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蘇曳離京,慈安太后其實還是很擔心的,因為之前他每一次離京,這些八旗王公大臣都會出來鬧事。
之前還有葉赫那拉氏頂著,現在就她一個人。
使得這段時間,她都如臨大敵一般。
結果,那邊只是稍稍起了一個頭,伴隨著寶鋆被免了內務府大臣的差事,直接就偃旗息鼓了。
小太后還覺得,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大陰謀?在憋什麼大招呢?
然後,南方大捷的消息傳來。
她就徹底安心了,立刻讓人傳遍了整個京城。
而且命人放了一波煙火,慶祝南方的勝利。
接著,她又迫不及待地召見蘇曳的側福晉真真。
不過,兩人真是又親近,又尷尬。
「我,我和他的事情,你,你知道嗎?」慈安太后忍不住問道。
真真一愕,太后您這麼單純嗎?
就這您怎麼撐到現在的,宮裡的政鬥這麼兇狠。
不過,真真更單純。
「知,知道的呀。」
然後,兩個人頓時沒話說了。
「伱教皇上數學,他悟性怎麼樣?」慈安問道。
真真想了一會兒道:「一般,不過學習熱情還不錯,挺感興趣的。」
慈安道:「那就好,那就好。」
接著,慈安又道:「南方獲得大勝,所以我想要試探一下京城王公大臣的心思,所以三天後,我想要舉辦一個晚宴,讓京城二品以上官員的女眷都來參加,你看怎麼樣?」
真真又一愕?
娘娘,這你這種事情問我啊?
然後,真真點了點頭道:「我覺得可以。」
一個剛問,一個敢答。
慈安道:「那你作為蘇曳的側福晉,那天晚宴也幫著我主持怎麼樣?」
真真又點頭道:「行。」
換成其他任何一個福晉,都不敢接。
京城還有一大堆輩分比你高的,還有親王福晉,偏偏你還是一個側福晉,你也敢接?
但真真就覺得,太后讓我幫忙,我肯定是要上的。
至於恭親王福晉,惠親王福晉怎麼想,那我可管不了。
慈安見到真真這般性情,忍不住內心的親近,牽著她的手道:「蘇曳真有福氣,娶的媳婦,一個比一個好。」
惠親王,最終選擇了毒酒。
倒下了一杯毒酒之後,好幾次想要端起來,但都鼓起不了勇氣送入嘴裡。
千古最難一死啊。
而這個時候,外面有人直接沖了進來。
是崇恩。
他直接上前,拿過這杯毒酒,狠狠摔在了地上。
「惠親王,你要死,也是明正典刑而死。」
「你要喝毒酒,也要等兩宮太后賜給你毒酒再喝,你在這裡自我了斷,什麼意思?」
「你死不足惜,但不要毀了兩宮太后,不要毀了朝廷中樞的名譽。」
惠親王綿愉顫抖道:「我想死便死,你們難道還擋得了我嗎?」
崇恩冷道:「你要是喝毒酒而死,你接下來就休要怪懿郡王無情了。你這一系全完了,你這個惠親王的爵位,也沒了。你幾個兒子的前途,也沒了。」
「你犯下的錯很大,還去參加曾國藩所謂的招商大會,還去鼓勵湘軍謀反,朝廷肯定是要處分你的。」
「你就等著被參,等著朝廷的處分便是。」
「就算要死,也明晃晃地被殺頭。你看看端華和肅順,他們被殺頭了,子女也沒有被牽連。你要是這樣自殺了,把黑鍋蓋在懿郡王和兩宮太后頭上,那就休怪把更多的罪名弄到你的頭上,讓你世代不能翻身了。」
惠親王綿愉指著崇恩,嘶吼道:「你,你們是不是欺人太甚了,連死都不讓人死了嗎?」
崇恩道:「反正我話已經說完了,你要是還想死,那你就繼續吧。」
說罷,崇恩直接轉身離去。
三日之後。
慈安太后在宮中辦了一場筵席。
邀請了京中二品以上官員,以及王公大臣的女眷。
原本覺得很多人會不到場的,畢竟有很多旗人大臣已經有半年多沒有上朝了,一直稱病在家,表示對抗蘇曳的旗務改革。
而這一次,太后的筵席。
基本上所有女眷都到場了。
包括美國公使夫人,英國公使夫人,英國參贊夫人。
「開!」隨著一聲令下。
增祿推上了總開關,頓時整個殿內燈火通明。
所有女眷一愕,竟然這麼亮?
