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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道金光飄飄渺渺而又神聖。
方獄獨自一人走進那座鎏金宮殿之中。
殿內一片漆黑,把門關上後,密實不透的窗戶,竟無一絲光蔓延進殿內。
陰沉森冷的氣息叫人毛骨悚然。
方獄取下斗笠置於一旁,露出那張臉,名為空虛的臉。
他面無表情不苟言笑,神色冷漠可怕宛若凝結冰霜。
方獄正緩步往前走,他繞過屏風,站在一面牆前。
白牆為砌,不知哪位大師落筆畫出血色殘陽。天穹落日,殘陽如血,淡淡餘暉灑下,像是淋漓的血風殺雨。
殘陽下方,荒蕪的大漠,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站立著,蕭蕭風來。
方獄抬起手,指腹輕點殘陽。
白牆轟動,但見那一幅畫,竟凝為了現實。
方獄走進畫中,殘陽血光密布於他。
只不過,畫上的兩道身影全都消失,只剩下一人坐在殘陽血雲之中俯瞰天下。
「神主。」方獄虔誠的低下頭。
「自己領罰吧。」天穹之上的人,淡淡的說了聲。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聽不出年齡,卻透著勁兒和氣勢。
「是。再給我三月時間,安撫好碧瞳的情緒後,我能斬滅夜輕歌。」方獄道。
「嗯。」神主的聲音愈飄遠。
隨著那長長的尾音落下,天穹上的血色匯聚在一起,化作一條猩紅鱗片的龍。
龍息陣陣猶似狂風驟雨能粉碎萬里河山,紅龍張開血盆大嘴,露出尖銳森白的牙,一聲怒吼,足以驚顫修煉者的靈魂。
紅龍俯衝而下度快到極致,將方獄一口吞了。
紅龍周身的鱗片剎那間全都脫離身體,如刀似劍般鋒銳,倏地,下一刻,所有尖銳鱗片貫穿轟隆的身體,同時也貫穿了轟隆腹部的方獄。
啊!啊!啊!
……
低吼聲,慘叫聲,響徹這片天地。
那聲音還在繼續。
方獄身處猩紅的世界,他的身上出現了成百上千的血窟窿,鮮血沿著那些窟窿往外流。
方獄腳下是血河,粘稠的河水漫到了腰部。
噁心臭的味道讓方獄皺起了眉頭。
血河之中,隨著一道道刺耳的聲音響起,無數血蟻從中爬出,爬上方獄的身體,鑽進傷口。
啊!
方獄身體劇烈的顫動,他掙扎著想要出去,但紅龍的軀體固若金湯,堅硬無比,宛若一座鐵牢,空虛根本無處可逃。
四周,八方,皆無退路。
整整三日三夜的懲罰過去,紅龍嫌棄的把方獄猛地一口吐了出去。
方獄躺在一堆血水上,狼狽不堪。
「方獄,此等之事,下不為例。這一次,神主已經對你格外饒恕了。」紅龍聲音清亮。
「謝主隆恩。」方獄顫抖著爬起來,跪在血水中。
紅龍點點頭,飛掠上天,如煙火絢麗般驀地盛放,身體炸裂化作畫上的紅光。
畫面美景,已然恢復原樣,如初。
方獄走出這幅畫,他在鎏金宮殿的藥浴里忍著疼痛泡了半天。
方獄收拾收拾,換上新衣,走出鎏金宮殿。
神域最北的一處宮殿。
方獄把門推開,看見蜷縮坐在角落裡的閻碧瞳。
此時的閻碧瞳,身上的髒污已被婢女洗淨,換上了一條素綠長裙。
閻碧瞳將近四十歲的年紀,依舊有著一張姣好的臉。
很可惜的是,閻碧瞳再也沒有當初的風采活力,靈動清澈。一雙眼,無比的灰暗。
像是陷入絕望即將鬱鬱而終的亡命之人。
忽然之間,方獄頓感疲憊。
他身上的傷口,纏了好多下白色軟布,還灑上了神域特製的藥粉,如此便不會有血腥味滲透出來。
可轉念一想,方獄突地苦澀自嘲的笑了。
他又何必苦苦隱瞞,反正……閻碧瞳也不會關心他。
閻碧瞳的眼裡,一直以來就只有夜驚風與夜輕歌。
他算個什麼東西?
方獄見閻碧瞳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眉頭皺起,快步而來,將閻碧瞳橫抱起。
閻碧瞳揮動四肢瘋似得掙扎,方獄的眼神漸冷,嗓音略帶不悅,「我既能讓夜輕歌生,也能讓她死,你莫要逼我。」
閻碧瞳掙扎的動作幅度愈來愈小。
「你敢傷害我兒,我絕不會放過你。」閻碧瞳想到什麼,滿眼血紅,雙手用力的扣著方獄的脖頸。
在閻碧瞳怒時,動作略大,扯動到了方獄的傷口。
方獄倒吸一口冷氣,眉頭皺起。
當他看見閻碧瞳猶若血海深仇的瞪著他,方獄閉上眼,輕抱著閻碧瞳,任由閻碧瞳掐他,打他……
閻碧瞳的雙手無力,反而弄疼了自己。
方獄輕輕握住閻碧瞳的手,滿眼的心疼,「你若想做什麼,你告訴我,何必自己動手?」
方獄拿出冰涼的凝膏抹於閻碧瞳的指腹。
他把閻碧瞳放下,起身拿出一條鎖鏈攥住自己的脖頸,並且還在不斷的使力當中。
「這樣,解氣嗎?」方獄複雜的望著閻碧瞳,脖頸被鎖鏈勒的深紅,似有血跡隱隱滲透而出。
見閻碧瞳不說話,方獄再次加力,鎖鏈似要把他的脖頸勒斷。
「還生氣嗎?」方獄問。
閻碧瞳有一瞬的心軟,可她閉上眼就是輕歌遭受折磨的場面。
她的女兒,那麼的無助,那麼的痛苦,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方獄,便是把方獄大卸八塊都難解心頭之恨。
閻碧瞳撇過頭去,「你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無所謂了,歌兒若是出了什麼事,我這個當娘的也只能去地獄裡陪她。」
方獄心一緊,滿眼的怒火。
閻碧瞳便知道,她才是方獄的軟肋,所以把刀朝向了自己。
碧瞳——
你真殘忍——
方獄解下鎖鏈,步履沉重的往外走。
走出殿外,關上門,方獄砰地一聲暈了過去。
殿內,閻碧瞳窩在床上緊攥著衣袖,滿腦子都是輕歌。
若在此前,她還能遏制住思念,可現在,她只想再一次抱抱輕歌。
歌兒長這麼大,還未吃過她做的飯,未穿過她做的衣。
閻碧瞳失落的低下頭。
對空虛的恨,更加的濃。
這個魔鬼般的男人,以愛為名桎梏著她。
讓她二十年來,都是暗無天日,她早已失去了自我,她的靈魂早已死了,她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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