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經地義……
康熙無聲苦笑,目光卻從賈環身上移開……是啊,這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啊,可是為什麼到了皇家,卻成了這樣……他的那群兒子們,不孝嗎?孝,一個比一個的孝啊,那一雙雙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他,摸准他的喜好,探問他的喜怒,揣摩他的心思……
&阿瑪!」賈環忽然一聲叫喚,喚回了康熙的思緒,溫聲問道:「怎麼了?」
賈環興奮道:「阿瑪,我想起來要什麼了!有個人,我特別特別討厭他!阿瑪你幫我好好收拾他一下!」
&康熙頗有興味道:「是老九又欺負你了?還是老十?」
賈環不滿哼道:「他們忙的很,哪裡有功夫欺負我?還是二姐姐成親那日我才知道他們回來了,才見了一面便又走了……枉費我之前那麼想他們!我說的是那個差點成了我姐夫的傢伙!最討厭他了!」
康熙哦了一聲,道:「怎麼個討厭法?」
賈環道:「就是再也不想見到他、再也不想聽到他的名字的那種討厭,最好讓他離的我遠遠的!越遠越好!」
康熙笑道:「不過是小事罷了,不過,他怎麼招惹你了?說來我聽聽?」
賈環氣哼哼道:「那日的事,我本不和他計較,原是不相干的人,他無情無義也罷,不忠不孝也罷,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可是他事後竟然又上門來,說是我爹說的,要讓他另擇吉日過來求親……我那不清不楚的大伯,居然真的就和他議起婚期來!幸好老太太還算明白,把大伯收拾了一頓,才算作罷!可是那人竟然還不消停,聽說在外成日飲酒,喝完便借酒裝瘋,說對我二姐姐如何情深,婚事作罷後心中如何如何痛苦云云……哼,他若真對我二姐姐情深,怎會拖著不來迎親,在家和人苟且?分明就是想在外壞了二姐姐的名聲,好令我們家不得不把二姐姐嫁給他!偏大伯還成日的在我跟前幫他說好話,再這樣下去,他就真成我姐夫了!我可不要這樣的姐夫!」
康熙皺眉道:「竟有這等事?」
轉向胤禛道:「老四可知道此事?」
胤禛點頭,道:「兒子是知道的,那孫紹祖只是兵部一個候缺提升的小官罷了,這等小事,兒子不敢驚動阿瑪,已然給兵部尚書去了個條子,將孫紹祖的品行一一告知,兵部尚書向來嫉惡如仇,想來過幾日便會有結果了。」
賈環這才知道原來胤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便已做了處置,喜滋滋道:「四哥四哥!你最好了!」
賈府那日的事康熙也聽聞過,只是不知道後繼罷了,冷哼一聲道:「讓他來處置,最多不過貶去偏遠之地做個小官兒罷了……哼,這等品行,去哪裡也是禍害一方百姓!」
便再無二話。
賈環和胤禛對視一眼,知道那孫紹祖的烏紗怕是保不住了。賈環心裡微微有些歉意,這孫紹祖說白了也沒怎麼得罪他,無非就是勢力了些,以為他們家要倒霉的時候,便避之唯恐不及,後來知道他們家發達了,又死乞白賴的想貼上來罷了。
這樣的人到處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壞人前程似乎過分了些。但是再一想,這個人可是做官的,范仲淹說過,一家人哭,勝似一路人哭,孫紹祖那樣的人,讓他做官才是害人呢。便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因康熙即將北行,胤禛胤禩胤祥都要隨行,胤禛也忙起來了,偏他這一走,和賈環又有一兩個月不得相見,便將事情壓到一處,隔一兩日便來莊子呆上半日,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幸好賈環也不是那嬌滴滴的小姐,胤禛來,他快快活活的陪著,胤禛不來,也能快快活活的過自己的日子,讓胤禛安心之餘又有些不甘心。
胤禛心不在焉的看著書,道:「老爺子讓我給你帶句話。」
&麼?」賈環有點漫不經心。
&爺子問,三千里夠不夠遠?」
&賈環沒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正使勁的揉著胤禛的食指指肚,瞪大了眼努力分辨那是一個螺還是一個簸箕。
&不是說要把孫紹祖遠遠打發了嗎?」胤禛道:「老爺子讓我問問你,三千里夠不夠遠?」
&這麼快?」賈環微微一愣,老爺子說了不讓孫紹祖繼續為官,去了三千里外的話,那就是流放了?