這這就是電燈嗎?
只聽說過九江到處都是這東西,上海也有,沒有想到現在宮裡竟然也安裝了。
大晚上的,還真的從來都沒有這麼亮堂過。
接下來的宴席也和之前不一樣,上了很多之前沒有的菜式。
甚至,也不完全是中國菜式了,還有西式的甜點。
而後,所有人發現幫忙太后一起主持宴席的,竟然是蘇曳的側福晉。
這這是不是不合體統啊?
惠親王的福晉,恭親王的福晉,更加適合這個角色吧。
但偏偏真真也沒覺得什麼,就一絲不苟,又相對從容地主持著。
僧格林沁的福晉,在一邊笑意吟吟的幫忙。
下面,惠親王的福晉從頭到尾都陪著笑,看不出來任何不滿。
她敢不滿嗎?
此時的惠親王福晉,正處於極度惶恐之中。
他丈夫綿愉,說不定一咬牙一跺腳,就自殺了。
但她還要活啊,她的兒女們還要活啊。
這一大家子人,怎麼辦啊?
所以,她哪裡顧得上擺什麼架子,滿腦子都想著筵席之後,怎麼想辦法去懿郡王的府上向真真求情,走走門路。
而另外身份尊貴的恭親王福晉,惇親王福晉,醇親王福晉,臉上儘管帶著笑,但還是有些不自然的。
我們家的三位爺,是先帝的親兄弟,身份最為尊貴。
太后娘娘您辦筵席,不找我們一起張羅,卻找一個郡王的側福晉?
而且,還不是愛新覺羅的郡王。
真真離開皇宮後,還真的去問過自己的阿瑪瑞麟,該不該接這差事。
瑞麟笑道:「你有這樣的丈夫,還有什麼不敢接的?」
真真道:「我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低調一些啊?我看史書上都是這樣講的。」
瑞麟道:「書上的東西,也不能全信。」
真真道:「霍光就是沒有管好自己的媳婦,才使得霍家最後有了滅門之禍的。」
瑞麟道:「霍光和蘇曳能一樣嗎?不一樣的。」
旁邊瑞麟夫人道:「霍光是誰?他媳婦做啥了?」
瑞麟笑道:「連霍光是誰都不知道,沒文化。他媳婦把皇后給害死了,然後讓自己的女兒成為新皇后。」
瑞林夫人道:「那我們家真真距離害皇后還遠得很呀,去做去做,怕什麼?我們家憋屈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也不必拘束。再說太后和你還是姐妹呢。」
瑞麟大人道:「你胡說什麼?」
瑞林夫人冷笑道:「京城裡的人都知道。」
「那也不能胡說。」
宮裡的晚宴結束,這些命婦紛紛離宮回家。
女人嘛,有些時候也藏不住事。
在半路上就開始聊起來了。
「真真真是憋得太狠了,逮一個機會,就想著要出頭啊。」
「京城中那麼多親王嫡福晉,哪裡輪得到她了?」
「惠親王福晉,怡親王福晉,甚至僧王福晉,恭王,惇王,醇王,哪一家的福晉不排在她前頭?」
「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話一出。
頓時間,僧王福晉直接遠離了。
接著,惠親王福晉也遠離了這個夫人。
而後,怡親王福晉也遠離。
這個特殊時候,你要找死,也別來拉上我們。
怡親王福晉反而走到佟介武的夫人烏雅氏身邊,親熱道:「你也捨得從九江回來啊,聽說那個地方舒適得很。」
烏雅氏道:「可不是嗎?九江的宅子,比京城宅子舒服多了,風光也好得多。全世界各地的東西都有,價格也比京中便宜。就王室製衣局的衣衫您知道吧,京城裡的最新款在九江,都是過季的呢。」
