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劍寒大怒之下,還劍相迎,他劍術比方雲華高的太多,之前一則不願拿出全部本領,二來也是心想點到為止,畢竟自己來武當做客,跟方雲華斗得你死我活,也是不妥,因此處處手下留情,哪知方雲華狡詐異常,什麼下流手段都層出不窮,傅劍寒身上有傷,難免心中焦躁憤怒,出手越來越是凌厲,方雲華縱有小聰明,可是本領不及,還是被重傷右臂,要是傅劍寒手中拿的是一口寶刃,只怕連方雲華一條胳膊也卸了下來。
饒是如此,方雲華的傷重也已見骨,這才被抬了下去,但傅劍寒受傷也著實不輕,武當派中人見他出手太過狠辣,傷了方雲華這般嚴重,不免都有心瞧他熱鬧,因此明明東方未明可以換洗衣衫,而傅劍寒卻無人指引他更衣休養。
東方未明稀里糊塗的站到了最終的一戰,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江瑜的身影,在場眾人竟無人指摘江瑜爽約,反而都來污衊東方未明不知用了什麼卑鄙手段,惹得江大少爺不快了。
武當派身為東道主,身為大師兄的方雲華身上有傷,門下師弟為他馬首是瞻,不由得亂了手腳,危急關頭還是章宴松最能穩得下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尋回江瑜下落方是正經。
但找遍了武當派上下,始終就沒發現江瑜的半條影子,最後還是在他住過的房間中,尋得書信一封,是寫給卓人清的信,門下弟子哪敢輕啟,恭恭敬敬地呈上。
卓人清撕開信箋,展了開來,見江瑜言語甚為客氣,先說了江天雄病重,急招他回去服侍湯藥,後面又連連致歉,言辭身為懇切,卓人清生怕旁人誤會,只好當眾朗讀了出來,底下與會的少年人難免各懷心思,有的想要看江瑜是如何輕鬆得勝的,不免大失所望,更多的人是替江瑜著急,總之英雄會已畢,要是能覓得良方,趁此良機,巴結上洛陽江家,那可有無盡的好處,因此七嘴八舌,都起身告辭而去。
東方未明聽聞此耗,心中也老大不是滋味,雖然他與江瑜並無深交,但在洛陽之時,江瑜言語謙和,給逍遙谷多大臉面,之後魔教中人搗亂,江天雄對大師兄更是溫勉有加,因此一聽江天雄重病,不由得心中一陣酸楚。
可江瑜既然棄賽,這少年英雄會的冠軍,竟然歪打正著的落在了東方未明的頭上,蕭遙和夏侯非都誠心慶賀,連齊麗也是代他歡喜,可是東方未明自己知道,憑自己這點微末道行,並不足以稱雄江湖,遠的不說,方雲華,古實,虛真,傅劍寒,蕭遙,這五個人,不論任何一人,東方未明均非其敵,這冠軍名不副實,抑且欺世盜名,實無臉面來邀功請賞。
可規矩如此,卓人清已邀請東方未明,前往大殿選取獎品,眾人縱然心中不甘,卻也無法可想,但蕭遙、夏侯非、齊麗三人倒是真心慶賀,奈何大殿之中只能容一人進內,東方未明忐忐忑忑,卻見卓人清與少林派的無色禪師,端立一旁,華山曹掌門拿了六個布袋,任東方未明選擇其一。
東方未明見六個布袋有大有小,有方有扁,有的似乎是一根柱子,有的似乎是一塊盾牌,還有的似乎空空如也,本著選大不選小的準則,東方未明便想拿那根柱子,但轉念一想,既然是英雄會的獎品,必然是跟武學大有關係,這根柱子多半是根棍子,自己已有陰陽棍護體,只怕反而成了負擔,又見那個最小的袋子,萬一一無所有,豈不可惜之至。
第五個袋子裡似乎是本書籍,東方未明素來不親書籍,一提讀書便生頭痛,因此自然置之不理,至於第二個扁扁的似乎是件衣服,東方未明心想任憑再華麗的服飾,咱們武林中人也多半用不上,那麼只有兩個選項了。
