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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懶得關心他,她現在只關心宇文熠。
宇文熠靠在她的肩頭上,整個人的重量全壓了過來,氣息很弱。
「宇文熠?」雲舒抱著他的頭,「你還好嗎?」
「出去……說話……」他微微睜開眼,極低地吐了一句話。
「好,我扶你出去。」雲舒扶著宇文熠,半拖半抱著,離開了牢房,眼神半絲兒也沒有看宇文恆那個方向。
宇文恆這時候,卻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到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牢房門口,他唇角顫了顫,苦笑一聲。
兩相對比,他才意識到,他在雲舒的心裡,已經徹底沒有了地位。那個人不過是傷心一下,她就擔心不已,而他都快死了,她卻是瞧都不瞧過來一眼,仿佛,這裡死的只是一條狗。
不,他連狗都不如呢,他快死時,她還打了他一掌,嫌他死得不夠快。
……
宮中人多口雜,雲舒沒有帶宇文熠回宮中的金鳳苑,而是帶著他,去了顧銘的雲王府。
這裡雖然有宮中的人,但云王府面積大,每個院落之間隔得遠,說話方便。再說了,這裡還有宇文熠的三十個梟龍衛。
王府里,有一處院落是專門給雲舒準備的。
平時只有她和賀蘭在,沒有其他人,安靜宜養傷。
賀蘭先一步回來了,看到雲舒扶著宇文熠沒有走正門,而且是從屋頂落下來,她一臉的驚訝,急忙走上前。
「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快去備些安神湯來,他急火攻心吐了血。」雲舒嘆了一聲,說道。
「急火攻心?還有什麼事,能叫他急成這樣?」賀蘭十分的驚訝,這時候的宇文熠,雙眼緊閉,眉頭緊鎖,臉色蒼白。她的記憶中,宇文熠年紀雖然不大,處事卻十分的沉穩。
只在顧雲旖大婚和顧雲旖病亡後,他才失神落魄成這副樣子過,其他時候,他哪怕是受了重傷,被人冤枉過,也沒有這麼頹敗過,今天的樣子,叫人十分的意外。
「一會兒跟你說,你快去熬藥就是了。」雲舒又催著賀蘭,扶著宇文熠走進了東邊間的臥房。
雲舒給宇文熠退了鞋子,退了頭冠和外裳,扶著他躺下蓋好被子。
給他把脈時,宇文熠睜開眼來,反手抓著她的手,努力露了個笑容,「阿妮,我無事,剛才,嚇著你了吧?」
雲舒看著他,「確實嚇著我了。」又輕嗤一聲,「沒想到,宇文恆會惡毒得編造那個故事出來,你不要相信他的話,他是故意那麼說的。那個人,見不得我們好。他當時不是說,看到你痛苦的樣子,他十分的高興麼?可見,他是有意杜撰的謊言。他想故意氣死你。你彆氣了,氣出毛病了,正好遂了他的意。」
宇文熠閉了下眼,搖搖頭,「不,我也曾懷疑過。只是,我不願意相信而已。如今被另一個人說出來後,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薄太皇太妃的為人。」
雲舒眯了下眼,「你知道些什麼?」
前世的她,進入皇宮時,小腿已經斷了,不方便四處行走,每天只呆在自已的錦繡宮裡。因此,對於薄太皇太妃的為人,她了解的並不多,只是從宮人的口裡,知曉薄太皇太妃的性格。
也因為薄太皇太妃是宇文熠的養母,又在宮裡的口碑較好,她才沒有派暗衛查薄太皇太妃的底細。
如果事情如宇文恆所說的那樣,那麼,那個女人,倒是宮中藏得最深的一個人。
十八年前,宮中發生了宮變,雍華太子夫婦死於混亂,剛剛兩歲的宇文熠被薄太皇太妃護著,躲過了亂戰……
這其中,有沒有別的什麼故事?