接著,她憤恨道:「我要再不回來,家都要被那個狐狸精偷了。」
佟介武因為睡了老上司兼恩主的妻子,導致被貶官,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最後雷聲大雨點小,還真的讓對方和離了,並且納為妾侍。
正妻烏雅氏在九江再也呆不住,趕緊跑回京。
怡親王福晉道:「看開吧,這群老爺們都一個德行,從十幾歲到幾十歲,沒有例外的。而且這次你家老爺被貶為四品,但是你這二品誥命可沒動。就在宴席上,你排名都比一群一品誥命都靠前。」
烏雅氏得意道:「那全靠我們家王爺了,我這個舅母,也是半個母。」
旁邊的怡親王福晉吹捧道:「可不是嘛。」
而從頭到尾,僧王福晉就很矜持了。
如今僧王穩如泰山,她這個福晉在京中也超然,不用像其他親王福晉那樣伏低做小。
真真回到王府之後,已經差不多十一點鐘了。
但今天的事務,還是要完成的。
因為很多東西,最後也是匯總到她這邊來的。
正在忙碌間,侍女來報:「福晉,惠親王福晉來了。」
真真一愕,道:「我去迎接。」
在花廳,惠親王福晉端莊地坐著等候。
心中也是充滿詫異。
花廳接待客人,那是老爺們的禮儀,女眷不是應該在內院接待客人的嗎?
你真真作為側福晉,竟然在花廳招待我嗎?
但等所有人都退下了之後,惠親王福晉直接跪了下來,哭道:「真真,救救我們家,救救我們家吧。」
「我們王爺實在是一時糊塗啊。」
「看在我們兩家之前的交情上,救救我們家吧。」
之前惠親王福晉做小生日的時候,真真和她母親,甚至都做不了主桌的。
真真趕緊去將惠親王福晉攙扶起來,道:「我是做不了我夫君的主的,您是長輩,我不見您又不禮貌。」
「但是,您要相信我們家夫君,該怎麼著,就是怎麼著。」
「徇私是不可能的,但是濫殺無辜,也是不會的。」
春江水暖鴨先知。
接下來,不知道有多少女眷上門,求見真真。
不是拉攏情誼,就是來探聽口風。
於是,真真就誰也不見了。
也不像惠親王那樣,懂不懂就緊閉大門,大門依舊開著。
你要在外面等,那就等吧。
反正我就是不見,你輩分再高我也不見,甭拿這些東西壓我。
蘇曳的舅母烏雅氏家裡葉門庭若市,她還高興得不得了,這輩子沒有這麼風光過,那些高品級的誥命夫人在她面前極盡討好,送上來的禮一個比一個厚。
結果佟介武回來之後,狠狠把她罵了一頓。
「你簡直是被痰糊住了心眼了,你要這些銀子做什麼?你要這些禮物做什麼?「
「我們家現在要的是銀子嗎?」
「你別給我惹禍,也別給王爺惹禍。」
「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把你趕回九江去。」
烏雅氏被罵得大哭,第二天進宮去見自己的侄女兒蓮太妃,狠狠地告狀。
結果,蓮太妃那邊,又狠狠把她說了一頓。
「姑父說得沒錯,你要這些銀子做什麼,要這些禮物做什麼?」
「人家現在就挑姑父的錯處,你還添亂,我看你趕緊回九江吧。」
烏雅氏道:「娘娘,你是我侄女,咱們是一家的呀,你幫著他說話?」
冰冰心中道,我和你是一家沒錯。
但我和王爺才是真正一家的,你這個糊塗女人,要破壞了王爺的大計,我也不饒你。
頓時,蓮太妃冷道:「我是站在國家大事上說話,好了,你回去吧。」
