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 第二十八章積雪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令狐沖漸覺身上寒冷,慢慢睜開眼來,只覺得火光耀眼,又即

    閉上,聽得盈盈歡聲叫道:「你……你醒轉來啦!」令狐沖再度睜眼,見盈盈一雙妙目正

    凝視著自己,滿臉都是喜色。\www。qВ5、c0m\\令狐沖便欲坐起,盈盈搖手道:「躺著再歇一會兒。」令狐

    沖一看周遭情景,見處身在一個山洞之中,洞外生著一堆大火,這才記得是給師父踢了一

    腳,問道:「我師父、師姐呢?」盈盈扁扁嘴道:「你還叫他作師父嗎?天下也沒這般不

    要臉的師父。你一味相讓,他卻不知好歹,終於弄得下不了台,還這麼狠心踢你一腿。震

    斷了他腿骨,才是活該。」令狐沖驚道:「我師父斷了腿骨?」盈盈微笑道:「沒震死他

    是客氣的呢?爹爹說,你對吸星**還不會用,否則也不會受傷。」令狐沖喃喃的道:「

    我刺傷了師父,又震斷了他腿骨,真是……真是……」盈盈道:「你懊悔嗎?」令狐衝心

    下惶愧已極,說道:「我實是大大的不該。當年若不是師父、師娘撫養我長大,說不定我

    早已死了,焉能得有今日?我恩將仇報,真是禽獸不如。」盈盈道:「他幾次三番的痛下

    殺手,想要殺你。你如此忍讓,也算已報了師恩。像你這樣的人,到哪裡都不會死,就算

    岳氏夫婦不養你,你在江湖上做小叫化,也決計死不了。他把你逐出華山,師徒間的情義

    早已斷了,還想他作甚?」說到這裡,慢慢放低了聲音,道:「沖哥,你為了我而得罪師

    父、師娘,我……我心裡……」說著低下了頭,暈紅雙頰。令狐沖見她露出了小兒女的靦

    腆神態,洞外熊熊火光照在她臉上,直是明艷不可方物,不由得心中一盪,伸出手去握住

    了她左手,嘆了口氣,不知說甚麼才好。盈盈柔聲道:「你為甚麼嘆氣?你後悔識得我嗎

    ?」令狐沖道:「沒有,沒有!我怎會後悔?你為了我,寧肯把性命送在少林寺里,我以

    後粉身碎骨,也報不了你的大恩。」盈盈凝視他雙目,道:「你為甚麼說這等話?你直到

    現下,心中還是在將我當作外人。」令狐沖內心一陣慚愧,在他心中,確然總是對她有一

    層隔膜,說道:「是我說錯了,自今而後,我要死心塌地的對你好。」這句話一出口,不

    禁想道:「小師妹呢?小師妹?難道我從此忘了小師妹?」盈盈眼光中閃出喜悅的光芒,

    道:「沖哥,你這是真心話呢,還是哄我?」令狐沖當此之時,再也不自計及對岳靈珊銘

    心刻骨的相思,全心全意的道:「我若是哄你,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盈盈的左手

    慢慢翻轉,也將令狐沖的手握住了,只覺一生之中,實以這一刻光陰最是難得,全身都暖

    烘烘地,一顆心卻又如在雲端飄浮,但願天長地久,水恆如此。過了良久,緩緩說道:「

    咱們武林中人,只怕是註定要不得好死的了。你日後倘若對我負心,我也不盼望你天打雷

    劈,我……我……我寧可親手一劍刺死了你。」

    令狐衝心頭一震,萬料不到她竟會說出這一句話來,怔了一怔,笑道:「我這條命是

    你救的,早就歸於你了。你幾時要取,隨時來拿去便是。」盈盈微微一笑,道:「人家說

    你是個浮滑無行的浪子,果然說話這般油腔滑調,沒點正經。也不知是甚麼緣份,我就是

    ……就是喜歡了你這個輕薄浪子。」令狐沖笑道:「我幾時對你輕薄過了?你這麼說我,

    我可要對你輕薄了。」說著坐起身來。

    盈盈雙足一點,身子彈出數尺,沉著臉道:「我心中對你好,咱們可得規規矩矩的。

    你若當我是個水性女子,可以隨便欺我,那可看錯人了。」