賈環微有些不安道:「一點兒私事,讓他丟官已經夠慘了,流放的話是不是……」說到底孫賈兩家還是有點交情的,而且還差點成了親家,那孫紹祖人品再不端,只因看不順眼便流放了也太過分了。
胤禛道:「那日回去,便有人上了摺子,道:『母親生死未卜之際,不知在床前盡孝,反而與人白日宣淫……我大清以孝治國,便是罵父母一句都是死罪,雖然民不舉官不究,但是官員之中,豈能留有這等不孝不義之人?』,老爺子回的卻不是『准奏』二字,而是『徹查』,這天底下的官員,有幾個經得起徹查二字的?你且放心就是,那孫紹祖罪有應得,判他流放已是輕了。」
賈環哦了一聲,對孫紹祖僅有的有點內疚煙消雲散,但不知怎的,心裡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有,聽刑部的人說,孫紹祖供詞中說,賈赦之所以將賈二小姐許給他,是因為花了他五千兩銀子還不出,那孫紹祖說想嘗嘗真正名門貴女的滋味兒,是以賈赦便……」
話尤未完,賈環已然大怒:「這廝太可惡了,老爺子怎麼不直接打死他算了!大伯他也是,堂堂一個一等將軍,竟要賣女兒過日子嗎?」
胤禛道:「你若嫌太便宜他了也容易的很,回頭我和老爺子報備一聲,派個人過去杖斃也就是了。」
賈環悶悶搖頭道:「不用了。」
胤禛見他那副模樣,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道:「看來你還是沒能適應自己的身份,這大清,到底愛新覺羅家的天下……」
賈環冷哼一聲道:「你們家的人都……」
胤禛糾正道:「是『我們』,不是『你們』。」
賈環不語。
胤禛道:「老爺子雖將你掛在平妃娘娘名下,但是卻重又祭了祖,另給你賜名重新上的族譜,重又序了齒,便是不想讓你認為自己是頂了胤禨身份的外姓之人……若你還這般見外,豈不是讓老爺子傷心?」
康熙做的這些,賈環不是不感激,但是,有些事不是這些東西能夠改變的,賈環不認為自己會有真正融入這龐大的家族中的一日,最多不過將這裡面的某些人,當成真正的親人罷了。就好像康熙無論如何疼他,也絕不會將皇位傳給他一樣。
賈環仍舊不吭氣,將胤禛的手又捉了回去研究。
胤禛暗嘆一聲,賈環的心思,他如何不懂?不由有些後悔自己多話,這些事,順其自然就好,反正以賈環的機靈,絕不會在康熙面前說漏嘴,在自己面前,為何還要讓他受到拘束?
以賈環的性情,老爺子正大光明的認他做個義子,賈環會更高興,這一點,他清楚,老爺子也是清楚的。但是從大清長遠來看,他們需要將賈環做的這些事,牢牢的捆在愛新覺羅家族頭上……賈環只是義子是不夠的。
說白了,老爺子做這些事,真心是有,但是更多的,不過是利用罷了。
這一點,即使他口吐蓮花,說的天花亂墜,以賈環的通透機靈,又怎會看不出來?