二阿哥今年六歲了,也已經開始讀書了。
真的是要聰慧很多。
倭仁不但是小皇帝的老師,也是二阿哥的老師,更加覺得兩人差距。
二阿哥雖然小了三歲,但學習起來真的是快。
而且,充滿了好奇心和探索欲。
膽子還大。
動不動就問問題。
反而小皇帝,一上課就魂飛天外。
尤其是跟著真真學算術,這種聰明更加表現得淋漓盡致。
「二阿哥,喜歡真真師傅嗎?」冰冰問道。
「喜歡。」二阿哥道:「真真師傅也喜歡我,天天都要抱我。」
冰冰一愕。
這這不是看出什麼來了吧。
冰冰忍不住將二阿哥抱在抱起來,看著他俊俏靈氣的小臉蛋。
或許是先入為主,真的是越看越像。
是不是要想法子離開皇宮呀,最好直接去九江那邊。
二阿哥的兄弟姐妹都在九江,一起長大多好。
但是,或許蘇曳對二阿哥又另有使命也說不定。
沒有等到蘇曳回京,倒是等到了西太后回京了。
禮佛結束,返回皇宮。
小皇帝帶著文武百官前去迎接葉赫那拉氏進宮。
回宮之後的葉赫那拉氏,立刻聽到了無數的傳聞。
其中,就包括蘇曳和慈安太后的緋聞。
這這甚至已經不算是緋聞了。
她頓時驚愕。
這麼不掩飾嗎?
天殺的蘇曳,你都做了什麼?
睡了我還不夠?還要去招惹東邊那位?
你該不會是用了什麼強手段吧?
東邊那位她最清楚了,單純寡淡,對那方面的事情幾乎是完全不感興趣的。
但就算這樣,她還是不作聲色,就仿佛一切都不知道。
而且也勒令長春宮的所有人,只要提到半個字,就徹底杖斃。
因為在她看來,這個緋聞非常致命,是會動搖太后權位的合法性的。
她自己拼命隱藏和蘇曳的姦情,就是因為如此。
所以想必東邊那位,也是極其反感這樣的緋聞的,只不過她心慈手軟,管不住宮裡人的嘴巴而已。
既然你管不住,那就由我來管。
既然回宮了,我們姐妹還是要齊心的。
回到皇宮的葉赫那拉氏,頓時感受了的熟悉的安全感。
不過,這逼仄的宮房,住起來實在是不舒服啊。
「娘娘,東主兒來了。」安德海道。
葉赫那拉氏一愕,對方才是正宮太后啊,應該我去拜會的啊。
她打算稍稍歇息半個時辰,然後再去拜會的,結果慈安就迫不及待過來了。
再見到慈安的時候,葉赫那拉氏不由得一愕。
竟然這麼容光煥發嗎?
你不是生了一場大病嗎?為何沒有變老,反而來年輕了好幾歲?
而且,之前你妝容淡雅,現在是不是有點艷了?
整個人還豐潤了一些。
先帝在位的時候,你做皇后的時候,你做不到艷蓋群芳的,反而現在做到了?
就就你現在的姿色,都能和二阿哥的生母拼一拼了吧。
「你出去。」慈安太后朝著安德海道。
「嗻」安德海退了出去,不知道為何,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接著,慈安太后道:「有件事,要和你說一說。」
葉赫那拉氏道:「姐姐請講。」
慈安太后道:「現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你應該聽說了吧?」
葉赫那拉氏道:「什麼呀?我沒有聽說啊。」
慈安太后道:「就是,關於我和他的。」
葉赫那拉氏道:「姐姐放心,這些奴才沒有管教就是不行,我一定好好管教,狠狠殺一殺這股風氣。」
慈安太后有些扭捏,道:「這,這不是流言。」
頓時間,葉赫那拉氏完全驚呆了。
這這是能承認的事情嗎?
