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真之馬 第一二九七章 樂兆

    第一二九七章樂兆

    隨著那道激射的白光，攢上高空的一霎時，雲輦一樣膨脹的身形輪廓破碎了。

    仿佛滾滾雪崩，皓白四溢的雲輦蓬隆中轟轟散蕩開來。

    風煙漸漸淡釋的過程中，隨風傾斜飄騁的風煙中，緩緩從大地上站立起一個黑暗清晰的人影。身形仿佛一塊料峭的石頭。沉默俯首的姿態，仿佛一個冷斂篤定的等待。

    太陽已經變得熱烈起來了。盛夏季節，自曠海吹來的海風，略帶濡濕的氣息，讓那樣的身形變得深暗而蒼勁。

    賽庫珞赫和龏爾第沒有再竭力去呼喚卓耦獵可的名字。他倆似乎知道：那個黯黑蹙小的身軀，被痛苦的刀一層層切削到最後的板塊，只要被呼喚一聲，就會觸動塵念中太多的記憶塊壘，會被意念突然間磕得粉碎。

    他倆不約而同地背轉身軀，靜靜地沉默下頭顱，不語，只是簌簌地滴落著眼淚。

    嗯，這個短暫得只是一瞬間的光陰，發生的事情，在賽庫珞赫和龏爾第的感覺里，仿佛冗長地度過了——一段痛慟托載著豐繁留憶的歲紀。

    空氣中嗡嗡嗡振響的聲音依然存在。而那個帶著尖銳輔音的白光依然劇烈地在高空沖騰。

    哪吒葉柔目光看著大地，當他的目瞳終於散發出明媚喜嬗的光輝，這才終於吐露一口氣息。好像一直屏息凝神的他已經忘記了去呼吸那樣。一直高高擎起來的右手，終於在空間裡緩緩落翔。

    剛才，當他騰起右手的時刻，其實，他已經感受到：極限承力狀態的卓耦獵可，以帶有靈魂感逆力拓拔生命力量的最後時刻，將那塊飛石怒擲到天空中去。

    而那些同頻激越了樂器的演經者，正是適時共鳴中，為卓耦獵可拓力奮起——終極投擲飛石的助力者。

    此時，哪吒葉柔看著大地上，沒有再留下陽光投擲的黯淡陰影，他知道：那個有形固體的石頭，不再是一件僅僅擁躉力量法威的原始石頭了。

    那些激烈狀態中演繹龐大音頻諧律的樂人們，收斂了諧整配器的旋律控。一個個仿佛昂揚武志中征戰過風雲沙場的鐵騎武士。身形姿態依然崎嶇形綻著烈性拔力的弓弩。

    青筋爆綻的手形姿態，精緻預置著手相蓄勢瀲灩著動變的奇幻游龍狀。

    他們玲瓏美致的姿態，各自顯現著特異拿捏音色的氣質。靈俊眸子帶有美泰懾服力的凝鍊與深邃，配以身形婉轉表達動靜張力控的靈動，仿佛哪吒葉柔玲瓏指綻統御中，諧動調譴戰局中的四名神勇。

    他們就是樂人——騁美芬、溫揚尼斯、曼珠白夜柔和妙旌泰。他們是侖陀族被哪吒葉柔統御演經華章品中，擁躉絕佳詮釋音韻學的主司。

    他們雖然素麵映光，不務雕飾。但是精緻表達音聲時，裝幀的豐隆美泰，被冰塬大地的人們稱為侖陀唱經中的「葉柔華章」。

    「演經的葉柔，當鼓音跳動音頻的最盛處時，我看見皓白的鼓槌，仿佛點燃了從飛揚雙手中，騰躍跳躍的火龍風。我想，這應該就是那個侖陀牧羊人武志力量，顯示在節律中的兆。我感覺：那是我手感變得稱心如意的時候。」騁美芬道。

    「這被稱作侖陀人演經華章品中的兆頭。騁美芬。你是司鼓領頻的上位。這樣的感受不會是幻覺。」哪吒葉柔解釋道。

    「當歡鼓激越了跳頻激越的龍音，金鈴渲染了蓬勃旺勢的蜂鳴聲。那些繁密響起來的裝飾音，讓空靈的感覺，在空間裡仿佛遍灑熱烈的光芒。」溫揚尼斯道。

    「當我長笛的音聲，蜿蜒跟隨司鼓節律歡悅激盪的馬蹄。我能夠感受到火龍攀風玲瓏躍遷的光鮮姿態。這些配器中觸發的直覺，被說成在配器的搭檔中，觸及了華章品中的靈感。」曼珠白夜柔道。

    「嗯，曼珠白夜柔，你說的話仿佛神秘裝幀神話樹的光輝。但是，除了你的靈感，還有一個侖陀牧羊人的靈魂。我用了婉轉胡琴跳躍的音變，飛揚勾掛了——我們協奏中精真指津的目的。」妙旌泰趕緊附和道。

    哪吒葉柔凝定的目光終於落淀在妙旌泰的身上，道：「你所指的，那是啟示我們演經的原初，也是眾音在完成完滿裝幀後，終極指津的那個目的。」

    哪吒葉柔這樣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向了即時冷靜駐立的卓耦獵可。

    「演經的葉柔，騁美芬以司鼓的火向你致意，說明了演經觸碰到的兆。」

    「演經的葉柔，溫揚尼斯以熱烈的蜂鳴，說明那是旺兆。」

    「演經的葉柔，曼珠白夜柔追逐鼓兆時，激越了繁衍不息的靈感。」

    「演經的葉柔，妙旌泰以古琴音粹，鉤沉了音聲主旨表達中的靈魂。」

    哪吒葉柔回目，朝向四位演經的配樂者同樣頷首，致意，道：「美好諧音的四道音聲，願以演經的功果，親證我們指意的那個兆。」

    隨著哪吒葉柔話音方落，善辨音律的四個樂師遂收斂姿態，恭然侍立在哪吒葉柔的身後。

    盛夏的白晝，光輦漸漸變得繁盛起來了。瞬間變得靜啞的空間仿佛凝固成一派鐵藝雕琢的尊嚴彜器。

    蓬勃茂盛的紅松樹林，綠色嵌紅的景致光華，散發著溫可暖意賁滿的情味。

    芳白的羊群歡浪地游弋，仿佛飄動的浮雲。那些侖陀人的、圖蘭人的、冰盧厝人的、埃蓋爾賽人的音聲，仿佛是被大地盤旋的浩大風座，誘掖到靜啞的音騁高崗的侖陀堡。讓人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仿佛白晝中，那些自由自在遊走得仿佛歡嬗馬匹一樣的異族人，正在緩緩走向被風神邀請到了侖陀堡。

    但是，演經的哪吒葉柔和四位樂人最清楚：那其實就是渦旋狀龐大風廓，在時空盤亘，隨風採擷來的音頻。那樣的聲音更像是無相天籟境界中的幻覺，正漸次添加進原始森林的林濤聲中了。

    那樣龐闊的浩風姿態，甚至帶來曠朗藍海上海鳥尖銳、湍急的鳴叫，海浪波疊成韻的拍擊、高桅風帆兜滿空氣、勻稱的呼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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