    令狐沖一本正經的道:「我怎敢當你是水性女子?你是一位年高德劭、不許我回頭瞧

    一眼的婆婆。」

    盈盈噗哧一笑,想起初識令狐沖之時,他一直叫自己為「婆婆」,神態恭謹之極,不

    由得笑靨如花,坐了下來,卻和令狐沖隔著有三四尺遠。令狐沖笑道:「你不許我對你輕

    薄,今後我仍是一直叫你婆婆好啦。」盈盈笑道:「好啊,乖孫子。」令狐沖道:「婆婆

    ,我心中有……」盈盈道:「不許叫婆婆啦,待過得六十年,再叫不遲。」令狐沖道:「

    若是現下叫起,能一直叫你六十年,這一生可也不枉了。」盈盈心神蕩漾,尋思:「當真

    得能和他廝守六十年,便天上神仙,也是不如。」令狐沖見到她的側面,鼻子微聳,長長

    睫毛低垂,容顏嬌嫩,臉色柔和,心想:「這樣美麗的姑娘,為甚麼江湖上成千成萬桀驁

    不馴的豪客,竟會對她又敬又畏,又甘心為她赴湯蹈火?」想要詢問,卻覺在這時候說這

    等話未免大煞風景,欲言又止。盈盈道:「你想說甚麼話,儘管說好了。」令狐沖道:「

    我一直心中奇怪,為甚麼老頭子、祖千秋他們,會對你怕得這麼厲害。」盈盈嫣然一笑,

    說道:「我知道你若不問明白這件事,總是不放心。只怕在你心中,始終當我是個妖魔鬼

    怪。」令狐沖道:「不,不,我當你是位神通廣大的活神仙。」盈盈微笑道:「你說不了

    三句話,便會胡說八道。其實你這人,也不見得真的是浮薄無行,只不過愛油嘴滑舌,以

    致大家說你是個浪蕩子弟。」令狐沖道:「我叫你作婆婆之時,可曾油嘴滑舌嗎?」盈盈

    道:「那你一輩子叫我作婆婆好了。」令狐沖道:「我要叫你一輩子,只不過不是叫婆婆

    。」盈盈臉上浮起紅雲,心下甚甜,低聲道:「只盼你這句話,不是油嘴滑舌才好。」令

    狐沖道:「你怕我油嘴滑舌,這一輩子你給我煮飯,菜里不放豬油豆油。」盈盈微笑道:

    「我可不會煮飯,連烤青蛙也烤焦了。」

    令狐沖想起那日二人在荒郊溪畔烤蛙,只覺此時此刻,又回到了當日的情景,心中滿

    是纏綿之意。

    盈盈低聲道:「只要你不怕我煮的焦飯,我便煮一輩子飯給你吃。」令狐沖道:「只

    要是你煮的,每日我便吃三大碗焦飯,卻又何妨?」盈盈輕輕的道:「你愛說笑,儘管說

    個夠好了。其實,你說話逗我歡喜,我也開心得很呢。」兩人四目交投,半晌無語。隔了

    好一會,盈盈緩緩道:「我爹爹本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你是早知道的了。後來東方叔叔…

    …不,東方不敗,我一直叫他叔叔,可叫慣了,他行使詭計,把爹爹囚禁起來,欺騙大家

    ,說爹爹在外逝世,遺命要他接任教主。當時我年紀還小,東方不敗又機警狡猾,這件事

    做得不露半點破綻,我也就沒絲毫疑心。東方不敗為了掩人耳目,對我異乎尋常的優待客

    氣,我不論說甚麼,他從來沒一次駁回。因此我在教中,地位甚是尊榮。」令狐沖道:「

    那些江湖豪客,都是日月神教屬下的了?」盈盈道:「他們也不算正式的教眾,不過一向

    歸我教統屬,他們的首領也大都服過我教的『三屍腦神丹』。」

    令狐沖哼了一聲。當日他在孤山梅莊,曾見魔教長老鮑大楚、秦偉邦等人一見任我行

    那幾顆火紅色的「三屍腦神丹」,登即嚇得魂不附體,想到當日情景,不由得眉頭微皺。

    盈盈續道:「這『三屍腦神丹』服下之後,每年須服一次解藥,否則毒性發作,死得慘不

    堪言。東方不敗對那些江湖豪士十分嚴厲,小有不如他意,便扣住解藥不發,每次總是我

    去求情,討得解藥給了他們。」令狐沖道:「那你可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了。」盈盈道:「

