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勇晴雯獨斗醉寶玉;賢襲人單跪痴公子(一)
如倪二和賈芸的心情一般,這頓酒,寶玉吃的也甚是滿意。一筆閣 www.yibige.com這倪二可不是個酒蒙子。一個不好,醉酒只是他的幌子,酒醉還有三分醒,可方才,即便他喝了不少,醉態明顯,可心裡卻是極其清醒的。簡單動動,關係就算拉上了,看來當日借給賈芸錢,他心裡還是有些想法的。
綺霰齋換了衣服,寶玉一路回了怡紅院。心情好,看了什麼都順眼。就比如看著花花草草吧,不由自語道,「別看入夏花兒少了,可胭脂的用量也不如春秋。此時要是能多存些的話,上秋沒準就是個好收成了。」心裡想著該讓秋紋動動了。
再看了這水,裡面要是養魚放鴨鵝,不又是收入了?三里半大小的園子,只要盤算好了,那可不少出錢的。要不明兒個自己就運作下?別看對於賈家來說,這幾個銀子杯水車薪,可怎麼說也是方向不是。等等,好像不對,這一樣該是探春的活計。自己可不能搶了。願意運作,等趙天棟和趙天梁二人回來再說,關里關外的地可不是三里半這點兒的。
唉,此時的交通真是問題了,趙天梁二人不說,他們本就是考察的。可這鋤藥四個也去了不少時候了吧?好歹的,來個信兒啊!你說這一天天的,自己外面不敢大動作,生怕引起人注意,給茜雪帶了麻煩出來。想了半日,還沒個法子,最後只能搖頭一嘆,唯有等這一個字了。想著往怡紅院而去,卻不見遠處幾個婆子見他情形,正偷笑了。
聞見寶玉一身酒氣,襲人不由皺眉,忙著幫他換衣服。寶玉也知道自己今天卻是喝了不少,哪怕綺霰齋換了衣服,可身上酒氣依舊不減。見襲人不高興,便笑道:「遇了幾個朋友,便多喝了幾口。」襲人聽寶玉顧及自己感受,張口就想說話,可又想了前些日子的事,便把話咽了回去。轉頭招呼人倒茶過來給寶玉醒酒。
寶玉自然見了襲人慾言又止的模樣,心裡高興,這也算收穫的。哪知這人一高興,就容易出錯,本是極其平常的事,可寶玉回身功夫,剛好碰了送茶水過來的。叮叮噹噹之聲傳來,那茶碗很有氣節地選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一時摔了個細碎。
「蠢材!蠢材!一直這樣毛毛的,顧前不顧後,日後可怎麼是好了。」寶玉話一出口,自己便是一怔,怎麼把心裡話兒說出來了?
晴雯也沒想到自己會打了碗,真要說起來,最近她要比從前勤快不少的,眼見著襲人上位,即便心裡不恥,可她還是有幾分心動的。加上寶玉最近有意無意疏遠她。出去便帶著麝月,其實上次清虛觀打醮,自己也想去的,可誰知他卻帶了麝月,即便被打了,出去養傷,還是帶著麝月。外面院子的活兒,多數都是吩咐秋紋來做,自己這個實際上的二把手,已經差不多被架空了。
當然了,晴雯本是不在意這些的,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心。可問題是,她想了,不表示她想著在意就成的,別說是她了,就是黛玉都沒這個資格,哪有想就成了?本就聰明的晴雯哪裡還不明白了?這樣今日,正巧襲人要茶,麝月又在外院,她便想著藉機行事。可不想,居然和寶玉轉身方向起了擦碰,摔了茶碗,還挨了罵。
要知道,今日晴雯倒茶,本就有幾分低頭的意思,她心裡還是有寶玉的。可心裡再有,不表示她能吃住言語。是以聽了寶玉的話,馬上道:「從前玻璃的,瑪瑙的碗子不知打了多少,也沒見這般模樣。自打進了園子,二爺的氣性大的很,好不好就撩了臉子。前些日子還尋了襲人都罵了半日。真是何苦了,若是嫌我們不會服侍,早些打發了豈不好。自是有好的選了來,給二爺使的。」
