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〇五章啟示
族宗達昂努沉靜如鍾,道:「音聲,沉澱在達昂瑟儂的大地上,沙礫能夠聽得到。從新月郡來的信使,達昂瑟儂的太陽尊見到了,會說:
迎迓嘉賓吧,達昂瑟儂人,像愛時間中珍藏的歲月珍珠。
歡悅噓問一番吧,達昂瑟儂人,像愛空間裡古老散發光粹的器皿。
露出笑意吧,達昂瑟儂人,勝金勝銀的光芒,瞬間情意像寶嘉奔騁的好馬。」
信使忽朗沁道:「經久古韻,一步一叩的精緻規矩。密謀萬籟里的歡喜。新月郡人,除了可靠的紅駝印,還有見證千萬里路上踏沙的見聞錄。」
信使忽朗沁說罷,走到一旁,牽出一匹毛色光滑的高腳馬匹,道:「這是新月郡的馬——達瑪麗春。是生動溫醇、通曉儀態萬方的高腳。新月郡的信使,只要說了一句違反法典一樣的話,他就是即時訂正信使口實的一件工具。我牽出這匹馬兒來說話,是讓自己記住:在族宗達昂努面前,信使的音聲,遵照了有完整心意的琉璃王。」
「嗯,難怪新月郡人被稱呼為使節馬。這會兒,還沒有打開新月郡人修辭的門戶,禮儀的步伐已經走過來了。迎迓你,新月馬——達瑪麗春。」族尊達昂努像對待信使忽朗沁那樣,朝向新月馬,用目光致禮。
忽朗沁這才致意族宗達昂努,道:「琉璃王穆和宛卓說,達昂瑟儂的族宗達昂努,可以渾然如土,毫無理由地將新月郡的木匣子接納了。然後隨其意,放在達昂瑟儂族宗所要放置的任何地方。」
族宗達昂努聽罷,微微示笑,道:「在達旺兒瑪城的記事石柱,曾經刻鏤的刀楔令說:渾然朴土,敦物素常。敢情琉璃王穆和宛卓想要給達昂瑟儂人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忽朗沁道:「族宗達昂努啊,當初琉璃王說出這種受禮格式的時候,沒有再行交代多餘的一句話。在新月郡古來的習慣里,信使傳的話,就是全部原初的修辭。即便是譯介的語系,也都是曾經被琉璃王穆和宛卓聆聽和精校過的。除此,多餘說出來的話兒,被稱作衍生出來的另一個世界。失真了王尊的一顆心,信使傳遞的就是妄語。包括修辭音聲傳遞出情味的語氣,也是信使載重表達時的一個忌諱。」
「嗯,這句話明明白白是:信使忽朗沁說給族宗達昂努來聆聽的。而族宗達昂努藉助古老刀楔令所說的話,只能算達昂瑟儂人的一個解釋。」
「這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禮儀。掐尺補寸地算算這句話的長度,就像集貿市場班嘉路易老字號製作精緻皮靴的木楦子模具。以保證趕出來的話計,是分毫沒有誤差的。」
「是這種意思。但是,從信使忽朗沁說出的、那種禮儀格式之後,所有附著在那句話兒之後的修辭,其實,都不是新月郡信使忽朗沁的本意了。」
「如果一句信使的話兒,能夠這麼樣牽絆住達昂瑟儂人為這句話增加無休止的註解,實際上,說明那句定根很穩的修辭,就是牽繫馬匹的一根鐵橛子。可見,新月郡信使那樣的話,是有力量控的神意。」
「在新月郡商幫,精於算計質物細軟與價值的個性,那是因為大漠流傳的《月籌》。但是,還有一種從冰原大地傳遞來的《月光注》。據說可以解釋那些含義隱晦的修辭。」
達昂瑟儂的族人們登時議論紛紛。
只見族宗達昂努從座椅上站起來,道:「鄭重地領受來自大漠外域邦族的音聲,其實,不亞於聆聽神性浩渺的蒼穹。因為在達昂瑟儂,不敢確證的話,對聆聽的人就是一個深邃無極的海洋。」
他看著新月郡信使忽朗沁,道:「新月郡榮耀的貴人,從千萬里外帶來的光芒,每一個音聲,其實完全不曾屬於達昂瑟儂人所有。因為,直到這一刻,聽懂了信使的話,還不能夠等於聽懂了:新月郡琉璃王穆和宛卓的一顆心靈。達昂瑟儂的刀楔令說:讓沉澱的音聲,以凝靜的質感顆粒,繡結成刀楔令吧。從啟示打開的門,接受自外而來,照射到大地上的光芒,達昂瑟儂人做的事就是無過的了。」
泰儂麗格聽罷族宗達昂努的話,不禁欣然而悅。
她回首看著袤瑟和素沁芭拉,興奮地騰飛著兩隻被陽光照耀得緋紅的手,那種玲瓏曲折指勾,仿佛柔蝶透光的兩枚翅翼,翩動而不羈。輕盈得足以讓:有形的姿態,在光中融透了一樣,道:「秀致颯飛的葉狀快刀,以手形風篆率領即時光感卓爾的靈性,勾畫太陽尊的指令吧。」
「泰儂麗格公主殿下,你那出刀的心靈,粘住過穿沙馬的野風,足以捕獲空中強御風頻的獵鷹。」袤瑟欣然抬眼,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素沁芭拉聽罷袤瑟的話,微微壓壓那跟著泰儂麗格長勢的口風,「夠了。古老的刀楔令說:即便有光,你還是踩著神靈的腳印走。呾多,人家我說得對嗎?」
「素沁芭拉姐姐,啟示,這倆字這當兒簡直讓金銀的光芒足以掉進了塵土。我可記准了呢。那一次,什托美尼爾太太在小神龕祝禱了一番好運後。我就說:達旺兒瑪城守護神會給小神龕傳訊——啟示。什托美尼爾太太不信。剛剛出來掛了門鎖。一陣帶沙玫味兒的風,唔地,灌了鼻孔。她一個噴嚏兒險些讓下巴頜給震飛了呢。就是從那時候起吧,她才記住了我的名字。嘿嘿!」
「咦,你可閉上嘴。」素沁芭拉生氣地瞪一眼呾多。
「哎呀,我那啟示,是指准你剛剛說過的『神靈』……族宗達昂努的刀楔令。不是你說的話。」呾多趕忙解釋一番。
「嗯,這樣聽起來,話才是真實的。嘻嘻。呾多,你真是一個為了說話,將嘴唇磨到很單薄的人。不過嘛,你得給我記住了:凡事你總要站在三個姐姐的後面去。懂嗎?」素琴芭拉撇了撇嘴巴,道。
「唉……」呾多不悅地嘆口氣。他不禁又看了看什托美尼爾太太。隨即,摸摸兩隻通紅的猴耳朵。楞是沒敢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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