    也不是甚麼恩人。他們來向我磕頭求告,我可硬不了心腸,置之不理。原來這也是東方不

    敗掩人耳目之策,他是要使人人知道,他對我十分愛護尊重。這樣一來,自然再也無人懷

    疑他的教主之位是篡奪來的。」

    令狐沖點頭道:「此人也當真工於心計。」盈盈道:「不過老是要我向東方不敗求情

    ,實在太煩。再者,教里的情形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人人見了東方不敗都要滿口諛詞,

    肉麻無比。前年春天,我叫師侄綠竹翁陪伴,出來遊山玩水,既免再管教中的閒事,也不

    必向東方不敗說那些無恥言語。想不到竟撞到了你。」她向令狐沖瞧了一眼,想起綠竹巷

    中初遇的情景,輕輕嘆息一聲,心中充滿了柔情。過了好一會,說道:「來到少林寺的這

    數千豪客,當然並非都曾服過我求來的解藥。但只要有一人受過我的恩惠,他的親人好友

    、門下弟子、所屬幫眾等等,自然也都承我的情了。再說,他們到少室山來,也未必真的

    是為了我,多半還是應令狐大俠的召喚,不敢不來。」說到這裡,抿嘴一笑。

    令狐沖嘆道:「你跟著我沒甚麼好處,這油嘴滑舌的本事,倒也長進了三分。」盈盈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一生下地,日月神教中人人便當她公主一般,誰也不敢違拗她半

    點,待得年紀愈長,更是頤指氣使,要怎麼便怎麼,從無一人敢和她說一句笑話。此刻和

    令狐沖如此笑謔,當真是生平從無此樂。過了一會,盈盈將頭轉向山壁,說道:「你率領

    眾人到少林寺來接我,我自然喜歡。那些人貧嘴貧舌,背後都說我……說我對你好,而你

    卻是個風流浪子,到處留情,壓根兒沒將我放在心上……」說到這裡,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幽幽的道:「你這般大大的胡鬧一場,總算是給足了我面子,我……我就算死了,也不

    枉擔了這個虛名。」

    令狐沖道:「你負我到少林寺求醫,我當時一點也不知道,後來又給關在西湖底下,

    待得脫困而出,又遇上了恆山派的事。好容易得悉情由,再來接你,已累你受了不少苦啦

    。」盈盈道:「我在少林寺後山,也沒受甚麼苦。我獨居一間石屋,每隔十天,便有個老

    和尚給我送柴送米,除此之外,甚麼人也沒見過。直到定閒、定逸兩位師太來到少林,方

    丈要我去相見,才知道他沒傳你易筋經。我發覺上了當,生氣得很,便罵那老和尚。定閒

    師太勸我不用著急,說你平安無恙,又說是你求她二位師太來向少林方丈求情的。」令狐

    沖道:「你聽她這麼說,才不罵方丈大師了?」盈盈道:「少林寺的方丈聽我罵他,只是

    微笑,也不生氣,說道:『女施主,老衲當日要令狐少俠歸入少林門下,算是我的弟子,

    老衲便可將本門易筋經內功相授,助他驅除體內的異種真氣,但他堅決不允,老衲也是無

    法相強。再說,你當日背負他上……當日他上山之時,奄奄一息,下山時內傷雖然未愈,

    卻已能步履如常,少林寺對他總也不無微功。』我想這話也有道理,便說:『那你為甚麼


    留我在山?出家人不打誑語,那不是騙人麼?』」令狐沖道:「是啊,他們可不該瞞著你

    。」盈盈道:「這老和尚說起來卻又是一片道理。他說留我在少室山,是盼望以佛法化去

    我的甚麼暴戾之氣,當真胡說八道之至。」令狐沖道:「是啊,你又有甚麼暴戾之氣了?

