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商鋪空位上的青年看著罵罵咧離開的乞丐,克制著自己的笑聲,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才勉強忍住了笑容。
「怎麼了,是誰打了你?」氣憤的青年從遠處跑來,看著臉上掛著烏青的陳長生,滿臉悲憤,一腳踹在地上,對著旁邊還未走遠的乞丐吼道:「是不是你?我們報官。」
聽著身後的怒吼,乞丐的腳步加快了些,想要擺脫這片混亂之地,猛然聽見青年說要報官,頓時停下了腳步:「我也不是故意的,這是你兄弟呀,我以為是乞丐,我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了。」
「接過了乞丐從破爛的衣服口袋中幾枚打著飯菜餿味的銅板,青年擺擺手說道:「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在打我兄弟,我們官府見。」
「哼!」聽著青年冠冕堂皇的話,乞丐冷哼一聲,向著飯堂的後門走去。
錢用來消災了,只能吃些殘食充飢了。
「對不起呀,兄弟。」青年蹲下身撿著地上的散落的銅板,一臉愧疚的說道:「我記錯了,陪你玩的人是明天來。」
「明天會有許多穿著青色道袍的人來我們鎮,到時候你就撲上去,他們就會陪你完了。」
把銅錢踹進了布袋,青年在心中感謝起了乞丐,讓自己想起了明天就是十年一屆的仙門選徒。
一想到陳長生撲上去,被仙人打成肉泥,青年就覺得一陣舒爽,嘴角壓制不住的上揚。
或許也到不了那時候。
「我有事先走了。」青年極力壓制了嗓子中發出的笑聲,滿臉的歉意,匆匆離開了鎮門口。
「哈哈哈!」路過幾個拐角,青年依靠著牆壁放聲大笑,同時喊道:「讓你撞水鬼嚇唬我!去死吧!」
全然忘了,當初的陳長生沒有說一句話,是他們自己嚇唬自己。
笑累了,青年一顛衣兜的錢幣,發出了嘩啦嘩啦的響聲,才滿意的用手壓著衣兜。
「賣藥嘞,賣藥嘞!叫賣聲穿透牆壁,傳遍大街小巷,小二在店內吆喝著,拿起一包包包裹的圓鼓鼓的黃紙包,交給了排起長龍的人群,「仙藥嘞,今天吃了明天就能去仙門,光宗耀祖!」
「小二我也來一包仙藥。」一把帶著餿味的銅錢甩上了櫃檯,小二臉上的笑容一僵,抬眸看了一眼來人,確認了不是會影響生意的乞丐而是青年之後,臉上笑容恢復如常:「你的仙藥拿好!」
「有了這仙藥,我一定可以成為仙人!」將仙藥護在懷中,遠離了喧嚷的人群,青年凝重的臉上如釋重負,情緒卻變得低沉,惡狠狠地念道:「都怪那痴傻,害我也染上了一股餿味,讓別人都以為我是乞丐了!」
說著,青年掏出了衣兜中不剩幾枚的銅錢,吐了口水在手中,使勁的揉搓著。
直到銅錢在太陽下發亮,才像是洗去了那本來就沒有的餿味。
太陽漸漸下落,街上喧嚷的人群見昏黃到來,臉上掛滿了焦慮,紛紛披上手臂上掛著的厚衣裳,離開了擁擠的街道。
「噗!」灰濛濛的布遮住了攤位,生意紅火的店主驅散了人群,將攤位的每個角落遮的嚴嚴實實,自己則戴著了大帽和大衣匆匆拐入了巷口。
原本熱熱鬧鬧的街道,瞬間變得冷冷清清,就連客棧也封住了大門。
「外村來的吧,趕緊躲起來吧。」洋洋悅耳冷清的街上顯得格外的清晰,陳長生抬起痴傻的眸子。
只見一位二十來歲的少女,裹著件厚重的棉衣,臉上的流著大顆的汗珠,帶著悲憫對上了陳長生的眼眸:「原來是個痴兒!」
嘆了一聲,裹得有些臃腫的少女拐入了遠處的胡同,消失在了街上。
「誰來陪我玩!」空蕩蕩的街道不見半個人影,街邊的店鋪緊閉著房門,孤寂感在陳長生心底升起。
「呼呼呼!」昏黃的光線撒在寬廣的街上,半個太陽落下的山崖,帶走了夏天的熱量,股股寒風吹遍了大街小巷,好像入秋。
蜷縮在商鋪的角落,陳長生渾身打著寒顫,四肢環抱著胸口,聲音哆嗦的喊道:「好冷!」
皮膚冰涼,蜷縮在體內的手指依舊暖和,陳長生漸漸適應了著寒冷的天氣,剛要伸展四肢,一點水珠便落在了陳長生揚起的臉上,冰冰涼涼。
毛毛細雨下落著,陳長生卻倔強的呆在原地,任憑雨水打濕衣裳,口中卻念叨著:「明天就有人陪我玩了,我不能走。」
