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半晌,乃顏忽地鬆了下來,淡淡地道:「鎮南王不急著走吧?」
程越笑道:「我好不容易來一趟,還能當面見到乃顏汗,何其難得,不多盤桓幾天,與乃顏汗親近親近,怎麼說得過去?」
乃顏冷笑道:「那就好,我應該陪你多在這裡玩幾天,咱們一北一南,是該多親近。」
程越哈哈笑道:「正是,乃顏汗此言,甚得我心。」
乃顏回頭對一名侍女吩咐道:「把我珍藏的馬奶酒拿來,主人不能讓客人不滿意!」
程越一笑,拱手道:「多謝乃顏汗。」程越臉上在笑,心裡卻在嘀咕。他方才注意到乃顏眼角的餘光總往恆仁、久仁兩家人身上掃,便覺得乃顏必有用意,所以故意和他們一樣沒有喝那杯酒。果然乃顏就勢發作,要借羞辱恆仁和久仁兩家人來使他難堪。
事到臨頭,程越當然不能退縮,於是主動挑起和乃顏的對抗,試探乃顏的想法。沒想到乃顏竟忍了下來!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乃顏還有更厲害的後手,所以不在乎這一回合讓他占點兒便宜!
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恆仁和久仁兩家人對程越則是感激涕零,如果不是程越為他們出頭,他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乃顏這樣兇惡的蒙古諸王。程越多少有一點退縮,他們此刻已是大禍臨頭!
馬奶酒送來,乃顏命自己的一名姬妾為程越倒酒,再為他自己倒上一杯,然後舉杯對著程越道:「鎮南王請,我敬你,祝賀你征日大獲全勝。」
程越笑著舉杯道:「乃顏汗請,多謝乃顏汗為我慶功洗塵。」
兩人相對飲盡杯中酒,乃顏眉頭也舒展開來,舔了舔嘴唇,哈哈笑道:「此酒如何?」
程越笑道:「不錯,我那兒也有幾瓶好酒,可以與乃顏汗共飲!」
乃顏呵呵笑道:「好,你釀的烈酒,我也喜歡喝,有更好的酒,儘管拿來,我們不醉無歸。」
程越笑道:「乃顏汗特地為我擺宴慶功,我只回報幾瓶酒怎麼行?這樣吧,我記得乃顏汗上次說過,關外各地,糧食不繼,前些日子我又從大宋運了些糧過來,反正也吃不了,不妨再送給乃顏汗十萬擔充作軍糧,以謝乃顏汗。」
乃顏眼睛一亮,俯身道:「哦?鎮南王說的可是真的?」
程越笑道:「我豈敢對乃顏汗虛言以對?」
乃顏臉上泛起笑意,道:「好得很!鎮南王確實是個說話算數的人!」
程越笑道:「不敢當,乃顏汗也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兩人相視大笑,看起來氣氛與剛才竟截然不同!
乃顏抓起面前的羊腿,剛要張開大口撕下一塊,忽聽外面隱隱傳來隆隆的馬蹄聲,乃顏一怔,放下了手中的羊腿。
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聽到有蒙古騎士遠遠地大喝道:「乃蠻帶汗駕到,沒人出來迎接麼?竟敢如此無禮!」
乃蠻帶實際上不是汗,但他的手下不滿乃蠻帶的汗位被巧取豪奪,遇到乃顏的部落時,就非要故意稱呼乃蠻帶為汗來氣乃顏,並常常因此與乃顏的手下產生爭執。
乃顏聽到是乃蠻帶的人馬,也很是頭疼。乃蠻帶不買他的賬無人不曉,可偏偏是他的長輩。此時乃蠻帶特地不請自來,只有一個解釋,必定是來助程越一臂之力的,今晚還真是熱鬧。
失兒不海明白乃顏的心思,起身道:「我去迎一下乃蠻帶吧。」
失兒不海是乃蠻帶的弟弟,兩人輩份相同,乃蠻帶不至於能把他怎麼樣,乃顏於是點了點頭,道:「有勞父親。」
程越向邊上坐的張弘范遞了個眼色,張弘范遂起身對乃顏行禮道:「乃顏汗,下官也想去迎接一下乃蠻帶,不知可以麼?」
乃顏看了一眼張弘范,點頭道:「應該的,你去吧。」
張弘范和失兒不海一起走出汗帳,抬頭遠望,就看到程越的護軍和乃顏的親軍外面,有上千名精壯的蒙古騎兵拱衛著一位頭髮花白的威猛老者剛要下馬,必是乃蠻帶無疑。
眾軍讓出一條通道,失兒不海和張弘范迎上前去,向乃蠻帶行蒙古禮,張弘范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乃蠻帶躬身回禮,看著失兒不海大笑道:「失兒不海,你比你兒子有禮貌多了,我看,東道諸王之首應該先讓你當才對。」
失兒不海對乃蠻帶的嘲弄早有防備,即刻反唇相譏道:「乃蠻帶哥哥,你什麼時候登上了汗位,我怎麼不知道?是不是該補送一份禮物?」
乃蠻帶哈哈大笑道:「這份禮物你說不定真要送,就看你能活多久了!」
失兒不海大怒,張弘范忙道:「乃蠻帶,鎮南王殿下特地令我前來迎接,王爺和脫歡皇子、四位公主都在帳內相候,請進帳吧。」說完右手延請,十分恭謹。
乃蠻帶豎起大拇指笑道:「這才像話,聽說你們王爺是天下一等一的少年英雄,我早想見一見了,走!」
張弘范笑道:「請。」乃蠻帶甩下氣得橫眉瞪眼的失兒不海,大步流星地向汗帳走去。
乃蠻帶率先走進帳中,正前方看到乃顏,理都不理,沒發現乃顏身旁有年輕的漢人,登時一愣,再轉頭看了一圈,才看到脫歡、完澤、囊加真、忽都魯堅迷失、忽土倫及一大群元、宋、高麗、日本文武簇擁著一位面帶微笑的英挺少年。
乃蠻帶驀地一喜,先用蒙古禮行禮,群臣紛紛站起來對他見禮,恆仁等人也起身回禮。
乃蠻帶再以漢禮抱拳對程越道:「我是乃蠻帶,請問閣下是鎮南王麼?」
程越見乃蠻帶爽朗豪放,非常高興,起身抱拳回禮,笑道:「正是,我也久聞乃蠻帶叔叔的大名,幸會幸會。」
乃蠻帶哈哈大笑道:「榮幸之至,我可算是見到鎮南王了,哈哈,回去可以吹噓了!都說鎮南王是天下第一的少年英雄,就衝著鎮南王不願坐在乃顏旁邊,也不愧英雄二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