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表嫂,我是芩兒,胡芩兒。墨子閣 m.mozige.com」胡芩眨著大眼睛,朝雲舒連連擺手,「我不是小表嫂,你喊錯了,真的,你喊錯了。」
「她沒有喊錯,阿芩。」胡遠笙握著她的手,心中悲涼一片,「我和你都比她大幾歲,她的確該喊你小表嫂。」
因為一些人的自私,讓他的人生錯位,因為身份的誤會,讓阿芩受不了刺激而瘋了,他是個大夫,卻治不好她的病。
「那個彥少夫人還活著麼?」想到那個扔了他,而間接害得胡芩瘋癲了的罪魁禍首,書生氣的胡遠笙,頭一次眼底里騰起了殺氣。
「還活著。」雲舒說道,「彥將軍陣亡後,彥無辭襲了爵位,給她請封一品護國夫人。加上她是北蒙大族的女兒,早年曾被封為郡主,如今她是彥氏一族中,身份最高的一人。」
「好,她是我今生最大的仇人!」胡遠笙怒道。
雲舒走過去,握了握胡芩的手,「笙表哥,阿芩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傷心。」
胡芩如果心智正常,是個十分合格的妻子,就算胡遠笙將來身份歸位,她也配得上胡遠笙。
秀才之家的女兒,生得知書達理,娉婷多姿,五觀清秀可人,心地善良,言語溫柔。
即便她失了心智,她也沒有變得惡毒,她愛著身邊人。
「舒兒不必安慰我了,我是大夫,還是陰山縣的名大夫,我費了三年的力都沒有治好她,可見,她好不起來了。」胡遠笙悲嘆了一聲。
「你給她治病,用的是湯藥,我用心藥。」雲舒扶著胡芩坐下,「乖,一會兒看著我的眼睛,要一眨不眨地看喲。」
「好,我聽你的,你的眼睛真好看。」胡芩盈盈一笑,果真十分聽話地看著雲舒的眼睛。
「心藥?什麼心藥?」胡遠笙好奇了。
「她是心病,心病當然要用心藥醫了。」雲舒抱著琵琶坐好,「她發病,主要是因為受了刺激,我用琵琶音來試試。」
「可是……」胡遠笙有些擔心,胡芩會不會吃得消古怪的琵琶音。
「放心吧,我會小心些的,而且……」雲舒認真說道,「我只讓你們兩個聽。」
胡芩發病,是因為受不了愛人變成了親哥這一刺激。
而事實上,他們不是親兄妹,可胡芩的智力,又理解不了這麼複雜的事情,只能用些特殊的手段來試試了。
她說只讓胡遠笙和胡芩聽,是不想讓他們的事情,讓更多的人知道,必竟,在胡遠笙的身份沒有揭發之前,那過去的事情十分的不光彩。
事情到了這一步,胡遠笙心中儘管擔心著,也只得點了點頭,沒準,真的可行呢?「好,舒兒開始吧。」
雲舒將琵琶放正,又開始彈起了琵琶,她換了種曲調,用十分柔和舒緩的聲音,緩緩地喚醒著胡芩,讓胡芩漸漸走進胡遠笙身世的故事中。
胡芩心智雖低,兩個孩子的調換,她還是看懂了。
「笙哥哥……,原來芩兒的阿爹阿娘,不是你的阿爹阿娘啊,你的阿爹阿娘在天天下著大雪的地方呢。」
胡遠笙握著她的手,「阿芩……」她終於明白了,雖然,還是有些糊塗。
「你哭什麼呢?不是一個阿爹阿娘,我們也是親人呀。」
她知道親人的意思!