「你這話是說我了聽的?」寶玉的聲音有幾分發冷,自己已經很小心了,可你怎麼還往上撞了?他可不知道晴雯的小心思的。沒辦法,他只能站在大多數一邊的,晴雯,只是一個個別案例。
晴雯也沒想到寶玉反應這樣大,只覺得寒氣逼迫而來,不由往後讓了半步,才道:「我也知道了,你就是看了我不順氣了。」說著,雙眼泛紅。
本就是摔了個普通茶碗,襲人根本就沒往心裡去,別說是寶玉了,就是賈府旁個主子,只要不是大事面前,不會為了這個打罵奴才的。撿了碎瓷片出去,換了茶水過來也就是了,又沒人燙傷。可哪知這二人的反應都有些大,這樣她就不好不說話了,「好了,好了,這又是怎麼話了?為了個茶碗,倆人還至於鬧的烏眼雞似的,瓷片子扔了,在換了一碗來就是了。」
按說襲人說的話是沒毛病的。可問題是晴雯已經被襲人給嬌慣出來了,平日裡極少分派她的活,即便分派,口氣也是商量的多。而此時不同了,襲人說話,便讓晴雯覺得這是襲人得了身份後,便用身份壓她。別看她不敢和寶玉強來,不表示她不敢對著襲人,加上襲人上位,她心裡本就慪氣。便道,「我們原本就是沒服侍過的,姐姐即是會服侍,那就該姐姐來才是了,又何必讓我們吃了言語了。我們本就不配挨罵的。」
晴雯這話,襲人哪裡受得了了?尤其服侍二字,有道是罵人莫要揭短兒,晴雯一句,正說了襲人的痛處了,這幾日,她心裡便想著事呢,想著自己從前做的是對是錯。此時聽晴雯把『服侍』二字咬的極重,不由羞的滿臉通紅。便要頂對。可又見寶玉火起,便只好委屈自己,道:「好妹妹,就算我們的不是了,你出去逛逛,等他消了火氣也便好了。」
原本晴雯便為了這個才過來奉茶的,此時親耳聽了襲人說了『我們』二字出來,心裡倍加覺得酸酸的。不由冷笑道:「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便是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事兒也瞞不過我去。那裡就稱起我們來了,正八景兒的,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不過和我一樣,那裡就稱上我們了?」
襲人本就為了此事煩惱,此時又聽晴雯嚷了出來,一時間又是羞愧又是惱怒,可偏偏自己還無法反駁。在想前些日子,為了這個還吃了這小爺的言語,心中更是難受的不成了。
寶玉自然知道襲人的難處。見她不好說話,便借著酒意道:「姑娘說完了?要是說完了,便把這碎瓷片子收拾了過去。」別看寶玉沒說什麼重話。可此時他這樣說,晴雯便認定寶玉是用身份壓她,護著襲人。這樣的事情從前可是沒有過的。從前可都是自己說他的,哪怕為了貼幾個字,手冷了,他都要幫著自己暖和下的。是以此時晴雯聽了寶玉的話,不由全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掉淚。
襲人自然知道的,眼見於此,忙著勸寶玉道:「你素日有擔當的,這又算了什麼了?只管坐了,自是有我了。和她分證什麼?」
聽襲人一說話,晴雯冷哼了聲,「姐姐說的是了,我本就是個糊塗的,哪裡配和你們說話了。」
眼見晴雯不依不饒,襲人也上了火氣。當即往前一步就要說話。寶玉手疾眼快緊忙把她拉了回來,這要是上去了,那就算是不死不休了。而且襲人的名聲怕是就要壞掉了。萬一最後自己保不下晴雯的話,襲人怕是就要背負罵名了。這不是寶玉希望看到的,可此時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拉住了襲人,倒是怔了神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