一個是長方盒子,一個似乎是一個捲軸,反覆思量還是捲軸最為實惠,至不濟是幅字帖名畫,拿到書肆之中,至少也能換幾千兩銀子,當下選擇了第一個布囊。
東方未明忙不迭的取出一瞧,見果然是幅畫作,但筆法粗劣,紙質甚新,顯然年代不遠,並非名人古蹟,不由得好生失望。
但就在此時,忽然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恭喜東方兄,在少年英雄會大放異彩,奪得日月神功寶鑑,給逍遙谷大大的揚威立名。」
東方未明回頭一瞧,竟是年前在茶樓見過的徐子義,不由得臉上一陣發燒,慚愧道:「小弟奪魁,實在有太多僥倖,徐兄謬讚,實在愧不敢當。」
徐子義道:「東方兄無需過謙,之前白馬寨剿匪,我這本武林通鑑便記下了濃重的一筆,如今更有該記之事,這裡謝過,就此告辭。」說著便緩步去了。
東方未明見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好生不解,怎的他將自己的事跡記錄在冊,反而要來感謝,真是不可思議,再看手中捲軸,頂上果然是四字「日月神功」。
卓人清道:「此乃前人遺作,一直珍藏於少林寺的藏經閣中,今日重見天日,已覓其主,真是可喜可賀。」
東方未明雖然仍是不解,卻也不願顯露自己淺薄,只好將捲軸卷好,套上布袋,掛在腰間,躬身告退。
蕭遙等人雖然心中好奇,卻不便直言相詢,而齊麗已然遠去,說是齊老也病了,夏侯非難免揶揄道:「難道洛陽生了疫疾,專門讓老頭兒病重,那麼西門豬他爹,也好不到哪裡去耶。」
他這話一說,自然是無人附和,畢竟這般詛咒旁人,未免太也過分,更何況絕刀門跟天劍門有仇倒也罷了,野拳門的齊老師,可沒招誰惹誰,這般無端受辱,一旦被人加油添醋的宣揚出去,夏侯非可就沒那麼自在了。
少年英雄會,終於落下帷幕,東方未明僥倖奪魁,多少雙眼睛嫉妒,由妒生恨的傢伙更多,說不定要在半路上攔截,蕭遙和夏侯非齊道:「東方兄,我送你一程。」
到了武當山腳,果然碰上了幾伙意圖生事之人,但蕭遙的身手實在不凡,對付他一人便沒多少把握,更何況作為「武狀元」的東方未明,說不定武功還在其上,貿然出手,豈不是自取其辱。
就這麼安安穩穩的回到了逍遙谷,夏侯非起身告辭,蕭遙卻非要吃上一頓才肯離去,東方未明來不及拜見師父,先就到灶下做了幾個小菜,這才打發蕭遙離去。
待得走到無瑕子房前,卻見房門緊閉,顯然師父又在閉關,谷月軒聽得東方未明回谷,心中甚是高興,問道:「師弟,這次武當之行,定然收穫頗豐。」他不知東方未明已奪魁首,生怕他因落敗而苦惱,因此言語說的極為含糊,「收穫頗豐」四個字,不盡然便是獎品寶物,臨敵閱歷,武學見識也是一般的好處。
東方未明哪裡知道谷月軒有意安慰,還道是知道了此行的原委,慚愧道:「師兄,我這番拿到榜首,其中實有太多僥倖,想是觀世音菩薩保佑,不然怎會有如此機緣。」
谷月軒喜道:「師弟如此了得,真不負大夥眾望,咦,阿棘的太乙劍也給了你嗎?」
東方未明道:「是啊,這是二師兄的兵器,多虧仗著神兵利器,不然說不定就要栽在,崆峒派的葉孤手下。」
谷月軒道:「崆峒派嗎?這位少年高手,為兄倒是首次聽聞,但在江湖上,卻見過幾個崆峒派的高手,他們派中有一路七傷拳法,威力著實非同小可,一拳擊出,若干內勁蘊含其中,委實難防難擋。」
東方未明一路上,便在尋思蕭遙說過的七傷拳,始終不得要領,聽谷月軒也這麼說,立時問道:「敢問大師兄,這七傷拳該當如何破法?」
谷月軒沉吟道:「實不相瞞,這七傷拳乃是崆峒派的鎮山絕技,連我也未必准能破去,可這路拳法之中頗存缺陷,趁其內勁未能收放由心之際,乘勢一催,或有破去之望,只是這七傷拳本就講究先傷己再傷敵,若是對手在空檔其間被襲,只怕立時便有性命之憂,雖能破解對方拳法,卻令對手傷重難愈,豈非良心難安。」