雲舒眉頭輕皺,看著宇文熠。
宇文熠閉了下眼,說道,「每當我提起父母時,她的神情總是不自然的,宮裡的人們說,她和我母親生前關係極好,可當我問起我生母的事情時,她卻閉口不談,總是將話題叉開。我當時一直以為,她是不想提及好友的去世,才不說而已。但現在想想,不可能是這樣的,她的眼神中,時常閃過一絲驚惶。」
雲舒握著他的手,「先別想這麼多了,一切,等回了趙國再說吧,你現在先好好休息著。從昨晚到現在,你一直都沒有休息呢。」
宇文熠伸手將她拉進懷裡,「阿妮,陪我一會兒。」
雲舒只得任由他抱著,「好,我陪著你。」
待他睡著了,雲舒才抽回胳膊,放下帳子,走到外間來。
賀蘭在外間候著,她往臥房方向看一眼,小聲說道,「姑娘,藥熬好了呢。」
雲舒擺擺手,「他睡著了。」
賀蘭只得說道,「那我將藥溫著吧,等他醒了再喝。」
雲舒點了點頭,沒反對。
她走到院裡來散步,月兒西沉,後半夜了,北方的夏夜,格外的涼,夜風吹來了,她身子一縮,忙攏了袖子。
賀蘭從小廚房走出來,朝她走來,不禁問道,「姑娘,你不睡一會兒嗎?從昨晚到現在,你一直都沒有睡呢。」
雲舒搖搖頭,「我不困。」
「不困也睡一會兒,一直熬著,會吃不消的。」賀蘭扶著她的胳膊,要將她往屋裡推。
「賀蘭。」雲舒抓著她的胳膊,不肯走,「我不困,你陪我在這兒說說話。」
賀蘭發現她語氣肅然,忙問道,「姑娘,怎麼啦?」
雲舒抿了抿唇,說道,「剛才我和熠王,去了帝都府衙門的牢裡,去見了宇文恆。」
賀蘭眯了下眼,難怪宇文熠神情不對的回來了,「出什麼事了嗎?」
雲舒氣息沉了沉,「他說了一件事,讓王爺倍受打擊。」
「什麼事?」
「他說,薄太皇太妃的佛堂里,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藏著一個長明燈,是用雍華太子妃的頭蓋骨做的。」
「什麼?」賀蘭大吸一口涼氣,驚得睜大了雙眼,「這……不可能吧?薄太皇太妃,不是和雍華太子妃的關係很好嗎?宮中都這麼說的,所以,薄太皇太妃才收養了熠王殿下。」
「王爺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他相信了,必定是不會假的。」雲舒懊悔得直嘆息,「我後悔帶著王爺去見宇文恆,早知道宇文恆會說這件事故意氣他,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帶他去的,他聽到這件事後,當場就吐了血,整個人就不太好了。」
她從沒有見到過,如此虛弱的宇文熠。
在她的記憶中,宇文熠一直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敢上天入地的「活閻王」。
賀蘭扶著她的胳膊,說道,「姑娘,你別自責了,我倒覺得,你要是瞞著王爺見了宇文恆,獨自知道這個秘密,而讓王爺依舊認賊做母的話,那才是對王爺極大的不公平呢。」
雲舒抬頭,看著賀蘭,「賀蘭……」
賀蘭又說道,「你想想啊,王爺是什麼人?他會為了一點點事情,而被打擊倒嗎?他只不過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難過一小會兒而已。他是男子漢,睡一晚,明早醒來,他又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姑娘就別自責了。」
雲舒看著她,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告訴他,瞞著他,對他不公平,他應該知道這件事情。」
「所以,姑娘不要多想了,進去吧,王爺休息了,你也休息吧。」
「好。」
雲舒進了臥房,宇文熠依舊在睡,大約夢到了什麼,睡得極不踏實,呼吸不均勻,好在沒有發燒。但云舒依舊不放心他,合衣在他身旁睡下了。
至天亮時,顧銘才回來。
賀蘭將雲舒和宇文熠見了宇文恆的消息,說給顧銘聽了。
「這不是她的錯,她憂心什麼?這丫頭。」顧銘嘆息著,「等宇文熠醒了,我說說他,大老爺們一點刺激都受不了的?看他將阿妮嚇成什麼了?」
「誰說本王受不得刺激了?」宇文熠的聲音,忽然傳來。
顧銘和賀蘭同時回頭,發現宇文熠走來了。
雖然眼帘下方有些青色的,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但氣色大體不錯,依舊是往日氣宇軒昂的熠王。
「你沒事了?」顧銘眨了下眼,朝他走過去。
「無事,很好呢。」宇文熠淺淺而笑。
「沒事就好,姑娘都擔心死了。」賀蘭鬆口氣,「我去看姑娘。」
賀蘭往後宅去了。
宇文熠馬上斂了神色,說道,「剛才賀蘭同你說了宇文恆說的事情?」
顧銘點頭,「她和阿妮雖是主僕,但卻如姐妹一樣,二人之間沒有秘密,她擔心阿妮,所以……」
宇文熠說道,「我並不是怪她二人的意思,我是說,既然你已知道了這件事情,我也不必再說一遍了,我這件事情存在,我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顧銘忙問他,「你要回趙國了?」
「對,馬上走,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了,我也該走了。」
顧銘點了點頭,「我就不走了,我答應過阿妮,要守好北蒙,這裡不亂,趙國就不亂。」
宇文熠伸手拍拍顧銘的肩頭,欣慰地說道,「多謝你,阿銘。」
顧銘揚了揚眉,傲然說道,「不必謝了,你別讓阿妮委屈就行,她若寫信來說受了委屈,我定不會饒你。」
「是,大舅哥叮囑的是。」宇文熠笑著道。
顧銘笑了笑,又想到剛才宇文熠說的事情,他恨恨說道,「你放心,那個宇文恆交給我吧,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的活著。」
宇文熠諷笑,「他活與死,已經不重要了,他回不了趙國,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說的也是,哈哈哈哈,他是咎由自取!」顧銘想到司家顧家那七十三口人的死,想到牢裡的宇文恆,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他感謝宇文熠,讓他一雪前仇。
……
宇文熠回到後宅時,雲舒已醒了,正在找他呢。
見他走進院來,她埋怨說道,「一大清早的,跑哪兒去了?」
「見了阿銘,我們說了會兒話。」宇文熠笑著,朝她走過去,她的眼裡滿是找不到他的焦急。
她的眼裡只有他,真好。
「你呀,一好了就到處跑。」
「又沒有跑遠。」宇文熠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我跟顧銘說了,我們馬上起程回趙國。」
雲舒想到宇文恆說的事情,心中又沉了沉,「好。」
……
北蒙朝中,自長島鬼姥和北相一死,顧銘和金城王府掌權後,朝中的局勢,日漸太平。
宇文熠心中記掛著薄太皇太妃佛堂中長明燈的事情,於三天後,帶著雲舒離開了北蒙,回了趙國。
與以往來時的不同,這一回,沒有宇文恆的人沿路設妨,他們走得太太平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