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巳時,正是道刊商社每天開門營業的時間,往常這個時間點人不會很多,可是,今天的商社門口已經聚滿了人,他們對著大門上的封條指指點點,漸漸鼓譟起來。
現在,京城很多人都把家裡的積蓄存到道刊商社,以賺取利息,還有一些人則預存了一些銀子,享受著商社更多的打折力度。可是,從昨天晌午開始,道刊商社被官府查封的消息就漸漸傳遍了京城,大家都擔心自己存在商社裡的銀子因此泡湯,所以,很多人都拖家帶口來到這邊,要求商社這邊給他們一個說法。
可是,他們一直從巳時等到未時,卻沒有一個商社的人出來同他們說句話。人群中有幾個脾氣大的年輕人,已經吼著要把商社的門砸進去,可是,看著封條上紅彤彤的官印,他們也沒膽子敢動手。
正當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也沒個主意,這時,有人大聲叫了起來:
「大家靜一靜,先聽我說說,如何?依我看啊,大家再這麼候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既然商社這邊沒人出來給咱們說法,咱們還是到衙門去,讓官府給咱們一個說法。」
大家順著聲音一看,有人認得這個人,就說:
「劉員外說得對,當初咱也是看你在這邊存了銀子,才跟著你的,去去去,咱們到衙門討說法去。」
劉員外是第一個把銀子存到道刊商社的人,後來,他又繼續存了幾千兩銀子,可是算得上道刊商社的一個大客戶。並且,劉員外在京城坊間也有一定的威望,所以,他這麼一提議,好多人也鼓譟著去衙門。
正當這數百人要跟著劉員外到衙門去的時候,忽然聽得一陣馬蹄響,只見數十名身穿盔甲的軍士疾馳而至,大家慌不迭地讓出一套通道,看看這些軍士要幹什麼。
不一會,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一身戎裝,站在了商社門口的台階上,厲聲說:
「各位鄉親,本官乃京兆少尹兼玄城縣令范嘉言,你們這麼一大幫子人聚集在這裡,已經觸犯了大梁國的律令,現在,本官命令你們馬上散開,違者,本官將依律處置!」
卻說昨晚魏笙書匆匆忙忙的找到范嘉言,把道刊商社買賣私鹽被衙門查封的事對范嘉言說了,范嘉言也感到十分納悶,他沉思了一會,說:
「魏大人,據下官看來,此事還真是有些蹊蹺,一般買賣私鹽的事,都是交給咱們縣衙門來處置,這個偵輯局可是刑部直管的,如果這案子不是特別複雜,他們一般不會插手,如果只有10餘袋私鹽,他們怎麼突然就插手了呢?」
魏笙書雖然當了朝廷的三品大員,但平常並不懂得這些衙門之間的彎彎繞繞,他聽范嘉言這麼一分析,心裡的疑團就更大了,他感覺這背後有一個龐大的網絡在操縱著。不過,由於他一時理不出個頭緒,他只好說:
「范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魏某那個同窗平常做事十分規矩,魏某相信這個偵輯局一定會還他一個清白的。」
「這個程掌柜做事很有章法,下官看他八成不會幹這種買賣私鹽的勾當,這樣吧,明兒有機會,下官可以到刑部幫他問問。」
作為京兆少尹兼玄城縣令,范嘉言是四品官,同刑部偵輯局的郎官職級相當,並且作為京城縣令,他完全可以過問此事。
「那就有勞范大人了,不過今日魏某過來還要和大人交交底,程掌柜可由偵輯局慢慢去查清原委,可商社裡的事卻是耽誤不起。」
「魏大人何出此言?」
於是,魏笙書就把道刊商社的一些經營模式說了,范嘉言雖久居官場,對這些生意上的道道一時聽得也不很清楚,但他聽說百姓有可能因此會鬧事,他也有些心慌。天子腳下,弄不好這事就會通天,於是,第二天,他同京兆尹胡聰亞碰了頭,也不派縣衙門的衙役,直接調派了京畿營的數十名軍士趕到了現場。
為了對社會層面人員的控制,根據大梁國律令,除了一些傳統佳節,京城這邊人員聚集百人以上都要到衙門報備,今天道刊商社門口已經聚集了近千人,所以,范嘉言這麼一說,喧譁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
這時,劉員外上前對著范嘉言躬身行禮,然後說:
「范大人,咱們這麼多人不是故意聚眾鬧事,大家也沒有什麼約定,都是自發過來的……」
「你們因為何事過來?」
「大人,咱們都在這邊的鋪子裡存了銀子,現在這鋪子被衙門查封了,所以,咱們都要來問問這銀子還能拿回來嗎?」
劉員外說到這裡,下面有人就叫嚷起來:
「咱們的銀子都是血汗錢,大人要替咱們做主啊。」
「大人,這家鋪子開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被衙門封了呢,這是為何呀?」
「大人,我存的銀子不多,可下半年兒子要娶親,這銀子還急著用呢。」
「大人,這家鋪子掌柜的是不是騙子啊,故意串通衙門關了門,想訛咱們吧。」
「……」
范嘉言聽得如此聒噪,心中有些不耐煩,但是,他明白此事絕對不能強壓,要做好疏導,於是,他又大聲說:
「今日你們人多嘴雜,本官聽得也不仔細,這樣吧,明日你們帶上憑據到縣衙門,本官讓書辦、衙役幫你們登記一下,今後也好給你們一個說法,大家先散了吧,如何?」
他這麼一說,有些人準備散去,可是,又有人叫嚷:
「范大人,既然這家鋪子都向你們衙門裡交過稅,你們如果不把咱們討回銀子,咱們就到你們衙門裡要去。」
范嘉言一聽,心頭頓時冒火,這傢伙真是有些得寸進尺,如果不給些顏色看看,這些傢伙說不定會鬧出什麼大事來。他略一思索,說:
「好,適才有人說了要到衙門裡拿銀子,好,本官現在就答應你,來人!把剛才那位說話的,請到衙門裡,讓他同本官好好論理。」
幾個如狼似虎的軍士上前把那個喊話的人摁在了地上,眾人見機不對,紛紛散去。
一場有可能釀成大事的糾紛,在范嘉言軟硬兼施的手段下,終於暫時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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