「對,我們還是親人。」胡遠笙紅著眼角,將她緊緊摟進懷裡。
……
胡遠笙將瞎眼奶娘安頓進了宅子裡,需要做的警戒就更多了。
賀蘭和仁義再不敢向往日那樣,大搖大擺走出走進了,而是將大門關牢,改走後門,從小巷出入。
胡遠笙則是安撫著胡芩,叫她再不可亂跑了,會引來賊子抓瞎眼奶娘。
雲舒用琴音,讓胡芩知道了她和胡遠笙的身世,雖然她一時沒有全好,但已明白,他們不是兄妹了,她也明白了夫妻的含義,會摟著胡遠笙的脖子,笑微微說要給胡遠笙生好幾個孩子。
胡遠笙為了不讓人再誤會他和胡芩,對宅子裡的人說道,「我不再姓胡了,大家可以直接叫我遠笙。」
雲舒和賀蘭還有仁義,都理解胡遠笙的不容易,並沒有取笑他的過去,「遠笙大哥,姓什么姓氏,將來都由你決定。」
最高興的是瞎眼奶娘,遠笙認了她,依舊喊著她奶娘,她抱著遠笙嚎啕大哭,除了沒有眼淚,啊啊啊啊的聲音,足以能看出她的悲喜交加。
……
天黑了,轉眼間便是二更天了,遠笙胡芩奶娘那兩屋的燈熄了,三人忙了一天,都入了夢。
賀蘭和仁義還有雲舒沒有入睡。
他們三人坐在燈下,正商議著接下來的對策。
「姑娘,城中隨處可見帶刀行走的暗衛,無法接近金城王府和彥府。」賀蘭說道。
「看來,彥無辭這回是非將奶娘抓住不可了。」雲舒冷笑。
「抓一個瞎眼老太太而已,就動了這麼大的人力,可見,我們的出行,更是越來越兇險,姑娘,得想到個法子,混進金城王府才行,只有讓金城老王妃插手管這件事情,彥無辭才會懼怕。」賀蘭又說道。
「既然街上都是暗衛,那就不出門了,呆在家裡睡覺好了。」雲舒不以為然一笑。
「啊,不出門?那接下來的事情,也辦不了啊,總不能等著彥無辭放輕警惕吧,我看不可能。」賀蘭擺擺手。
「姑娘可是有妙計?」仁義眨了眼,問道。
雲舒取來琵琶抱在懷裡,「用琵琶音。」
賀蘭大驚,「姑娘是想讓全城都聽音?你瘋了,音傳得遠,耗費的體力越大,怕是休息十天半月才能好。萬一後面的事情出了情況,沒有姑娘安排,我們可怎麼辦?」
賀蘭說什麼也不同意。
仁義也搖頭,「太冒險了,王爺得知,會怪罪我沒有護好姑娘的。」
「沒那麼嚴重,要休息十天半月才好,那是我最初彈琵琶的時候,現在,我嫻熟得很。」雲舒輕輕一笑。
她說的是大話。
讓全城都聽到她的琵琶音,那得將她的所有功力都發揮出來,搞不好,會走火入魔全身癱瘓不醒。
可為了殺彥無辭這個惡人,她寧可死,也要讓彥無辭下地獄!
要不是彥無辭,她前世的腿就不會斷,要不是他挑唆殷鸝,殷鸝又挑唆宇文恆,前世的她不會早死慘死!顧家和司家的人,不會全部被斬!
彥無辭,是最大劊子手!
他的存在,還會威脅到宇文熠。
宇文熠的背後,有著宇文恆的暗算,若是彥無辭和宇文恆聯手,宇文熠會慘敗。
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一輩子都活得肆意的人,她不能讓他輸!
「姑娘,量力而行!」賀蘭按了下她的手。
「我會的。」雲舒點頭,她微閉著眼,忽然撥動琵琶弦,一股強大的氣浪,隨著她手指的撥動,傳了出去。
鏗——
入夢的人,神思又被琵琶音喚醒。
清醒的人,打著哈欠忽然想入睡。
全城人都開始半夢半醒,他們「看著」彥將軍娶妻生子,妻子早喪半年後,他又娶了同樣身份高貴的另一個郡主,再接著,彥將軍出行遠方,彥繼夫人將繼子調包,繼子後來平步青雲,權利膨脹的他,一度想弒君奪位。
鏘——
琵琶忽然收音。
全城的人,都驚訝於看到的景象。
彥無辭,真的不是彥家的從?街上孩童們的童謠原來是真的?
小老百姓們,並不熟悉其中的厲害關係,也不關心,誰當皇帝,他們的日子還不是一樣的過?
頂多在皇帝登基的頭三年,減免些稅負。
吃驚一下後,又拋開這件事,睡覺去了。
但大臣們可就不這麼想了,他們最敬重的狼主彥無辭,是個趙國人?
還想弒君篡位?
趙國人想幹什麼?
奪北蒙國土和政權麼?