賈環清楚康熙的利用,康熙亦清楚賈環能看透他的利用,所以,賈環的一聲「天經地義」才讓康熙險些失態……
雖然康熙掩飾的轉過臉去,但是他當時坐在康熙對面,清楚的看見康熙眼中,有水光一閃而逝。
明明知道對方利用居多,明明是被騙著被強迫著成了別人的兒子,明知自己做的可以令他名垂千古的一切,立刻便成了別人的東西……但是他那一句『天經地義』,卻說的是那麼的天經地義……
&兒。」
&
&兒?」
&麼?」
&在想,我和阿瑪上輩子一定是積下了大功德的……唔,也許賈大人的功德更大?」
賈環撲哧失笑,道:「幸好四哥的話沒讓我爹聽見,不然嚇也嚇死了。」
捧著胤禛的手沉吟道:「四哥覺得自己的命很好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胤禛見他又高興起來,樂得轉移話題,道:「生下來就是皇子,這樣的命還不夠好?你左手右手的研究半天,到底研究出什麼來了?」
賈環鬱悶道:「人家說『一螺窮二螺富,三螺四螺賣豆腐,五螺六螺開當鋪……』,可是我找了半天,四哥你也只有一個螺……難道四哥以後是個窮光蛋不成?」
胤禛失笑道:「這個你也信?『九螺平地朝天子,十螺南面坐金墩……』,那老爺子是不是應該派人將剛生下來的小孩子都看一遍,有十個螺的就先砍了腦袋?」
賈環想了想,也笑了,悄聲道:「回頭我偷偷看看老爺子的手,看是不是十個螺就知道準不準了。」
胤禛不由失笑……他家的環兒,怎麼就那麼可愛呢?
一把將人攬進懷裡,繼續看書,卻發現完全想不起之前看了些什麼,只得重頭開始。
賈環也將胤禛閒著的手拉進懷裡,繼續研究。
大和尚倒是會看掌紋的,可惜他沒學過,研究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
胤禛的手生的不是很好看,雖然修長,但是骨節粗大,而且指腹和掌緣都長著厚繭,但賈環卻很喜歡。
這個人,就像他的手一樣,所有柔軟的地方都包上了厚繭,人們看到的,永遠都是他強硬冷酷的一面……自己何其有幸,什麼也沒做,便被他一起裹進了那層厚繭中,可以盡情享受那份溫暖和柔軟。
胤禛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書,感覺到賈環微涼的指尖在他掌心的厚繭上輕輕的戳,戳一下,撓一下,又一下,小貓兒似的,便感覺書上的那些字兒,長了翅膀一下,東一下西一下的亂飛,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剛剛看了些什麼……
定定神又看了幾個字,還沒分辨出那幾個字兒組在一起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便聽到賈環一個人像個偷了腥似的肥貓一樣,笑得好不得意。
胤禛嘆了口氣,認命的將手裡的書放下,道:「笑什麼?」
賈環搖頭:「不告訴你!」
挨個兒的彈著胤禛的指甲,發出嗒嗒的聲音……這個人,好像連指甲都比別人硬三分似的。
胤禛反手將他的手捉在手心揉捏,一向知道賈環的手好看,但是每次看到都要忍不住再次驚嘆,這樣細嫩的一雙手,這樣的嬌憨的一個孩子,怎麼看都是在溫室中長大的世家公子,從未經歷過外面的風風雨雨,誰能想到,這個孩子從小惡疾纏身,從小被父母拋棄,從小跟著一個和尚化緣治病採藥種地,從小吃著山中的野菜長大……
忽然便有些怨恨賈政起來。
&哥,你想什麼?」
胤禛回神,笑道:「想環兒的手,長得真好看。」
賈環哼哼道:「我哪裡都好看。」
這一點胤禛是很贊成的,點頭認可道:「的確。」末了又補充一句:「是好看,從頭到腳都好看。」
賈環瞪大了眼:「四哥?」
&麼?」
賈環狐疑的看著他,道:「我怎麼覺得四哥說話的口氣像是看過似的……」
胤禛乾咳一聲:「哪有?」
賈環怒道:「還不承認?臉都紅了!臉都紅了!」
胤禛無奈,道:「是看過那麼一次兩次……」
