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摘取彩鞭
正午。冰盧厝宮殿。
光輦瀑落,經歷一番午時祭禮的宏廓大殿,壁壘上無數精美的玄窗已經全部開啟。
通透射進窗口的光明,在大殿內壁形成繁複屈折的反射光,讓大殿於時空境仿佛鏤空的寶石。
伴著靜啞下來的皈依心,堡嘉珥看見大殿裡那些地精火曾經薰染過的飾品,光暈飽和。仿佛那些精緻的器皿和流蘇,在渲染的衍生光彩里,蓬勃著圓蓮般背景的裝幀。
堡嘉珥知道:飾尊洪疊邇厝非常敏感獵司里迪的祭禮。
飾尊洪疊邇厝雖然比堡嘉珥更加敏於感知祭祀境的神秘異變。但是,只有在堡嘉珥的完整祭禮格式中,冰盧厝的祭才是完整而不留缺憾的。
因此,洪疊邇厝在私意決事的瞬間,從來沒有忽視過祭主堡珈珥的警戒辭。
是的,上次因為泛濫的地精火,師尊洪疊邇堡已經深知:在最後的絕境中,就是祭主堡嘉珥從失控的地精火中拯救的自己和修武。
堡嘉珥看著大殿威武的太陽神戰車。姿態頓時變得異常溫敦和凝固。他緩緩沉澱下頭顱,謹心地交疊雙臂,默默道:「雄壯寶輦哦,高耀時光里,執著法正的你,讓堡嘉珥一直未敢用你的威儀,修飾目的。因為,每次看見族祭動用你的盛名,祈禱的時刻,我真心默念的事情,總是遭到異常虐心的反噬。」
恰盧利看著堡嘉珥的背影,輕輕道:「祭主啊,那是神聖的執法尊者,代表確鑿的力量和目的。執掌法事的太陽神戰車,畢竟不是靈感飽和的太陽神。」
堡嘉珥回過頭,看著恰盧利,微微笑道,「恰盧利,你替我說了——我一直不敢說的話。因為,對於一個祭主,辨鑒自己敬畏的神靈,是一個敏感的祭主所忌諱的。」
「嗯,畢竟我是一個跟班冰盧厝祭主的侍者,在冰盧厝司儀中被喚作祭主的塵風。帶著塵土說話,不會有過失。」恰盧利委婉地道。
堡嘉珥溫和地拉起恰盧利的手,「行祭就帶著風聲。其實,在完整的冰盧厝行祭中,祭主堡珈珥和侍者恰盧利就是渾然一體的。」
兩人正在說話的當兒,只見修武帶著宮殿門側的雙琴師走了進來。
修武似乎走的很快,當恰盧利聽見身後發響的腳步聲時,修武已經站立在自己身旁。
修武兩手分別抓起堡嘉珥和恰盧利的手腕,拆開。然後從兩人之間走過去。
只見修武徑直走到太陽身戰車旁,將掛在太陽神戰馬鞍座上的彩鞭摘下來。
「屬於我法護的裝飾,只能由我護者一個人來祝禱。」修武已經走開了,忽兒回過頭,看著堡嘉珥和恰盧利,「因為別人的禱告裡,會有許多遲疑的辨辭。這是我執意取回它的原因。」
同時,那兩個雙琴師伴著修武一同走開。
恰盧利生氣地看著自己兩隻手,「可惡啊,恰盧利,上一次,你就是用這樣塵土一樣的兩隻手,來拯救仇罹者的。」
「儘管此時我們是在整飭祭禮司儀。其實作為冰盧厝的祭主,這些在宮殿裡做的事,就是冰盧厝完整司儀的一部分。」堡嘉珥看著修武的背影,微微搖著頭。
「我知道的,堡嘉珥祭主。你說過:真正安靜的祭心,才是祭的完成。我會忘記剛才護者修武的到來。」恰盧利忽然耐心地道。
本來,堡嘉珥打算自己祝禱完太陽神戰車。在最後,完成修辭格的一個後綴,藉助語法標識,將太陽神戰車化為太陽神祝禱音聲的一部分。不再單列太陽神戰車的名稱。
但是,修武偏偏摘取了——象徵太陽神戰車馭馬的那根彩鞭。
也就是說,冰盧厝祭祀中的完整的太陽神戰車,依然就是祭主堡珈珥不可控的那部分。彩鞭,代表強御。
堡嘉珥深深地嘆口氣,道:「但願冰盧厝神聖太陽尊,能夠用情味和靈感,記住堡嘉珥渴望完成渾整祭祀的一顆心。」
堡嘉珥深深地抱緊腦袋,努力完成最後的一個沉思。恰盧利能夠理解:堡嘉珥帶著很大的心靈負荷,就像萬感帶著甩不掉的附綴,痛苦而無奈……正形綻生命的一番悲痛。
不過,當堡嘉珥再次抬頭時,從一眼窗欞照射的一注——通明透澈的太陽光,傾落在他的身上。那種從原始煦暖的光明中感受的熱量,驅盡身軀一顆心藏著的寒冷。
同時,那些宮殿精飾的雕花、楔形鏤字、金色白色鑲嵌的彩虹燈盞……浮動瀲灩火焰狀的不定光芒。
堡嘉珥知道:此時,那些地底的地精火,又在歡騰地堆疊色彩、香味、質感明朗的器物、製作皿具、搬遷無儘量的修辭……
這些屢屢被自己用法咒釋放的地精火人和火馬。旺相時刻,從地底傳遞的生動靈感,又在意象萬感中,顯示飽和完美的兆。
此時,堡嘉珥一一感受——細軟物什從司儀的兩手中流淌過,大殿內所有與祭祀有關形具與規程,似乎已經完整地控之於心。
堡嘉珥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走到大殿門口,看著曠野明亮的天光。忽然豁落綻放兩臂,仰臉之際,心裡難免掠過一絲祈求,「古老蟄居的地精火焰,堡嘉珥在冰盧厝的宮殿,雖然沒有獲得想要的護者力量。但是卻能感受大地加飾的火焰。」
恰盧利能夠感受得到:祭主堡嘉珥最後的措辭中,其實含有預示徵兆的啟示光。
忽然,堡嘉珥轉頭,看著身後的恰盧利,道:「越是得不到的祭,越容易形成一把執著不回勢的目的刀。侍者恰盧利啊,獵司里迪的羅奧那,就是古老冰塬大地的音聲根。是飾尊洪疊邇厝的一個忌諱。」
「據說,那就是古老冰塬大地上,太陽神祭祀時,精準修飾太陽法性光芒的修辭令。嗯,古老獸皮卷本上的這句話,雖然每一個冰塬人都知道。但是,在冰盧厝的族規里,獵司里迪的語法就是虛詞。」恰盧利疑惑地道。
「那個音聲詞根,穿透了獵司里迪的三種古卷經本。這是我從剛才陀因柱的法隼那兒看見的。從那兒,我看見過獵司里迪的祭祀。」堡嘉珥輕輕地嘆口氣。
堡嘉珥說罷,目光眺望蒼茫大地上浮泛翠微色彩的春季。然後,目光看向遙遠廣袤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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