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子煦看著他,神情敬畏中帶著仇恨,「師兄要我怎麼幫?」
「朕不喜歡宇文熠,不喜歡他娶盧雲舒,盧雲舒,該嫁你駱子煦才是……」宇文恆冷笑著,身影在一片混沌中漸漸地消失了
駱子煦站在原地,再抬頭,他的眼前出現的是濟州榮寧公主府,「我有辦法,讓榮寧開口將盧雲舒嫁給我。筆下樂 m.bixiale.com」
「什麼辦法?」他身旁的小廝問道。
「辦法麼……」
雲舒緩緩睜開雙眼,手指下的琵琶聲戛然而止,她的唇角漸漸地浮起了諷笑。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駱子煦來濟州,是別有目的,是來會她的。
目的麼,依舊是聽從宇文恆的安排,拆散她和宇文熠。
榮寧走進小廳來,「阿妮,琵琶彈得怎樣?」
雲舒微微一笑,將琵琶放在一旁,站起身來活動了下手指,笑道,「當然有收穫。」
榮寧早些年,也聽說過這琵琶的詭異之處,能窺視人心,所以世人才叫鬼琵琶。
鬼琵琶的外形,同普通的琵琶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只有一些細節方面不一樣,證明這是把奇特的琵琶,再配上那隻幻音,能讓彈琵琶者,走進想窺視的那人的腦海里,見他所見,窺他所想。
神奇如同鬼魅。
所以才被稱為鬼琵琶。
「你看到什麼了?」榮寧問道。
雲舒將剛才她所看到的幻象,說給榮寧公主聽。
榮寧驚訝說道,「宇文恆軟禁了駱子煦的母親?」
雲舒說道,「據我說知,宇文恆對駱子煦有恩,曾救過駱子煦和他母親一命。按說,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應該鬧得這麼僵才是,怎麼還會發生軟禁威脅一事?」
「你再探探,說不定,還有更多的不為人知的事情。」榮寧想了想說道。
雲舒搖搖頭,「只能探得這麼多。不過……」她目光微閃,「駱子煦若坐在我的面前,我就能將他的過往,了解個十全十。」
「把他叫來不就是了?」榮寧微微揚眉,說道,「他是宇文恆的人,就絕不能讓他成宇文恆的打手。駱家財富甲天下,駱子煦站在宇文恆那一邊的話,於你和宇文熠將來不利。就算拉攏不了,也不能讓他幫著宇文恆。」
雲舒狡黠一笑,「外婆說的對,我們不如,來個離間之計。」
……
駱子煦主動請求幫榮寧公主解救程大公子,卻不料,被雲舒和榮寧公主一起拒絕了,兩人連話都不想跟他多說,就命丫頭將他送出廳堂趕去看戲。
戲台上的年輕武生和花旦正打鬥得熱鬧,彩衣翩飛,演著他人的人生,表演出色,不時有人們鼓掌喝彩。
一身朱色長衫的駱子煦,坐在一株杏樹下,閒閒品著茶水,他眯著雙眼,看著前方的戲台,略有所思。
他不與人合群,其他的賓客離得他較遠。
因為他是外鄉之人,又沒有主動自我介紹他是誰,人們只當他是個不和群的普通富家子,沒有一人上前打攪他。
和他坐在一起的,只有他的長隨。
「公子,公主和舒姑娘拒絕了公子,咱們還呆在這府里做什麼?怪沒趣的。」不受主家歡迎,宴席吃得一點意思也沒有。
唉,他家公子是不是病了?那盧雲舒一點兒也不喜歡公子,公子還死纏著人家討好人家做什麼?吃多了撐得慌,找虐?