&一次兩次,為什麼我不知道?好啊!」賈環拿手指戳著胤禛的胸口,一字一句道:「你、偷、看、我、洗>
&有的事。」胤禛有些尷尬道:「你上次高燒,渾身是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我不給你弄,難道便宜別人嗎?」
說的什麼話?怎麼給他擦擦汗就成占便宜了?思想齷齪!質問道:「還有呢?」
胤禛道:「前兒我回府,你困的很了,倒頭就睡……我知道你是愛乾淨的,就幫你洗了洗……就這兩次,再沒有了!」
賈環是個大男人,也不怕給人看,胤禛認了他也就不計較了,只是想到胤禛給他洗澡的模樣,莫名就有些臉紅,好奇的看著胤禛:「四哥啊,你有給弘暉洗過澡嗎?」
胤禛道:「沒有。」
&弘昀呢?」
&沒有……這些是丫頭婆子的事,哪裡輪到我來做?」
「……那,四嫂呢?」
胤禛道:「爺這輩子,只服侍過兩個人洗過澡。」
&個人啊……」賈環語氣有些失落:「我和四嫂?」
&錯,一個是你,一個……」胤禛滿意的看見賈環的眼神慢慢暗下來,笑道:「一個當然是爺自己!難道爺還會給別的什麼人洗澡不成?」
賈環笑的眉眼彎彎,口中卻道:「難怪那次睡醒的時候,身上連糊糊的難受,原來是四哥洗的不乾淨!」
胤禛氣樂了,擰著他的鼻子道:「好,是爺侍候的不好,下次爺找人練熟了再侍候你行了吧?」
賈環忙笑著躲閃,道:「四哥四哥,下次你累的時候,我也幫你洗!」
胤禛嗤笑道:「就你那小身板,準備怎麼把爺扛到浴桶里去?」
賈環目測了一下自己和胤禛之間的高度差距,頹然道:「好像是有點兒難……」也許還不只一點兒……
頹唐了一陣,便又興奮起來,道:「四哥,你回頭給我弄兩頭會產奶的羊來吧!」
&什麼?」
賈環道:「太醫說了,我這兩年正長身體呢,長一年頂別人兩年,如果養的好,到時比旁的人還要健壯……四哥你沒發現這兩個月我長高了很多嗎?羊奶喝了最長個頭,我只要這兩年多多的喝,就能長的高高壯壯的……等我長這麼高了……」
他站在榻上,在比胤禛還要高兩個頭的位置比劃了一下,道:「……就可以抱得動四哥了!咦,四哥,你冷嗎?」
胤禛乾咳一聲:「不冷。」
&冷為什麼打寒戰?難道是著涼了?」賈環摸摸胤禛的頭:「不燒啊!」
胤禛拿開賈環的手,道:「環兒啊。」
&
&個……羊奶……」
&
&奶、咳、羊奶……沒什麼好喝的……」
&又不是為了好喝,」賈環道:「四哥你喝過嗎?」
&小時候喝過,難喝的很,你還是別喝了。」
賈環上下打量他一陣,道:「原來四哥就是因為喝了羊奶才長這麼高的!那我要喝多一點,我長得快,很快就能比四哥還要高!咦,四哥,你熱?」
&一點……」胤禛乾咳一聲,擦掉額上的冷汗,道:「雖然長得高是好事,但是……羊奶腥的很,你怎么喝的下去?」
&
&不是最怕腥嗎?那羊奶一股膻腥味兒,最是難聞不過,你平時連肉蛋都吃不下,何況是那玩意兒……你看弘暉平日裡多乖巧聽話,可是他額娘說破了嘴皮子也沒能讓他喝進一口去,又何況是你?」
&吧……」賈環一臉黯然,終於放棄了,道:「那回頭我再翻翻書,看還有什麼能長個兒又好吃的東西……」
胤禛道:「所謂過猶不及,你每日吃著的,都是太醫精心搭配的藥膳,你再添些亂七八糟的進去,說不定反壞了事……好好的吃藥膳,養好了身子最重要,至於其他,以後再說吧。」
&是過兩年便錯過長個最快的時候了……」
&要爺不嫌你矮就行了……」
&是洗澡……」
&頭我修個大溫泉池子,以後我們一起在裡面洗……」
&是……」
胤禛乾咳一聲,道:「明兒我便要和老爺子一同離京,可有什麼想要的?」
賈環將洗澡的事拋下,道:「塞外有什麼?」
胤禛送了口氣,開始認真想這個問題,道:「那裡的吃食都腥的很,只怕你是不喜歡的,獵物倒是多,可是你又不吃肉……唔,算了,等我看到什麼好玩的,給你帶回來就是。」
&想起明兒起就看不見胤禛了,賈環心裡有點難受,道:「都是四哥不好,幹什麼不許我一起去,我也想去玩……」要不是胤禛當時給他使眼色,他就答應康熙了,後面收麥子又不用他親自盯著。