沒看到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在你面前公開承認這件事情嗎?
這是把柄啊。
慈安太后道:「我來和你通個氣,未來我我也可能去禮佛半年左右的,宮裡的事情可能就要交給你了。」
慈安太后走了。
葉赫那拉氏心中說不清楚是驚,還是喜,還是氣。
總之,就是五味雜成。
但是心中對慈安也多了幾分鄙夷,頭腦太簡單了,就這麼迫不及待來和我講了?
不過呢,面對這樣的慈安,她也放心許多。
而就在此時,外面安德海進入稟報道:「太后娘娘,惠親王福晉前來求見。」
「讓她進來。」
片刻後,惠親王福晉進來,拼命磕頭道:「娘娘,救救我們家吧。」
葉赫那拉氏道:「像什麼話?安德海,還不把老福晉攙扶起來。」
「老福晉,按照輩分,我應該喚你嬸嬸,為何要這般?」
惠親王福晉道:「娘娘,我們家王爺年老糊塗了,犯了大錯,他現在知道錯了,請主子開恩啊。」
葉赫那拉氏道:「你家惠親王是老糊塗了。別人不跳出來,偏偏他跳出來,還去攙和曾國藩的事情。」
惠親王福晉道:「誰說不是呢?但請娘娘看在他年邁糊塗的份上,饒他一饒吧。」
葉赫那拉氏道:「你是被端華、肅順等人的下場嚇住了?」
惠親王福晉道:「是啊。」
葉赫那拉氏道:「這點你放心,如今局面沒有肅殺到那份上。而且惠親王也沒有到那份上,再說連曾國藩那邊也只是自殺,彭玉麟等人也只是被貶官了。惠親王是咱們宗室長者,又能懲罰到哪裡去?」
惠親王福晉道:「主子娘娘真是菩薩心腸啊,奴才謝主子娘娘恩典。」
葉赫那拉氏道:「差事,肯定是要全免掉的,也肯定是要降爵的,但你家這一系的郡王爵起碼是能保住的,選一個出色的兒子襲爵。」
其實,她不該這麼說的。
哪能這麼快就露底呢?
但是,她離開權力實在是太久了,差不多快一年了,所以迫不及待要重新感受權力的味道。
那種掌握別人命運的感覺,太好了。
惠親王福晉一愕,然後大為狂喜道:「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心中更是埋怨起真真了。
你只是一個側福晉,只是一個小小的晚輩,我之前眼睛都沒有你的,我跑去向你下跪求情,你竟然還說那話,半點情面不給。
現在我找到西太后這邊,直接就是沒事了。
對於惠親王福晉來說,都不敢奢望能夠保住王爵,只希望能保住綿愉的性命,並且不耽誤幾個兒子的前途。
結果,西太后金口一開,家裡的王爵都保住了。
京城是藏不住秘密的。
很快就有消息傳出來,西太后的恩典之下,惠親王過關了。
不但保住了性命,而且家裡還保住了王爵。
頓時,崇恩震怒,田雨公震怒,瑞麟也震怒。
「算什麼?」
「這算什麼?」
「現在局面固然沒有之前那麼緊迫肅殺了,所以不必大開殺戒了。」
「但是,這樣輕輕放下,會損害王爺的威嚴。」
「綿愉犯了那麼多錯,他家還保住王爵?以後中樞威嚴何在?」
「駱秉章,彭玉麟等人保住了性命,那是因為他們投降了,他們獻出了武昌城,獻出了重慶。」
「這是曾國藩自殺,並且把曾國荃、李續賓,還有近十萬湘軍的頑固分子全部帶走,給我們減少了巨大的麻煩,這才換來了彭玉麟等人的平安。」
「綿愉他憑什麼?他就該讓朝廷光明正大地處罰,證明律法之威嚴。」
現在還不僅如此了,京城還隱隱傳出,蘇曳側福晉真真行為不端,不分尊卑。
母后皇太后的晚宴,你一個郡王的側福晉竟然出面主持。
而且,對惠親王福晉蠻橫無理。
蘇曳郡王可不是霍光,你這個側福晉就忍不住要作威作福了嗎?