在心念的支撐下,時間一點點過去,剩下半個太陽也消失在了山崖,帶走了最後的光線。
「啪嗒!啪嗒!」雨水的聲音漸漸變得輕柔,一點點被滿天的雪花取代,落在陳長生早就濕透的衣服上,轉瞬消失。
「雪!」滿天飄落的雪花落下手指尖消融成雨水,陳長生焦急的喊道,手臂四處揮舞,像是沒有見過雪的孩子。
溫潤的體溫消融了所有的雪花,夜色將起,皎潔的月亮當空,雪花越來越大,很快就在四周積累起了薄薄一層。
雪已徹底吸走了白天積累的熱量,陳長生也無力追逐雪花,蜷縮在了角落,任憑積雪蓋住發梢。
「咔嚓,咔嚓!」遠處傳來了,東西砸碎的聲音,連綿不斷,抖落髮梢上的積雪陳長生好奇的抬眸望去,就見一顆顆乳白的顆粒在高空接連落下,砸在地上化作冰碴。
冷風不斷的吹拂著大街小巷,天空中的冰雹越來越大,從螞蟻大小直至龍眼大小,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動靜。
「啪!」地上的瓦片破碎,迸濺出大量的冰碴,飛濺到了陳長生的身上。
「躲起來。」痴痴傻傻的眼神閃過了害怕,陳長生看著逼近的冰雹畏縮著,用手撐起身體就想向著屋檐下躲去,卻驀然愣在了原處,倔強道:「不行,去了就沒人陪我玩了。」
冰雹砸在陳長生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陳長生勉力用手護住了自己額頭,眼神依舊倔強。
天氣終將不會被人所感動,隨著夜漸漸加深,寒風更加得刺骨,從陳長生衣服的開裂處鑽入,如刀刮著肉。
「噼里啪啦」龍眼大的冰雹始終沒有離去,砸在陳長生的每個部位。
「雪!」夜半了,天空的冰雹漸漸退去,滿身烏青,臉頰紅紫的陳長生鬆開了護住腦袋的雙臂,已是青紅一片,卻興奮的指著天上的零散的雪花喊道。
「呼呼呼」迎面吹來的風格已不再寒冷,像是春天和煦的微風,帶走了滿地的冰碴,帶走了空中還在飄落的雪花。
雪花消散了,和煦的微風走了,夜幕散去,遠處的山崖露出朝霞,飯堂升起了裊裊的炊煙。
一天一夜便是四季,這便是四季鎮。
「陪我玩的人要來了嗎?」喧鬧的街道吵醒了熟睡的陳長生,揉著朦朧的雙眼,陳長生發現自己身邊多了許多站立的人群,拖家帶口,抱著希冀的看著鎮外。
「仙長要來了。」破鑼般的聲音在鎮外傳來,一個矮東東高呼著手臂,對著雜亂站在小鎮門口的人群喊道:「讓開點,都時候仙長都走不過去了!」
聞言眾人紛紛向後退去,事關仙長,他們可不希望出現一點馬虎,萬一惹得仙長不高興,下一次便又是十年,而人又有幾個十年。
眾人的腳步紛紛向後踩來,陳長生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臉的興奮,口中低聲說著:「有人陪我玩了!」
「你們這可是四季鎮!」悠遠的聲音在遠方傳來,陳長生擠進人群遠遠瞧見了四名穿著青衣的仙長腳不著地的向著這邊瞬移而來。
「仙長,這裡是四季鎮,鄙人是四季鎮鎮長。」一位身穿錦服的發福男子從迎接的人群中走了出來,彎著腰客客氣氣的說道。
「我們又不是什麼妖怪,鎮長不用這麼害怕。」一名扎著丸子頭的女仙長虛手一托扶起了彎腰的鎮長,面帶笑意的說道:「我們還要在你這挑些修仙的苗子呢。」
聞言,人群中便是一陣騷亂,紛紛將自己的孩子向前輕輕一推。
「不要著急,凡是悠遠之人都可以入我仙門。」女仙長笑眯眯的說著,眼神掃到了擠出人群的陳長生。
「你就是陪我玩的人嗎?」看著面前和善的女仙長,陳長生激動的喊道,連撲帶跳的的向著女仙長衝去。
「放肆!」低沉的男音響起,只見四人中一位靠後衣服上刺著內院弟子的江匯喝道,袖袍高舉就要落下。
「師兄就是個痴兒而已!」女仙長出聲呵止了江匯的行為,對著師兄使了個眼色,轉頭瞧著停在遠處傻笑的陳長生和藹的說道:「嗯,我陪你玩,你願意加入我們仙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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