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懶洋洋地道:「你這條線斷了的話,忽必烈勢必會打別的主意,所以當然要送,送什麼你自己斟酌吧。還有,你那八個僕人能用你就用,不能用的話我可以幫你一把。」
丁香想了想,道:「那八個人是妾身親自從真金的太子府中挑選的,沒有一個是蒙古人,算是妾身的心腹,不妨待妾身回去後再說。」
柔娘輕聲將八八罕賄賂她的事情對程越說了一遍,對自己的一時糊塗也未隱瞞,更重重地誇獎了張淑芳。
程越聽說闊闊倫和八八罕都試圖賄賂自己的侍妾,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聽到張淑芳果然識大體,把張淑芳抱到身邊狠狠親了幾下,笑道:「你們現在明白我為什麼這麼看重淑芳了麼?她進門晚,但一進門就被我委以重任,這次又將她立為臨時的大婦,你們服氣了麼?」
張淑芳嫣然一笑,害羞地把臉埋進程越懷中,眾妾對她更加敬服。
早上起身後,神清氣爽,程越寫了一封密件派人送往臨安。眾妾則忙著做出征前的準備。她們大多不會騎馬,要坐馬車前往。程越考慮再三,將管道杲喚到書房。
管道杲進門後,見程越躺在床上休息,乖巧地躺到程越身邊,柔聲道:「官人找妾身有什麼事交待?」
程越摟她入懷,道:「是有事情要交給你,你猜是什麼?」
管道杲把臉貼在程越胸前,道:「官人要遠征,駙馬府要有人打理,官人是想要妾身留下來吧。」
程越點頭道:「你說的對。這裡的事情很重要,既要留意大都,又要聯繫臨安,淑芳要替我打理身邊事務,丁香身份敏感,雪兒對臨安不熟悉,其他人或者能力不如你。或者性情不及你穩重,所以我打算留你在這裡,你願意麼?」
管道杲溫柔一笑,道:「官人做主。妾身做什麼都可以。」
程越撫摸著她的秀髮,道:「你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很多人都不知道你的才能,但我是知道的。你識大體,處事沉穩。個性堅強,任勞任怨。除了書畫不如道升,其它一點都不比她差。明明應該做夫人的,偏要自己做主嫁給我為妾。你的勇氣不亞於任何人,性子溫柔又做得一手好女工,處處為我著想,這些我都記在心裡。」
管道杲默默流下熱淚。程越的妻妾美女如雲,她雖是有名的秀外慧中,但在這麼多美女當中也無法脫穎而出。除了用飯時可以在主桌就坐,她沒什麼可以引人注目的。從小她就被妹妹的光芒籠罩。結果到程家後更甚。她只有默默地對程越好,而程越對她也確實很好。現在,她的才能終於被程越肯定,將這麼重要的職責交到她手上。
程越笑呵呵地拿出手帕為她拭乾眼淚,道:「你想要誰留下協助你?儘管說。」
管道杲道:「王氏、于氏、孫氏,她們三個身體柔弱,怕受不了北方的風寒,不如留下助妾身打理內外。」
程越點頭道:「好。」
管道杲道:「她們也頗有才華,尤其是孫氏,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被埋沒的話就可惜了。」
程越笑道:「我知道,但她們還是不如你。就讓她們留下助你一臂之力吧。」
管道杲點頭道:「那妾身現在就去告訴她們。」說著要起身。
程越將她拉回身邊,笑道:「哪裡走?我快走了,還不單獨陪陪我?」
管道杲嬌羞地輕捶程越的胸膛,道:「官人昨晚還沒累夠麼?」
程越邊吻著管道杲的櫻唇邊道:「累是累,可是不想放你走。」兩人嬉笑著纏到一起。
王氏、于氏和孫氏聽說管道杲留她們在駙馬府做事,不用陪程越北上。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她們一直擔心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住長途征戰,憂的是與程越正在情濃時,一旦失了寵可怎麼辦?
