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咱們江家可沒有逼良為奴的先例,說出去丟咱們江家的臉。」族長立馬回絕。
「當牛做馬還債,是高家樂意的。反正富貴家起來了,以後也是要用下人,買別人不如買自己人。賣身契捏在手上,怎麼打罵都是應該的。就是要他們去死,他們也絕無怨言。」
老太太雙腿發軟,但眼神堅定。
「兒媳雖也是我高家人,但終究不好做主。老婆子我沒力氣,干不動活,就不去添亂了。日後生死自理,與高山再無瓜葛。若你們不想要,那就轉手把他們賣了,跟我無關了。」
「娘?」高山悲痛欲絕,痛哭流涕。
「奶!都是我的錯!」這一刻,高水生終於也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這老太太失心瘋了吧?怎麼把兒子孫子孫女都賣了?」
:「我看老太太這才是聰明的做法,你是不知道,這幾天高山媳婦回娘家借糧的事兒傳遍了,可這年頭誰家都沒有餘糧啊!哥嫂也要活不是?這不?借不到糧,家裡斷頓兩天了,昨兒我看到他們家在啃樹根。」
:「這麼慘啊?怪不得說要掛梁子了!造孽啊!不過這也是高山自個兒作的。」
江宥幀嘆氣,真不能小瞧了這老太太。她待在這裡真的屈才啊!怎麼沒生在深宅大院呢?這宅斗能力槓槓的。
「這?這不成!」族長還是不同意,一個村兒的,買來當下人,說出去不好聽。
「求江家成全,給咱們高家一條生路。」老太太說著,又要跪下。
芽嬸見狀一把攔住,愣是沒讓跪下去。
江宥幀嘆了口氣,看來送官府是不成了,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是絕對不能的。
「唉!不是我想咄咄逼人,實在是有高水生在,我怕被他害死。要真來了我家,那我不就更提心弔膽了吧?我看他很不服氣呢!」
「這事兒不難!反正他們一家三口的命就捏在你這裡,他們要敢動手,你們第一個就打殺了他們。再不放心,高山媳婦兒也在,還有我老婆子。不用你們動手,我二話不說,親自來。殺了他們,我就一頭撞死。」
老太太是鐵了心要把這三人給江家了,江宥幀本想再次拒絕,高水生卻忽然費力爬向了江宥幀。
沈氏連忙把江宥幀拉到身後,一臉警惕。
誰料這小子竟然慢悠悠跪坐起來,二話不說,對著江宥幀這邊就「梆梆梆」磕了起來。
那聲兒是真的大,祠堂內鋪的是石板,這麼大的聲音,不得磕得頭破血流?
江宥幀探出頭去看,這小子一聲不吭,磕頭的動作是一點不含糊,磕得又快又響。
沒幾下,地板上就有不少血漬。
「哎呀!你快起來,你這是作甚?」沈氏連忙伸出一腳,墊在水生磕頭的地方。
「我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我知道錯了。不過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們是受我連累。」
接著他又轉頭換了個地方磕,又是梆梆梆的,讓江宥幀撫額嘆息。
這小子還挺軸,不過對他姐姐倒是不錯。
果子連忙上前抱住水生,「還是我來當牛做馬,就簽我的賣身契吧!」
這會兒高山一家子都哭了起來,看起來淒悽慘慘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族長嘆了口氣,隨後朝著江宥幀招了招手。
「我覺得此事可行!反正你以後也要讀書,總得找些信得過的下人。他們有把柄握在你手裡,相互掣肘,不敢有壞心。
我看人不會錯,高水生那小子軸是軸了點,但也是個硬脾氣,認死理兒。對家人算得上有情有義,就是有些愚笨。不過好好教,日後也可為你添一助力。」
嗯?江宥幀有些迷茫了,她啥時候說要去讀書了?
「那個!我妹說我要讀書啊~」江宥幀解釋。
「之前不是和你爹商量要等開春後就送你去私塾嗎?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看你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不能浪費。我看人不會錯,你放心大膽地讀,沒銀子我們族裡也能湊點給你。」
江宥幀一聽族長的話,頓時覺得這事兒得解釋清楚了。
「族長爺爺!我志不在此啊!我喜歡賺錢,不喜歡讀書。還是多謝您的美意,我只怕是要辜負了。」
「你要賺錢,那也得識字不是?我聽說你在和童家小子學字,人家要科考了,不要總麻煩人家,不如交點束修,去私塾學呢!」
族長說著就拍了拍江宥幀的肩膀,啊?不是!江宥幀急忙扯住族長的袖子,誰料族長已經轉身就叫人去取高山老娘手裡的賣身契。既然送來了,那就都收了。
這我不用學啊!我對那些字很熟啊喂!
然而江宥幀的意見根本不被採納!真是人微言輕啊!
這一出鬧劇轟轟烈烈開頭,也以平地驚雷一般結尾。就高山家賣給江家做下人這件事,就值得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津津樂道好久。
那茶餘飯後的話題都讓他們每餐多吃了兩碗,連家裡的米麵都快提前吃完了。
看著跟來的高家人,江宥幀有些頭疼。又看了一眼手裡的賣身契,想了想族長的話,確實也有一點道理的。
馬上開春了,不說別的,家裡的長工還是要請一些的。還有幫家裡做飯啥的,三姐妹要說親了,總做家務也不好,不得養一養?有人分擔,那是再好不過了。
「你們回去吧!」江富貴面對高家三人,頓時也有些頭疼。
高山以前還是他好兄弟,現在當下人使喚,他真的不適應。
誰料這一句話就讓三人立刻跪了下來,高山一言不吭,看得出來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
高水生卻道:「我奶把我們賣了,從此以後我們就是江家人了,家裡也回不去了。我們就留在江家,給家裡當牛做馬。」
果子更是連磕了三個頭,也不出聲。
嘆了口氣,江宥幀這才開口道:「你們也看到了,在蓋房子之前,我家就這麼點地,沒多餘的地方給你們住。你們這段時間先回高家住,白天來幹活就成。」
三人猶豫了片刻,此刻天色已晚,也只能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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