崇恩想了一會兒,道:「這個頭,不能起。」
「福晉,您進宮一趟,去見母后皇太后,要把這個苗頭,給壓下去。」
田雨公寒聲道:「這個綿愉,原本可以不死的,但是他的福晉這般作妖,那就非死不可了。」
崇恩冷笑道:「這群人,真是一點好臉色都不能給。」
瑞麟道:「對,這等時刻,千萬不能大意自滿,我們要做的是改革大業,不進則退。」
田雨公道:「福晉,有些話您比較方便說,佟介武大人的夫人,還是送回九江為好。」
真真道:「好,我這就進宮。」
「不,還是我去。」崇恩道:「我去求見母后皇太后。」
真真道:「叔父,我去見太后更方便一些。」
崇恩道:「我去,更加光明正大一些。」
崇恩這是一片拳拳之心,不想要葉赫那拉氏記恨真真,也不想留下蘇曳的女眷干政的印象。
鍾粹宮內。
崇恩截了當道:「太后娘娘,現在京城有傳言,一說西太后開了恩典,惠親王一系保住了王爵,這是不行的,會有損兩宮太后威嚴,有損朝廷中樞威嚴,有損懿郡王威嚴。」
慈安太后皺眉。
對於葉赫那拉氏的回宮,她是又欣喜,又不快。
欣喜是因為她以後終於可以不用管這些煩人的政事了,可以統統把膽子交給她了。
不快是因為西太后回宮後,以後她慈安想要和蘇曳雙宿雙飛,就沒有那麼自在了。
沒有想到,她剛回來,就迫不及待攬權了。
「上一次肅順、端華等人,被嚴酷斬殺了。」崇恩道:「那是因為改革大業,不進則退,明正典刑才能震懾人心,表明態度。現在局面一片大好,自然可以寬容些許。所以惠親王儘管犯下大錯,也可以不死,只是免去差事,免去所有爵位便是了。但是這麼一折騰,他又要死了。」
「否則,會讓旗人們覺得王爺軟弱可欺,又會在改革旗務上討價還價了。」
慈安太后道:「本宮知道了,但如此一來,會不會讓人覺得蘇曳和西邊那位,有了裂痕和矛盾,被人所趁。」
崇恩想了一會兒道:「太后娘娘,臣可以和您坦誠相告嗎?」
慈安太后道:「當然可以,崇恩叔父。」
崇恩道:「此一時,彼一時。未來朝廷權柄,還是要漸漸回歸中樞的,準確說是以懿郡王為首的中樞。所以受到的干擾越少越好,有些苗頭最好剛起來,就熄滅下去。現在起了這種苗頭算是好事,等以後分歧大了,那才是天大的麻煩。」
慈安頓時清醒了過來。
葉赫那拉氏回來了之後,慈安一門心思想要放開一切,和蘇曳去雙宿雙飛,甚至以禮佛的名義,去住私宅了。
結果是不行的。
慈安道:「本宮明白了。」
崇恩道:「多謝太后娘娘恩典。」
他離開之後。
慈安太后立刻讓增祿去長春宮,請西太后過來。
「妹妹,惠親王這次犯錯不小。」慈安太后道:「我覺得要嚴懲,你覺得呢?」
聽到慈安的話後,葉赫那拉氏臉色一變。
我,剛回宮,剛剛放話對綿愉的處置措施。
結果,你直接就給我否了?
那我這個西太后的威嚴何在?