那戲台上的花旦真好看,還不如捧戲子呢。
「他們會找我的。」駱子煦淺淺而笑,低頭看向茶杯,淺碧色的茶水中,幾片嫩芽兒上下起浮,別有一番趣味,「齊家紙鋪的東家,可不是一般的東家。」
小廝往左右看了看,發現大家都離得遠,最近的一桌,離他們有十來丈遠呢,小廝便小聲問道,「公子,怎麼個不一樣?」
「那齊東家雖然是金門人,但是,背後的主子,卻是薄太皇太妃的表弟。」
小廝吸了口涼氣,「難怪了。」又笑了起來,「公子不愧是公子,這招,好絕!榮寧公主再厲害,再不怕皇上,是因為輩分高,可薄太皇太妃和榮寧公主是同輩人,地位身份卻比榮寧公主要高。薄太皇太妃的人,榮寧公主一定不敢惹。到時候,還只得求到公子這裡。」
駱子煦放下茶杯,搖搖摺扇,眯著眼,志在必得地欣賞起戲曲來。
……
香蘭居里,雲舒和榮寧公主剛商議好,焚好香,正要叫人請駱子煦前來說話,賀蘭回來了。
她神色凝重走到榮寧和雲舒的面前,打著手勢,「公主殿下,姑娘,事情有些棘手了。」
榮寧目光攸地一冷,「又出了何事?」
賀蘭抿了抿唇,「齊記紙鋪的東家是金門人,但他背後的大東家,卻是薄太皇太妃的表弟。」
雲舒點了點頭,「對了,我想起來了,薄太皇太妃的母親,便是金門人。因為這件事,宇文恆才將駱子煦的母親駱夫人,交與薄太皇太妃照看。」
賀蘭嘆了一聲,「夥計的死因,我也查出來了,確實是死於意外,是心梗。杵作給出的驗屍結果,也是心梗,說是受了言語的刺激而發的心梗,這樣看來,程大公子怕是吃定這個官司了。」
榮寧走到上首坐下來,冷冷一笑,「這棋,布的倒是妙呢。」
賀蘭不知駱子煦的事情,問著雲舒,「公主殿下說什麼?什麼棋?」
雲舒說道,「事情是駱子煦安排的,半個時辰前,他主動要求救程大公子,被公主和我拒絕了,估計,這會兒正樂著呢。」
「這人好生的卑鄙,跟來了濟州為難姑娘,不是個君子!長得倒是有模有樣的,卻是只披著羊皮的狼。」賀蘭翻了個白眼,冷冷一笑。
「阿妮,先請他過來,將他的事情挑明了說,再見機行事。」榮寧想了想,說道。
「是,外婆。」雲舒回道。
賀蘭眨了下眼,好奇看著雲舒,「他的事情?駱子煦?駱子煦什麼事情?」
雲舒諷笑一聲,「便是,宮裡的那位,軟禁了駱子煦的母親。」
「難怪呢……」賀蘭冷笑,「駱子煦便跟姑娘做對了。可我不同情他,是他自作自受,他若是跟姑娘說了實情,姑娘會幫他救駱夫人的,他不說,被人脅迫了,那是活該。」
雲舒朝賀蘭說道,「你先退下,我再見他一見,看他打算如何。這等人,能用計,就不要硬著來,兩敗俱傷,便宜的是別人。」若她和駱子煦斗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宇文恆定是時分的歡喜。
她才不會上他的當!
「好。」賀蘭點了點頭,走出去了。
雲舒走到外間,叫過一個丫頭,命她請駱子煦過來。
……
杏花樹下,正百無聊賴等著雲舒再次見他的駱子煦,果然等來了他想得到的結果。
榮寧公主身邊的侍女,前來請他來了。
他放下茶杯,彈了下袖子站起身來,笑微微朝傳話的丫頭點頭,「勞煩前頭帶路。」
駱子煦的小廝忍不住朝駱子煦豎了個大拇指,公子,真是神了,知道盧雲舒會再次見他。
再次來到香蘭居。
香蘭居小廳里,依舊只有雲舒和榮寧公主二人在,那丫頭請來了駱子煦後,馬上退下了,而且,還退離得遠遠的。
不僅如此,香蘭居的門外,所有的侍女僕從都離得遠遠的。
四周安靜得很。
駱子煦淺淺含笑,走上前,朝榮寧拱手行禮,「公主殿下?」又朝雲舒頷首一禮,「舒姑娘?二位請在下前來,可是有要事要說?」他明知故問。
齊記紙鋪的大東家,可不是榮寧公主惹得起的。
那是薄太皇太妃的嫡親表弟,也是唯一的一個舅表弟,薄太皇太妃的母親還健在,十分的寶貝那個娘家侄兒,齊記紙鋪的大東家,誰敢動?
榮寧身份再高,也只是一位公主,敢跟薄太皇太妃斗?
真是囂張啊,剛才還是一副謙卑樣呢,雲舒看著他淡淡一笑,「正是。」
榮寧公主木著臉,「駱公子請坐,會將事情細細說與你聽的。」
「哦,在下洗耳恭聽。」駱子煦頷首。
雲舒在駱子煦的對面坐下來,看一眼他身旁的香爐,微微彎了下唇角,伸手取過一旁小几上的琵琶,開始彈曲子,「怕駱公子聽得乏味,我還是彈個曲子吧。」
駱子煦無可無不可的點頭,「在下有幸聽雲舒姑娘的琴音,真是三生有幸。」
雲舒看他一眼,開始撥動琴弦,緩緩開口,「聽說,駱夫人被皇上軟禁在太皇太妃的宮裡?你不幫皇上辦好差事,你娘的性命不保,駱公子,可有此事?」
駱子煦的神色忽然大變,他萬萬沒有想到,雲舒找他來,說的竟是這件事。
她是怎麼知道的?