管道杲再三向她們保證,程越也對她們解釋後,三妾才放心地留下來。
中午,程越剛用過午飯,宮中就派人來傳,忽必烈要他進宮商議事情。
程越換衣上馬,很快來到宮中。本以為自己來得算早,豈料進到殿上一看,忽必烈最親近的一些重臣齊聚一堂,看樣子已經商量了許久。
忽必烈見程越進來,略顯疲憊地對他招了招手,道:「程越,你來得正好,幫朕拿個主意。」
程越行禮道:「是,大汗想讓臣參謀什麼?」
忽必烈道:「朕這次出征,要確定兩位大臣處理朝政,一位自然是阿合馬,但另一位就很難確定。本來董文炳沒死的話,朕是要用他的。可是他死在了你手裡,你要朕怎麼辦?」
程越道:「那也不難啊,朝中人才濟濟,又不是非要董文炳不可。」
安童輕咳一聲,道:「程左丞,我們都要隨大汗出征,剩下的人當中很難找到朝廷上下都認可的人。阿合馬平章推舉忽都察兒,阿術丞相認為太子當監國,我以為應留廉希憲暫時理政,大家爭執不下,大汗左右為難。」
程越聽完,認真地想了想,點頭道:「嗯,各有道理,也各有缺點。」
忽必烈揉了揉額頭,道:「哦?程越,你說說看,你覺得他們三人中誰最合適?」
程越認真地思索片刻,道:「臣以為,最合適的人選並不是他們三位。」
忽必烈和群臣俱都一怔,忽都察兒與真金面色微變。忽必烈問道:「你說是誰?」
程越道:「臣以為應當為姚樞!」
姚樞已不算忽必烈親近的大臣,所以不在殿中。
忽必烈連連搖頭,道:「姚樞才能卓異,可惜不識實務,可用,但不可大用。」
程越道:「大汗是擔心他做事迂腐吧?」
忽必烈道:「是,他讓朕很不放心。」
程越道:「臣也有這個擔心,所以要再派一個人做他的副手就可以避免。」
忽必烈笑道:「你到底想推薦誰?是姚樞還是那個副手?」
程越正色道:「姚樞的才能、威望、資歷都足堪重任,再以這名副手佐之,大汗當可安心遠征。」
忽必烈目光閃動,道:「你說的副手是誰?」
程越道:「不忽木!」
群臣聽到這個名字,大都一臉錯愕——不忽木是誰?
真金嘴角露出微笑,暗贊程越的急中生智。不忽木現在中書省,姚樞與程越交好,程越又在為中書奪權。
忽必烈眼睛半開半閉,眨也不眨地看著程越。
安童插口道:「程左丞說的是國子監的那個不忽木麼?」
程越道:「正是。」
忽必烈道:「如果朕沒記錯,他今年只有二十歲。朕從小看著他長大,十六歲的時候他就曾上書給朕,談論國家大事,切中時弊,勇於擔當,朕十分感動。而且他品行端正,剛正不阿,朕一直覺得他是個人才,所以放到國子監培養,時刻準備要重用的。」
程越接口道:「不忽木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
忽必烈道:「你舉薦國子監諸生去了中書省,他們為避嫌疑,卻沒去你府上拜謝,你還覺得他們值得推薦麼?」
程越道:「大汗此言差矣。臣是為國舉薦人才,他們是為國效勞,為什麼要感謝臣?」
忽必烈與群臣聽得此言,無不大受震動,略作停頓,立時鬚髮齊揚,拍掌叫好。
忽必烈感嘆道:「得你一言,勝似三年苦讀!古代的賢臣,不過如此!」
阿術遲疑道:「不忽木只有二十歲,在中書省也沒待上幾天,才能如何,尚未可知,左丞大人也沒見過他,又怎麼能肯定他不會誤事呢?」
程越道:「臣知道會有這個擔心,所以才以姚樞為主,不忽木次之。姚樞老成持重,幹練通達,不忽木年少正直,又是大汗心腹之子,大汗可私下叮囑不忽木,不必怕出什麼亂子。」
忽必烈道:「你為什麼一口咬定不忽木是難得的人才?明明你連見都沒見過他。」
程越道:「大汗沒見過臣,還不是照樣要把公主下嫁給臣麼?臣沒見過不忽木,更可以證明臣與他沒有私誼。臣封官數百,可曾用錯一人?姚樞大汗很了解,不忽木大汗是看著他長大的,臣有沒有推薦錯?大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汗不必猶豫。」
程越素有知人之能,天下皆聞,這番話一出口,忽必烈更加動搖。
忽都察兒才能有限,真金是太子,不能讓他隨便監國,以免東宮的人另作他想,廉希憲久不在朝中,有些事情未必明白,而且自己剛剛答應他到程越身邊效力,不好反悔。
這樣算來,姚樞似乎是很好的選擇,有阿合馬和不忽木製約,也不怕他書呆子病發作。
不知不覺間,忽必烈已養成對程越的信賴,道:「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聽到忽必烈提問,一群重臣都很頭疼。阿合馬不方便反對,阿術不願再反對,安童不想反對,真金樂觀其成,其他人大眼瞪小眼,不敢反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