我不在乎綿愉的命運,但是我在乎我的面子。
頓時間,葉赫那拉氏道:「姐姐覺得如何處置為好?」
慈安太后道:「賜死,削爵!」
葉赫那拉氏臉色劇變,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慈安太后道:「妹妹,綿愉福晉進宮之後,你應該先別答應那麼快,先與我商議的。現在外面都在傳什麼,傳蘇曳的側福晉真真行為不端,不分尊卑。這又是誰傳出去的,不就是惠親王的福晉嗎?這種人最喜興風作浪了,一旦有一個縫隙,他們就拼命地把這個縫隙拉扯大,當時我的教訓,還歷歷在目。」
當時,慈安太后只是對改革八旗軍務猶豫不決,立刻就被這群人抓住了機會,進而被推到蘇曳改革的對立面,成為了對方的保護傘。
「所以,這個苗頭不能起。」慈安太后道。
葉赫那拉氏道:「可是,我的話已經說出去了啊。要不然這一次就按照我說的話做,以後我們都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慈安太后道:「本宮打算,以後漸漸把政務放手,交給政事堂。」
葉赫那拉氏道:「姐姐,綿愉這件事容我好好思量,可好?」
然後,西太后離去。
兩個人,算是不歡而散。
就算是兩宮太后再淡定處理,再掩飾。
但,兩人的分歧,還是傳了出來。
而且,開始了發酵。
西太后要保綿愉的性命和王爵。
東太后堅決要處死綿愉。
一時間,京城輿論紛紛。
八旗王公再一次被激怒,背地裡對慈安太后口誅筆伐。
您還是正宮太后嗎?
您還是鈕祜祿氏嗎?
您還是八旗大族嗎?
惠親王綿愉也沒有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啊?西太后那邊都能容忍,偏偏你東太后要殺他?
這可是皇上的叔祖啊,這可是宗室長者啊。
慈禧本無心要和慈安鬧出什麼不和,就僅僅只是離開權力太久,迫不及待想要享受權力的美妙。
結果,現在竟如火如荼。
綿愉的命運,也成為了無數旗人發泄不滿的由頭。
也成為了某個標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北方的軍情再一次傳來。
僧格林奇的奏報進宮。
俄國大軍分兵南下,目標正是京城。
頓時間,整個京城再一次陷入了慌亂。
四年前的記憶,再一次湧上心頭。
洋人要打進京城了?
當時只有區區八千洋人,就攻破了京城,更何況現在可能是幾萬洋人大軍?
而且,這是分兵嗎?
說不定黑龍江防線已經崩潰了,北伐軍已經大敗了,所以俄國人軍隊才會殺向京城的。
這個可怕的消息,瞬間壓制了所有。
無數人心惶惶,準備再一次逃跑。
甚至很多人還在想,這一次俄國大軍要是殺入京城的話,皇上和太后該往哪裡逃?
承德肯定是不行的,西北也在打仗,西安肯定也不行。
難不成,要逃亡南方?
這倒不是僧格林沁的奏報太慢,已經是六百里加急了。
實在是俄國人的決定分兵,再到正式分兵南下,用了好一段時間。
俄軍大本營距離京城,直線距離三千多里,而整個路徑,基本上超過四五千里了。
沒有任何己方城池,三萬人的大軍,奔赴四五千里攻打京城。
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所以走陸路,幾乎完全不可能,這四五千里鬼知道要走幾個月。
最終,俄軍決定冒險走海路。
俄國殘存海軍戰敗之後,已經返回大本營了。而他們斷定,此時蘇曳海軍在南方和湘軍大戰,肯定不會北上。
所以,俄國人打算兵行險著。
用最快的速度,走海路把軍隊運到大連灣,強行用武力占領旅順口,構建防禦基地,進而北上攻占盛京。
接下來,大部隊登陸永平府,從這個方向殺入京城。
之所以不攻打天津,還是想要避開大沽口炮台。
但這個計劃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艦船不夠,無法一次性運輸三萬軍隊,最多只能運輸一萬多人。
所以,就先運輸一萬多人,占領大連灣,占領盛京。
於是,俄國軍隊就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因為不是大規模分兵走陸路南下,所以僧格林沁這邊一開始是沒有發現的。
俄國軍隊非常雞賊,趁著晚上登船。
但是蘇曳軍隊這邊是有飛艇的,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檢查發現,俄國軍隊少了一萬多人。
而且最關鍵頓時,停在黑龍江的許多俄國艦船都不見了。
於是,他們判斷俄國軍隊應該是分兵南下了。
而後,僧格林沁立刻用六百里加急,把這個情報傳到京城。
天津!