胤禛道:「想出去玩,以後有的是機會,等我閒了,想去哪裡我都陪你。只是這一次,卻是去不得的。」
&什麼?」賈環道:「會出事?」
&胤禛點頭:「可還記得我很早便說過,太子的位置坐不了多久了?」
賈環瞪大了眼,壓低了聲音道:「老爺子要廢太子?」
胤禛道:「廢立太子,是何等重要之事?若沒有合理的理由,在朝臣面前如何說的過去?且太子的這些過錯,有哪一個是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自然需要一個契機。」
賈環皺眉道:「按四哥的說法,只要太子不犯錯,老爺子也沒有理由廢他,太子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只要小心謹慎,不就……」
胤禛搖頭道:「他再小心謹慎有什麼用?既然老爺子有了此心,自會有人將契機送到他手裡……在京里做什麼都不方便,出去就不同了。」
賈環眨眨眼:「不會是四哥你吧?」
胤禛搖頭。
&哥?」
胤禛仍舊搖頭,道:「我們都不願要那個位置,做這些幹什麼?給人做嫁衣裳?擁立之功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扎手的很哪!」
賈環好奇道:「那會是誰?」
胤禛伸出三根手指,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老八那麼討厭老三,手裡明明捏著他的把柄,為何卻死攥著不用,任他在面前耀武揚威也一笑置之?你不會以為老八是什麼以德報怨之人吧?」
賈環如何還不明白,笑道:「你們好狡猾。」
胤禛道:「雖則如此,我們誰也不知道老三會怎麼做,太子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我和老八各有自保之法,他們等閒也不敢來招惹,但是卻難免不在你身上下功夫,若是我萬一有個看顧不到,傷到你可怎麼是好?所以你好好在京城呆著,我才放心。」
這種熱鬧,賈環可不願去湊,點頭道:「四哥你也要小心。」
胤禛道:「你放心便是,我若是連看熱鬧都看出事兒來,豈不是白做了這麽多年皇子?」
賈環想想也是,便也不再多說。
胤禛又道:「太子知道我們的關係,我總擔心他在你身上下手,若你落在他手裡,來要挾我和他一道行事……」
賈環點頭:「我會小心。」
胤禛道:「一個區區的榮國府,可擋不住太子的人。」
賈環點頭道:「我知道了,待會我便回去探望父親姨娘,然後住到莊子來,除非你親自過來接我,我絕不離開這裡半步。」
又不放心,交代道:「四哥,你知道我說話向來是算數的,說了不離開,便絕不會離開。我聽王叔說,這裡老爺子後來又布了重兵,而且莊子裡備的有煙花,只要一放,就能招來援兵……所以,四哥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有事,就是太子把我的胳膊手給你送去,你也不要信,鐵定是假的!」
胤禛說這些,也只是為以防萬一罷了,見他上心,便也放下了心事,正要斥責他胡言亂語,卻聽他繼續道:「就是他們把四哥你的胳膊腿送來,我也不會被他們騙出去,因為那一定是假的,對吧?」
胤禛頓時失笑,道:「哪有那麼嚴重,我有自保之法,你只要小心些,也不會出事……阿瑪派在你身邊的侍衛,個個都是好手,你只要別任性扔下他們亂跑,就絕不會有事。」
賈環認真道:「我仿佛聽誰說過,『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我現在就是在戰術上重視敵人!」
胤禛輕咦一聲,撫掌嘆道:「這句話說的倒好,你是聽誰說的?」
賈環想了許久,皺眉搖頭:「著實想不起來。」
&不起來就不想了……這般大將之才,自有其鋒芒畢露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