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寶跑了出去,打開門,屋內的溫暖和屋外的寒冷形成至極的對比。
風雪更大了一些,大得它可以攔住一些人的回家路,粟寶眼眶微紅,輕聲道:「七舅舅……」
「七舅舅你怎麼躲在這裡,是要給我們驚喜嗎?」
「七舅舅……大家……大家都在等著你回家。」
粟寶說著,眼淚忍不住吧嗒掉下來。
淚水落在雪地裡面,融化出一個小小的淺窩。
她看到七舅舅一身軍裝,但卻破爛泥濘,沾滿了泥土和鮮血。
他臉上還有著傷,他正努力的抹掉,又將燒黑了一邊的帽子摘下來放進行李包裡面。
那麼努力的整理自己,試圖將自己最光鮮的一面展現出來……
粟寶依舊記得當初吃麻辣燙的那個七舅舅,跟開朗少年一般,如今穿著軍裝已經沉穩了許多,可也不能再繼續變老了。
「七舅舅!」粟寶哽咽,壓低著聲音都止不住顫抖。
她撲過去抱住了那一縷輕飄飄的人影,很想大哭可是又不敢,只是一遍遍的問:「七舅舅,你怎麼才回來。」
「七舅舅,你路上冷不冷……」
「七舅舅,你肚子餓了嗎……」
蘇雲朝頹然垂下腦袋,雙手無措的站在原地,許久才顫抖著抱住了粟寶。
「對不起啊粟寶,七舅舅沒能給你帶新年禮物。」
粟寶的眼淚跟斷線的珍珠,一滴又一滴的滾落在雪地里。
她只能搖著頭,什麼都說不出來。
見慣了悲歡離合,可這次是她自己的悲歡離合。
蘇雲朝嘆氣,低聲的安慰粟寶。
「七舅舅是軍人……」
不管是哪個體系,都是守護著國家的軍人,這些都是難以避免的。
「今年七舅舅完成了臥底的行動,以後就可以回體制內了,只是回來之前需要歸隊,通過隊裡回來。」
蘇雲朝笑了笑,有些失落。
今後他就是在明面上的了,不需要再刻意避開家人朋友,也可以偶爾跟戰友吃個飯,在父母需要的時候回來幫幫忙。
定下的崗位就在京都市區,離家也不遠,他立過的戰功也必定能讓他有一個充滿希望的前程。
「那個國家本就不太安穩,這半年七舅舅做的多是維穩的工作,前幾天晚上我執行完最後的巡邏,就要回來收拾行李回家過年。」
「機票都買好了,我還在想能不能碰上三哥的飛機,可惜那傢伙先飛回家了。」
蘇雲朝笑,可粟寶心底卻更難受。
她聲音哽咽得不像話,問了明知道答案的問題:「七舅舅,你怎麼就不躲開,你怎麼就不跑……」
蘇雲朝抱著她,拍拍她後背,一遍一遍安撫,耐心解釋道:
「這是七舅舅的使命。」
「誰也想不到會突然發生暴亂,使館迅速組織撤僑,我們的同胞們也在期盼著回家團圓。」
粟寶哭:「我給你的護身符呢?」
提起這個蘇雲朝神采奕奕:「用上啦!要不是咱們粟寶的護身符和手鍊,七舅舅都沒辦法把所有人帶出來!」
「七舅舅跟你說,當時七舅舅可神氣了!孤身一人敢闖狼窩,真就跟戰狼里演的似的……」
「哈哈,你是沒看到,對面暴亂分子跟見了鬼似的,明明打了一槍,應該打死我了,哎——你七舅舅我站起來了!」
「又是一槍,他們又以為七舅舅死了,哎——沒想到吧,七舅舅又爬起來了!」
「叭叭叭——他們氣得一頓打,以為這回穩了,沒想到咱還是站起來了!」
說起他單槍匹馬一個不落的將同胞轉移護送,蘇雲朝現在依舊一臉欣慰和得意。
粟寶卻越聽越想哭,他明明可以輕鬆的自己逃命,可卻沖在最前面。
他明明可以回家的,可他讓千千萬萬的同胞闔家團圓了,他自己卻沒能回家。
只是因為一句使命……守護山河,誓死保衛祖國。
「七舅舅,你就不怕嗎?」粟寶緊緊抱著他,哭得不能自已。
蘇雲朝輕呼了一聲,小聲說道:「也會怕,主要是怕你外婆傷心。」
「這一路回來也挺怕的,一個人翻山越海,總怕回不到家……」
他等不到遺體運送回國,那時候已經過完年了。
他想要趕在大年30之前回來,所以一個人上路了,穿越過隔海相望的大洋彼岸,穿過一疊接著一疊的崇山峻岭,他有點害怕自己回家的方向不對,更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到家。
他拼命的趕路,拼命的跑啊跑啊……總算回到了家。
粟寶再也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蘇雲朝慌了,一邊哄粟寶一邊趕緊把她拉到另一邊,說道:「你小聲點呀,七舅舅還想陪你外婆過個年,別讓他們知道。」
「七舅舅知道粟寶最厲害了,可以幫七舅舅做到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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