蘇曳的情報,北方戰場的情報,源源不斷到了手中。
看完之後,他整個心中就只有兩個字:我艹!
還有這樣的好事?
真沒有想到,戰局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這筆他想要的結果可是好太多了。
說真的,他正發愁呢。
六萬多俄國大軍,而且還有堅固的防線,實在是難打啊。
蘇曳手中四萬大軍北上和北伐軍匯合後,也就是九萬多人。
九萬多,打六萬多
壓力還是很大的,這可是列強軍隊。
蘇曳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準備不斷增兵,用兵力優勢,地利優勢擊敗俄軍。
他真的沒有想過要速勝,要大勝之類的。
在參謀部的計劃中,甚至做好了傷亡好幾萬的打算,畢竟克里米亞戰爭的結果就擺在哪裡了。
結果?
俄軍竟然分兵了?
而且還是幾千里奔襲?
誰給你的膽子啊?
你,你這麼輕視我嗎?這樣給我創造有利條件?
又一個情報傳來。
「首批俄軍,正式登陸大連灣,大約一萬人左右。」
擺在蘇曳面前有一個選擇。
「王爺,俄國人的艦隊正從大連灣撤離,我們的海軍要不要這個時候,前去截擊?」
是啊,要不要去截擊?
但,蘇曳想要取得更大的戰果。
那就是放俄國艦隊返回海蘭泡處的大本營,再運載一萬大軍南下。
屆時,蘇曳的海軍主力前去攔截擊殺。
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消滅俄國海軍,還能將一萬陸軍徹底葬送於大海之中。
與此同時,四萬精銳陸軍北上,去圍殲俄軍在大連灣登陸的一萬多人。
如果這一切順利的話,就能將俄軍兩萬大軍葬送了。
只不過,現在南方大捷的消息已經傳到京城了,俄國公使肯定已經知道了,他一定會派遣使者去告訴大本營的。
那就看是俄國艦隊的返回的速度快,還是俄國公使的使者速度快了。
就這樣,蘇曳最終決定,放俄國艦隊離開渤海和黃海,放它們返回大本營。
俄國艦隊剛剛離開黃海不久,蘇曳的大規模艦隊,船隊,浩浩蕩蕩北上前往大連灣方向。
他的四萬多大軍目標不是大連灣,而是盛京方向。
因為,俄國這一萬多大軍登陸大連灣之後,在這裡做完休整,並且構建防線之後,一定會北上直接去進攻盛京。
盛京那邊有糧食,有補給,而且政治地位高。
俄國人,一定不會放過的。
蘇曳軍隊提前去盛京,能夠以逸待勞,打一個最爽的戰爭。
這一戰,蘇曳真的沒有想要用奇謀,只想打一場常規的戰爭,哪怕付出巨大的傷亡。
沒有想到,俄國人玩得這麼花。
如此一來,不用奇謀都對不起你們俄國人了。
關鍵是蘇曳空中有飛艇,能夠監視俄軍一舉一動,單方面透明。
如此一來,鬼知道能打出什麼勝利出來。
幾日之後!
蘇曳的海軍主力北上,前往黑龍江口,打算在哪裡進行劫殺。
而四萬陸軍登陸之後,開始了急行軍。
朝著盛京的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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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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