北蒙國朝中的幾個大臣,覺也不睡了,穿衣起床,連夜趕往了同僚之家議事。
「扈大人,你可有做一個奇怪的夢?」
「什麼夢?」
「咱們的狼主……」
扈大人吃了一驚,「贏大人,你也夢到了?」
「夢到了,這……這是怎麼回事?」扈大人十分的吃驚,「為什麼會有這種夢境?為什麼大家都有?」
兩人正驚異著彼此相同的夢境時,僕人又走來回話,又有同僚到了。
這回來的是三個人,各自又說了自已的夢境,大家更加驚異了。
「扈大人,會不會是有人從中挑撥咱們和狼主的關係?」贏大人擔憂說道。
「老夫倒覺得,無風不起浪,若沒有這等事,那人僅憑空編排出這樣的故事來,捍動不了狼主,可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他又何必呢?他敢這麼攪和全帝都人的夢境,一定是有由頭的。」另一個老臣說道。
「老夫覺得,該暗中查一查才對,是真是假,查查就清楚了。辛大人說的,無風不起浪」
幾個人一商議,都覺得該這麼做。
當夜,這幾個北蒙朝中最有權勢的人,馬上暗中派人查探起了彥家的事情。
……
金城王府。
女兒早喪,外孫兒竟不是自家的外孫兒?
頭髮花白的金城老王妃,顫顫巍巍喊著僕人。
僕人卻驚惶跑來,「老王妃,奴婢剛才做了個奇詭的夢。」
金城老王妃拉著她的手,激動問道,「什麼夢?快說。」
「老王妃,你……你別激動,或許,只是夢……」
「把話說完,我不激動,我受得住。」
僕人只好說道,「奴婢的夢中說,狼主大人,不是郡主的孩子,她的孩子在一歲時被調包了。」
「我也做了同樣的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真還是假?」金城老王妃哭著道,「我寵了二十來年的外孫,不是我的外孫?那我的外孫,他在哪兒?他還活著麼?」
快七十歲的老王妃,嚎啕大哭起來。
金城王夫婦也做了同樣的夢,擔心老母親受不住,也來看老王妃。
「查,一定要查,是真是假,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若是真的,我要祁寰不得好死!」
祁寰,是彥將軍的繼妻,如今的護國夫人,因為兒子是狼主,她成了北蒙身份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女人。
僕人們個個都心驚膽戰著,金城王府也不是弱包子,若和狼主母子撕開臉面,北蒙國怕是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
夢境的事,因為傳的是全城,雲舒做不到避開彥無辭,所以彥無辭和其他人一樣,知道了自已的全部身世。
倍受打擊的他,徹底瘋狂,揮劍砍死了身邊的侍女。
天山走來安慰他,「狼主,這是有人別有目的所為,目的是激怒狼主,讓狼主亂了分寸自毀滅亡,狼主怎麼就聽信了?」
「誰……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狼主,護國夫人來了。」有僕人在他書房門口傳話。
護國夫人……
知道真相的彥無辭,聽到護國夫人的名字,心情繁雜,「我知道了,快請夫人。」
雖然她的女人改寫了他的一生,但卻是養了他二十八年人,也將他推到了狼主之位。
年紀已近五十,卻依舊風姿艷艷的祁寰,帶著四個女護衛,神情威嚴,走進了彥無辭的書房。
「聽說狼主在發脾氣?」她看一眼彥無辭,走到上首坐下了,「因為做了個古怪的夢境?」
「你們先下去。」彥無辭抬手,示意天山等人退下。
天山看一眼護國夫人,行了一禮後,離開了。
書房裡,只有護國夫人和她的四個侍女,和彥無辭。
「母親前來問起這件事,難道,不該給兒一個解釋嗎?」彥無辭似笑非笑,看著護國夫人。
他以為,女人的狠毒,最多如殷鸝那般使些小計,萬萬沒想到,他的這個養母,更加狠毒,為了讓原配一家活得生不如死,為了男人一直記著原配,她將原配生的兒子丟了。
「解釋什麼,那就是真的。」護國夫人冷笑,「你要恨我,是麼?」
「我當然……有些恨的。」彥無辭冷冷看著她,「你隱瞞一切,讓我如今被全城人笑話,被全城人唾棄,成了眾矢之的,我不該恨你嗎?」
「彥無辭,你想我瞧不起你嗎?」護國夫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