    」盈盈道:「你不用說好話討我喜歡。我暴戾之氣當然是有的,不但有,而且相當不少。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對你發作。」令狐沖道:「承你另眼相看,那可多謝了。」盈盈道:

    「當時我對老和尚說:『你年紀這麼大了,欺侮我們年紀小的,也不怕丑。』老和尚道:

    『那日你自願在少林寺捨身,以換令狐少俠這條性命。我們雖沒治癒令狐少俠,可也沒要

    了你的性命。聽恆山派兩位師太說,令狐少俠近來在江湖上著實做了不少行俠仗義之事,

    老衲也代他歡喜。衝著恆山兩位師太的金面,你這就下山去罷。』他還答應釋放我百餘名

    江湖朋友,我很承他的情,向他拜了幾拜。就這麼著,我跟恆山派兩位師太下山來了。後

    來在山下遇到一個叫甚麼萬里獨行田伯光的,說你已率領了數千人到少林寺來接我。兩位

    師太言道:少林寺有難,她們不能袖手。於是和我分手,要我來阻止你。不料兩位心地慈

    祥的前輩,竟會死在少林寺中。」說著長長的嘆了口氣。令狐沖嘆道:「不知是誰下的毒

    手。兩位師太身上並無傷痕,連如何喪命也不知道。」

    盈盈道:「怎麼沒傷痕?我和爹爹、向叔叔在寺中見到兩位師太的屍身,我曾解開她

    們衣服察看,見到二人心口都有一粒針孔大的紅點,是被人用鋼針刺死的。」

    令狐沖「啊」的一聲,跳了起來,道:「毒針?武林之中,有誰是使毒針的?」盈盈

    搖頭道:「爹爹和向叔叔見聞極廣,可是他們也不知道。爹爹說,這針並非毒針,其實是

    件兵刃,刺人要害,致人死命,只是刺入定閒師太心口那一針略略偏斜了些。」令狐沖道

    :「是了。我見到定閒師太之時,她還沒斷氣。這針既是當心刺入,那就並非暗算,而是

    正面交鋒。那麼害死兩位師太的,定是武功絕頂的高手。」盈盈道:「我爹爹也這麼說。

    既有了這條線索,要找到兇手,想亦不難。」令狐沖伸掌在山洞的洞壁上用力一拍,大聲

    道:「盈盈,我二人有生之年,定當為兩位師太報仇雪恨。」盈盈道:「正是。」

    令狐沖扶著石壁坐起身來,但覺四肢運動如常,胸口也不疼痛,竟似沒受過傷一般,

    說道:「這可奇了,我師父踢了我這一腿,好似沒傷到我甚麼。」

    盈盈道:「我爹爹說,你已吸到不少別人的內力,內功高出你師父甚遠。只因你不肯

    運力和你師父相抗,這才受傷,但有深厚內功護體,受傷甚輕。向叔叔給你推拿了幾次,

    激發你自身的內力療傷,很快就好了。只是你師父的腿骨居然會斷,那可奇怪得很。爹爹

    想了半天,難以索解。」令狐沖道:「我內力既強,師父這一腿踢來,我內力反震,害得

    他老人家折斷腿骨,為甚麼奇怪?」盈盈道:「不是的。爹爹說,吸自外人的內力雖可護

    體,但必須自加運用,方能傷人,比之自己練成的內力,畢竟還是遜了一籌。」

    令狐沖道:「原來如此。」他不大明白其中道理,也就不去多想,只是想到害得師父

    受傷,更當著天下眾高手之前失盡了面子,實是負咎良深。

    一時之間,兩人相對默然,偶然聽到洞外柴火燃燒時的輕微爆裂之聲,但見洞外大雪

    飄揚,比在少室山上之時,雪下得更大了。突然之間,令狐沖聽得山洞外西首有幾下呼吸

    粗重之聲,當即凝神傾聽,盈盈內功不及他,沒聽到聲息,見了他的神情,便問:「聽到

    了甚麼?」令狐沖道:「剛才我聽到一陣喘氣聲,有人來了。但喘聲急促,那人武功低微

    ,不足為慮。」又問:「你爹爹呢?」盈盈道:「爹爹和向叔叔說出去溜*

    句話時,臉上一紅,知道父親故意避開,好讓令狐沖醒轉之後,和她細敘離情。令狐沖又

    聽到了幾下喘息,道:「咱們出去瞧瞧。」兩人走出洞來,見向任二人踏在雪地里的足印

    已給新雪遮了一半。令狐沖指著那兩行足印道:「喘息聲正是從那邊傳來。」兩人順著足

    跡,行了十餘丈,轉過山坳,突見雪地之中,任我行和向問天並肩而立,卻一動也不動。

    兩人吃了一驚,同時搶過去。盈盈叫道:「爹!」伸手去拉任我行的左手,剛和父親的肌

    膚相接,全身便是一震,只覺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氣,從他手上直透過來,驚叫:「爹,你

