疑慮,也不多言,便跟藍婷進去救人,卻不料三人雖然輕手躡腳,卻還是驚動了人,來者是天龍教的一名教徒,東方未明眼疾手快,九陰龍爪功搶著出手,一把便扣住了他脈門,隨即一掌往他頸後劈落,輕而易舉的便化解了危機。
可藍婷和閻丹生,去的時候卻並不算短,想來憑藍婷的經驗,絕不會走錯什麼地方,怕是遇上了麻煩,可明知他們遇上了麻煩,可還真不敢進去瞧瞧,不然天龍教的人只需用一塊大石堵住出口,那便是瓮中之鱉之局,任憑你地方再熟,武功再強也是全然無用。
這一等,足足等了兩炷香時分,東方未明心急如焚,裡面卻毫無動靜,好在只一個天龍教徒知覺,不然憑他一人可抵擋不住魔教的大隊人馬,更何況還有一個摩呼羅伽,此人武功高強,連荊棘都遠非其敵,何況自己。
又等了一頓飯時分,藍婷背了一個渾身鮮血的女子,這才勉強出來,閻丹生卻遲遲沒有出來,東方未明低聲道:「藍教主,這位是?」
藍婷道:「你見過的,她是黃娟,閻幫主還沒出來嗎?」
忽聽一個低沉的嗓子道:「出來了,咱們快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藍教主咱們不能按原路折返了,需得另擇肅靜地方避禍,她這般呻吟,就是再遲鈍之人,時候長了也能發現的了。」
藍婷點頭稱是,說道:「這邊來,咱們眼下不忙離去,就在五毒教里跟他們捉迷藏好了。」說著便領著幾人往西南而去,果然黃娟還是招了幾個魔教教徒知覺,東方未明和閻丹生殿後,立時出手料理,倒也沒出亂子。
可按照計劃是往西南而行,這麼一攪,便往東南行去,畢竟藍婷更關注的是黃娟的傷勢,旁的事情反而擱在一旁了,閻丹生心中焦急,尋思機會轉瞬即逝,怎能為了兒女情長,而讓計劃被迫中斷。
但藍婷非要如此,卻又有什麼辦法,東方未明見她對黃娟關心殊甚,哪裡是鬩牆叛逆,簡直比親生姐妹還要要好,黃娟身遭重刑,疼得死去活來,尚能苦捱支撐,可一見藍婷之面,便再也強項不得。
她受蠱反叛,本就心存愧疚,其後果然遭了天龍教毒手,心中更是懊悔無盡,沒想到藍婷居然以德報怨,甘冒奇險前來搭救,這份情誼更是令她無地自容,又痛又羞,又是激動又是愧疚,黃娟每過一刻,內外煎熬便重一分,這時已然神智迷糊,也難怪她滿口囈語,又給眾人帶來了不小麻煩。
藍婷向東方未明要了金瘡藥,獨自帶了黃娟去一旁上藥,東方未明瞧不見她們,心中著實沒底,畢竟黃娟叛亂在先,若是再起歹心,豈不是又一次入其彀中。
閻丹生再也忍耐不住,說道:「小兄弟,行走江湖謹慎些總是沒錯的,可也用不著疑神疑鬼,這黃娟吃足了苦頭,再也不會反叛了。」
東方未明如何肯信,「哼」了一聲道:「未必,未必。」
閻丹生道:「當年我曾見過一個落魄子弟,在山東憑著祖傳的玩意兒,做起了老大生意,生意紅火了,卻遭了同行嫉妒,這些同行合起伙來對付他,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用,卻還是攪不黃他生意。」
東方未明道:「同行是冤家,商場如戰場,只是如此構陷,未免太過卑鄙了吧。」
閻丹生道:「卑鄙的還在後面呢,這些傢伙處心積慮,從外部破壞搗鬼,使盡了渾身解數,忙乎了一年半載,也沒弄出什麼名堂,最後有人給他們出個主意,既然強攻不成,便當從內部瓦解。」
東方未明對做生意一竅不通,不知瓦解是何意思。
閻丹生繼續道:「說是瓦解,其實就是俗稱的『挖牆腳』,將店中夥計高價收買,這收買之道,卻更是一項學問了,要是上來就給你金銀財寶,任誰也是不敢收受,壞就壞在這夥計,卻有一項不好,就是嗜賭成性,偏偏賭術稀鬆平常,人家有錢人做局,讓他贏,自然就能賺個盆滿缽滿,要他輸,頃刻之間也就一無所有,連褲衩子都穿不起。」
東方未明聽他說褲衩子,不由得啞然失笑,想不到眼前這個心計無雙,思慮縝密的傢伙,居然還能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閻丹生見東方未明笑了出來,知道自己說得滑稽,未免不夠自重,臉上一紅,只能繼續說道:「這賭桌上的規矩,我跟你說,你也不太明白,總之有人坐莊,讓他輸了又輸,將借來的本錢也都輸個精光,眼見錢是越欠越多,他卻是紅了眼睛,將衣服褲子全都當了上去,想要一把回了本錢。」
東方未明知道他說的是賭局詐術,既然其中有鬼,便是再拚個三天三夜,也會血本無歸,也沒什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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