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若開門見山,定國公便道:「杜大人什麼吩咐。」
杜之若就笑道:「吩咐談不上,您是我的前輩,我們都是為了西秦的明天努力。」
定國公笑了笑,沒說話。
杜之若頓了一瞬,道:「原計劃,明日我們要去平陽軍軍營觀摩學習,但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明天是去不了了。」
言語間,帶著自嘲的笑意。
被揍成這樣,還能這麼坦然的坐在這裡和他提起這件事,定國公對杜之若,不由得高看一眼。
二十歲,能坐到西秦尚書的位置,可見能力顯著。
杜之若頓了一下,繼續道:「這次來大夏朝,我明面上帶了十五個護衛。
原本,按照計劃,我會和大夏朝的皇帝提出,尖子兵大賽期間,讓這十五人留在平陽軍軍營學習。
可惜,現在計劃出現變故,我不再是這件事的主導方,可計劃內容卻不能變。
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讓這十五人留在平陽軍軍營。」
定國公聽著,不由得皺眉。
「留十五個人在平陽軍軍營,是為了之後的行動應援嗎?」
杜之若點頭。
「平陽軍和其他軍隊不同,陛下心裡,實在不放心,故而如此安排。」
話音一停,杜之若狐疑看向定國公。
「之前給你發來消息的,怎麼,沒有收到嗎?」
定國公一愣。
發來消息?
他怎麼不知道發來消息。
不對啊,西秦那邊發來的消息,他不可能錯過的。
就算是他昏迷的時候錯過了,老夫人也不可能錯過的。
他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問過老夫人,有沒有那邊的消息,老夫人斬釘截鐵的說沒有。
老夫人比他都渴望能早一日回到西秦,絕不會騙他。
怎麼會沒有收到消息呢?
杜之若覷著定國公的神色,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卻沒有繼續這個看上去已經很明確的話題。
「不管怎麼樣,現在,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任務。」
定國公就斂了心思,道:「我一定盡力。」
杜之若搖頭,「不是盡力,是一定。」
定國公…
「以我現在的傷勢,根本是不上朝的,連朝都不上,更不要提去平陽軍……」
杜之若打斷了定國公。
「您該知道,我們的任務,就是克服一切困難,完成陛下交給的任務,西秦的一統大業,重擔落在你我肩頭,我們不能給自己找任何藉口。」
定國公……
人不大,狐狸到不小。
你完不成的任務,丟給我,還告訴我,必須完成。
要是必須,你怎麼不去呢!
可這話,定國公不敢和杜之若提。
他現在,就是一隻被放飛在外的風箏,那邊一旦不收回線,他的後果,可想而知。
不露聲色的笑了一下,定國公道:「行,我一定完成。」
杜之若笑道:「你放心,明日我雖不去軍營,但他們幾個會去,他們會配合你的,他們都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這話,落在定國公心頭,宛若一根尖銳的刺。
腦子裡,盤旋起方才剛進門時聽到的那句話。
定國公沒多言。
杜之若就道:「您身上有傷,我就不耽誤您夜裡休息了,回去吧。」
定國公起身,朝著比自己小二十幾歲的杜之若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抬起的腳,再落下,像是落在地刺上。
這麼些年,從未與西秦的人有過這樣的私下來往。
可第一次見面,第一次來往,他這心裡卻非常的不是滋味。
不是他想像中的,親人的見面,更像是,主人在見他養的一條狗。
定國公一走,杜之若陰沉著臉坐在黑暗裡。
已經洗過兩遍澡了,身上還是揮之不去的臭雞蛋味。
坐在這裡,感覺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有無數雙骯髒的手在抓他。
死死捏著拳頭,杜之若在桌上狠狠砸了一下。
默了一會兒,杜之若抬眸看向大門方向,「你們進來。」
居高臨下的話音,帶著上位者的絕對權威。
語落,大門吱的一聲被推開。
四個使臣,魚貫而入,輕手輕腳。
「杜大人。」
「坐。」
杜之若指了對面的椅子,四個使臣摸黑坐了,有些惴惴不安。
一時間,屋裡的氣氛,凝滯沉重。
「你們對鄭曦說了什麼?」
劈頭蓋臉,杜之若就是一聲質問。
四個使臣懵了,茫然看向杜之若,為首的一個道:「什麼也沒有說啊?打了個招呼,他就直接進來了。」
杜之若眼底帶著陰酷的笑。
「我不管方才你們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但是,從這一刻起,都給我記住了,鄭曦才是這一局棋的關鍵者,沒有他,我們不可能成功。
鄭曦在大夏朝潛伏了幾十年,他比我們,更了解大夏朝的皇帝和大夏朝的一切,收起你們那些心思,事成之前,都給我對鄭曦恭恭敬敬的。」
杜之若的聲音,不高,但是陰戾狠絕,讓人聽著頭皮發麻。
是個使臣忙齊齊道:「下官知道。」
杜之若就道:「希望你們是真的知道了,此次來大夏朝,事情出了一丁點紕漏,我饒不了你們。下去吧。」
四個使臣,立刻起身告退。
及至要走到門邊的時候,杜之若補充道:「明日,我不去軍營,那件事,讓鄭曦去做,你們配合好了,明日,我去五皇子府邸。」
四個使臣應諾,推門離開。
出了大門,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說話。
可大家眼底的心思,是一樣的。
憑什麼出了紕漏就饒不了我們。
第一個出紕漏的是誰?
是你杜之若!
然而,縱然心頭再怎麼憤憤不平,可沒人敢開口說第一句。
畢竟,那是杜之若,是陛下最為寵信的臣子,在西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四個使臣一走,杜之若開始準備明日見五皇子的事宜。
他現在這個慘樣子,去了別處,那是笑話,可若是去了五皇子那裡,這笑話許就成了最有用的利器。
聽說,五皇子才被打了板子。
一個皇子,被打板子,還是當著六部尚書與蘇清的面,這種臉,丟的也夠大的。
共患難,才是拉攏人心的最佳時機。
畢竟,眼下大夏朝最有可能登基的皇子,就只有五皇子和九皇子了,他倆,必定是死敵。
他現在,有絕對的理由支持五皇子,而五皇子,看著他這一臉傷,也該信他有多恨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