「雲舒姑娘從哪裡聽來的謠言?沒有的事。」駱子煦將望著雲舒的眼神,慌忙挪開,看向別處,「雲舒姑娘胡亂猜想的毛病,又犯了麼?」
雲舒也不惱,輕輕一笑,「駱子煦呀駱子煦,有什麼不敢承認的?那人虐你母親,你還替他瞞著?你可真是大度呢。」
駱子煦臉上的笑容僵了下,眼神漸漸黯然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世上可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傳出去,只是遲早的問題。」雲舒微微皺起眉頭,嘆了一聲,「若事情傳揚出去,世人怎麼看待你?堂堂金門駱家少主,富可敵國的駱氏一族,居然護不了他們的夫人。駱老爺在九泉之下,怕是也會氣得跳腳吧?嘖嘖嘖,兒子撐不起門面呀。」
說到駱老爺,雲舒的腦袋忽然嗡了一下,眼前的駱子煦不見了,四周景象也全變了,駱子煦變成了小少年駱子煦。
他差不多十歲左右的樣子,正和他母親駱夫人坐在馬車裡,有說有笑著,馬車裡,還有一人,正是駱老爺。
駱老爺則靠在車廂一角,在靜靜翻著一本書。
馬車走在林間小路上,樹陰幽沉,路上寂靜,林中透著不安。
忽然,一群鴉雀騰飛,從林中衝出一群提刀提斧頭的漢子們,人數約有三五十人之多。
「此山我等開,要想打此過,男人留財,女人留身。」打首的一個大個子漢子,提著雙刀,大聲喝道。
其他漢子們,則哈哈大笑起來。
漢子們將馬車的前後路堵了,左右兩邊又是樹林,馬車再無法前進了,也後退不了,只得停了下來。
「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留某的財!」駱老爺丟開書本,提了劍,從馬車裡躍了出來。
他的車夫也從坐板底下抽出大刀來,兩人一起衝進了那群匪徒中,廝殺開來。
駱老爺的功夫十分的好,車夫的武功也不弱。可必竟對方人多,打了近一個時辰,駱老爺和小廝寡不敵眾,死在了對方的亂刀之下,成了一堆肉醬。
「哈哈哈哈——,車裡有個年輕的娘子,兄弟們,衝上去,搶了啊!」
「還有一個小娃,細皮嫩肉的,屁}股一定好玩,老子要了!哈哈哈哈——」
駱夫人不會武,少年駱子煦只會花拳繡腿,哪裡是匪徒的對手?
不到一刻的時間,駱子煦被人抓了,駱夫人的頭髮也亂了,衣衫也脫了只剩中衣了,她驚恐的一陣號哭。
少年駱子煦看到母親受辱,氣得大罵起來,卻忍得漢子們怒了,打了他幾個耳光。
正當母子兩個絕望時,有一隊人馬從林中後方之路跑了過來。
打頭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他大聲喝道,「誰人敢在此行兇?給我通通拿下。」
這青年的身後,跟著十來人,全是官兵模樣的打扮。
雖然人少手,但個個武功高強,特別是青年男子,武功十分的了得,一人打倒了十來人。
還將那個打頭的匪徒一腳踩到了腳下,「吾乃湘州皇室子宇文恆,敢在吾的地盤搶劫,找死!」
他左右手開打,將劫匪的臉都打腫了。
一場搶劫,自然不成功了。
獲救的駱家母子,當然是對宇文恆千恩萬謝了。
宇文恆夸少年駱子煦年少英武,將他介紹到了自已的師門,成了自已的師弟。
天黑月明時,宇文恆再次來到那條林間小路,打首的漢子大聲道,「說好了的,一手辦事,一手交錢,我們幫你除了姓駱的,你也得了駱家的好感,一千金子呢?」
宇文恆手一揮,陳林帶著人從路兩旁的林中衝出來,提刀揮向打頭的漢子。
刀光起,血飛濺。
打首的漢子人頭落地,滾到宇文恆的面前,他踩著那頭,冷冷一笑,「裘魁,你到了黃泉路上,我自然會送你……一千金色紙幣。」
鏗——
琵琶音又戛然而止了。
雲舒臉色微白,緩緩抬起眼帘,剛才為了將幻境中的前因後果織得連貫,她用了十成的功力在彈幻影曲。
一曲盡,她累得如同殺敵一整天。
心中更是震撼無比,駱家主,是被宇文恆殺的?他居然還扮演了救命恩人的角色?
雲舒深吸一口氣,靜了下心神後,再次看向駱子煦,她耗費了一點兒體力與元氣,休憩幾天就會大好,而眼前的駱子煦,心靈受到的創傷,怕是一輩子好不了。
只見駱子煦,如同抽了魂兒一樣,呆坐在椅上,兩眼茫然無神,臉色如死人般蒼白無色。
噗——
他忽然吐了一口血,身子歪了一歪。
坐在上首的榮寧,目光微微閃爍了下,緩緩開口,「駱公子,可還好?」
雲舒這回彈的琵琶,因為焚著幻香的緣故,只要在屋裡的人,都能看到琵琶音里的幻境,所以榮寧也是震驚的。
駱子煦緩緩抬頭,看向雲舒,「你對我做了什麼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