東方未明道:「大師兄說的是,這姓葉的雖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卻也未必是什麼卑鄙小人,輸得雖然不甘心,卻也並未死纏爛打。」
谷月軒道:「之前不知你參與英雄會,忘了提醒於你,武當派的古實,先前在洛陽,聯手緝盜,武功著實了得,只怕還在方雲華之上,你是怎生贏他的。」
東方未明「嘿嘿」笑道:「這位武當派的古大俠,武功雖然了得,但腦筋著實不靈,他文試考的一塌糊塗,只怕要連斗十餘場,任他內力再強,到最後也成了強弩之末,最後栽在一名江湖散客,叫什麼傅劍寒的劍下。」
谷月軒沉吟道:「傅劍寒,傅劍寒,這名字好熟啊,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哪裡見到過的,他用劍,還是江湖散客,是不是一身紅衣,模樣甚是招搖。」
東方未明點頭道:「正是,大師兄識得他嗎?」
谷月軒道:「這就是了,這傅劍寒,曾經是在洛陽賭館中打黑拳來著,只因出手過於狠辣,我和你二師兄,曾到洛陽探查,正巧碰上了獸王莊的萬青山,正在與之劇斗,我不知誰善誰惡,自然不肯隨意出手,但你二師兄卻沖了上去。」
東方未明「哎呦」一聲,道:「這萬青山不是好人,二師兄實不該相助於他,更何況二師兄兵刃鋒銳,只怕會傷了傅劍寒吧。」
谷月軒奇道:「你怎麼知道萬青山不是好人?」
東方未明道:「先前在成都郊外,這萬青山趁亂企圖霸占獸王莊,品行低劣之極,怎麼跟傅劍寒對上了。」
谷月軒道:「當時我可不知端的,你二師兄已經沖了上去,不過你可太小瞧傅劍寒了,他以一敵二,竟然越戰越勇,一面跟萬青山周旋,一面還能將你二師兄,迫得連連倒退,他長劍上的功夫甚是怪異,劍法駁雜不純,卻是凌厲無比,一招一式渾然天成,竟無半點斧鑿痕跡,當時我便想,此人精通這等上乘劍術,該當是名門子弟才是,又怎麼會在洛陽地下賭場打黑拳,豈不是荒唐之極。」
東方未明道:「我看傅劍寒武功雖然不凡,但形貌落拓,舉止豪放,倒不像是世家子弟。」
谷月軒點頭道:「是啊,但當時我們可都不曉得,我跟你二師兄本就是為了調查而來,自然不能魯莽,本想先行罷斗,將他們勸開再說。」
東方未明道:「師兄是要做和事佬了?」
谷月軒搖了搖頭道:「說來慚愧,為兄武功有限,要同時將他們三位分別制住,那可說什麼也辦不到,本來你二師兄是為了解斗而來,但他脾氣發作了起來,竟然越斗越凶,連我怎麼勸解,也是半句也聽不下去。」
東方未明啞然失笑,心道荊棘為武而痴,碰上了勢均力敵的對手,自然說什麼也不肯退去,但轉念一想,荊棘不分是非黑白,便跟傅劍寒大打一場,只怕忒也魯莽,萬一有所傷損,豈不糟糕至極。
谷月軒道:「無可奈何之下,我也只好在旁掠陣,儘量拆解他們的招數,令他們不致身受重傷,可你二師兄的招數,我熟悉之極,拆解起來得心應手,那萬青山一手螳螂拳和熊掌,也不難化解,這傅劍寒的劍招,卻是詭異百端,全無理路可循,幾次下來,險些傷在他的劍下,如此看來,反而是他穩操勝券。」
東方未明吃了一驚,心道:「憑荊棘的身手,與人聯手,尚且不敵,這傅劍寒武功之強,只怕未必便在大師兄之下了,又怎會稀里糊塗,倒在自己長劍之下,真是奇哉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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