    ……你怎麼……」一句話沒說完,已全身戰慄,牙關震得格格作響,心中卻已明白,父親

    中了左冷禪的「寒冰真氣」後,一直強自抑制,此刻終於鎮壓不住,寒氣發作了出來,向

    問天是在竭力助她父親抵擋。任我行在少林寺中如何被左冷禪以詭計封住穴道,下山之後

    ,曾向她簡略說過。令狐沖卻尚未明白,白雪的反光之下,只見任向二人臉色極是凝重,

    跟著任我行又重重喘了幾口氣,才知適才所聞的喘息聲是他所發。但見盈盈身子戰抖,當

    及伸手去握她左手,立覺一陣寒氣鑽入了體內。他登時恍然,任我行中了敵人的陰寒內力

    ,正在全力散發,於是依照西湖底鐵板上所刻散功之法,將鑽進體內的寒氣緩緩化去。

    任我行得他相助,心中登時一寬,向問天和盈盈的內力和他所習並非一路,只能助他

    抗寒,卻不能化散。他自己全力運功,以免全身凍結為冰,已再無餘力散發寒氣,堅持既

    久,越來越覺吃力。令狐沖這運功之法卻是釜底抽薪,將「寒冰真氣」從他體內一絲絲的

    抽將出來,散之於外。四人手牽手的站在雪地之中,便如僵硬了一般。大雪紛紛落在四人

    頭上臉上,漸漸將四人的頭髮、眼睛、鼻子、衣服都蓋了起來。令狐沖一面運功,心下暗

    自奇怪:「怎地雪花落在臉上,竟不消融?」他不知左冷禪所練的「寒冰真氣」厲害之極

    ,散發出來的寒氣遠比冰雪寒冷。此時他四人只臟腑血液才保有暖氣,肌膚之冷,已若堅

    冰,雪花落在身上,竟絲毫不融,比之落在地下還積得更快。過了良久良久,天色漸明,

    大雪還是不斷落下。令狐沖擔心盈盈嬌女弱質,受不起這寒氣長期侵襲,只是任我行體內

    的寒毒並未去盡,雖然喘息之聲已不再聞,卻不知此時是否便可罷手,罷手之後是否另有

    他變。他拿不定主意,只好繼續助他散功,好在從盈盈的手掌中覺到,她肌膚雖冷,身子

    卻早已不再顫抖,自己掌心察覺到她手掌上脈搏微微跳動。這時他雙眼上早已積了數寸白

    雪,只隱隱覺到天色已明,卻甚麼也看不到了。當下不住加強運功,只盼及早為任我行化

    盡體內的陰寒之氣。又過良久,忽然東北角上遠遠傳來馬蹄聲,漸奔漸近,聽得出是一騎

    前,一騎後,跟著聽得一人大聲呼叫:「師妹,師妹,你聽我說。」令狐沖雙耳外雖堆滿

    了白雪,仍聽得分明,正是師父岳不群的聲音。兩騎不住馳近,又聽得岳不群叫道:「你

    不明白其中緣由,便亂發脾氣,你聽我說啊。」跟著聽得岳夫人叫道:「我自己不高興,

    關你甚麼事了?又有甚麼好說?」聽兩人叫喚和馬匹奔跑之聲,是岳夫人乘馬在前,岳不

    群乘馬在後追趕。令狐沖甚是奇怪:「師娘生了好大的氣,不知師父如何得罪了她。」但

    聽得岳夫人那乘馬筆直奔來,突然間她「咦」的一聲,跟著坐騎噓哩哩一聲長嘶,想必是

    她突然勒馬止步,那馬人立了起來。不多時岳不群縱馬趕到,說道:「師妹,你瞧這四個

    雪人堆得很像,是不是?」岳夫人哼的一聲,似是余怒未息,跟著自言自語:「在這曠野

    之中,怎麼有人堆了這四個雪人?」令狐沖剛想:「這曠野間有甚麼雪人?」隨即明白:

    「我們四人全身堆滿了白雪,臃腫不堪,以致師父、師娘把我們當作了雪人。」師父、師

    娘便在眼前,情勢尷尬,但這件事卻實在好笑之極。跟前卻又慄慄危懼:「師父一發覺是

    我們四人,勢必一劍一個。他此刻要殺我們,那是用不著花半分力氣。」岳不群道:「雪

    地里沒足印,這四個雪人堆了有好幾天啦。師妹,你瞧,似乎三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

    」岳夫人道:「我看也差不多,又有甚麼男女之別了?」一聲吆喝,催馬欲行。岳不群道

    :「師妹,你性子這麼急!這裡左右無人,咱們從長計議,豈不是好?」岳夫人道:「甚

    麼性急性緩?我自回華山去。你愛討好左冷禪,你獨自上嵩山去罷。」岳不群道:「誰說

    我愛討好左冷禪了?我好端端的華山派掌門不做,幹麼要向嵩山派低頭?」岳夫人道:「

    是啊!我便是不明白,你為甚麼要向左冷禪低首下心,聽他指使?雖說他是五嶽劍派盟主

    ,可也管不著我華山派的事。五個劍派合而為一,武林中還有華山派的字號嗎?當年師父

    將華山派掌門之位傳給你,曾說甚麼話來?」岳不群道:「恩師要我發揚光大華山一派的

    門戶。」岳夫人道:「是啊。你若答應了左冷禪,將華山派歸入了嵩山,怎對得住泉下的

    恩師?常言道得好:寧為雞口,毋為牛後。華山派雖小,咱們盡可自立門戶,不必去依附

    旁人。」岳不群嘆了口氣,道:「師妹,恆山派定閒、定逸兩位師太武功,和咱二人相較

    ,誰高誰下?」岳夫人道:「沒比過,我看也差不多。你問這個又幹甚麼了?」岳不群道

    :「我也看是差不多,這兩位師太在少林寺中喪身,顯然是給左冷禪害的。」令狐衝心頭

    一震,他本來也早疑心是左冷禪作的手腳,否則別人也沒這麼好的功夫。少林、武當兩派

    掌門武功雖高,但均是有通之士,決不會幹這害人的勾當。嵩山派數次圍攻恆山三尼不成

    ,這次定是左冷禪親自出手。任我行這等厲害的武功,尚且敗在左冷禪手下,恆山派兩位

    師太自然非他之敵。岳夫人道:「是左冷禪害的,那又如何?你如拿到了證據,便當邀集

    正教中的英雄,齊向左冷禪問罪,替兩位師太伸冤雪恨才是。」岳不群道:「一來沒有證

    據,二來又是強弱不敵。」岳夫人道:「甚麼強弱不敵?咱們把少林派方證方丈、武當派

    沖虛道長兩位都請了出來主持公道,左冷禪又敢怎麼樣了?」岳不群道:「就只怕方證方

    丈他們還沒請到,咱夫妻已如恆山派那兩位師太一樣了。」岳夫人道:「你說左冷禪下手

    將咱二人害了?哼,咱們既在武林立足,那又顧得了這許多?前怕虎,後怕狼的,還能在

    江湖上混麼?」

    令狐沖暗暗佩服:「師娘雖是女流之輩,豪氣尤勝鬚眉。」岳不群道:「咱二人死不

    足惜,可又有甚麼好處?左冷禪暗中下手,咱二人死得不明不白,結果他還不是開山立派

    ,創成了那五嶽派?說不定他還會捏造個難聽的罪名

    最新全本:、、、、、、、、、、



第二十八章積雪  
相關:  鹿鼎記  倚天屠龍記  天龍八部  飛狐外傳  連城訣  雪山飛狐  碧血劍    末日崛起  大唐騰飛之路  櫻花之國上的世界末日  我在異界有座城  重生之狂暴火法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飛速中文網笑傲江湖第二十八章積雪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3s 3.6878MB

搜"笑傲江湖"
360搜"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