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湘雲無猜襲人警心;巧姐出喜保玉送玉(三)
鳳姐見寶玉把通靈寶玉摘下來要給女兒,這下比方才還驚。「好兄弟,快別鬧了,你這是個稀罕物,姐兒可承受不起的。現在也見了,知道沒事,便回去吧。也別惦記了。」
「都說是個稀罕物,哪裡就稀罕了?再說了,即是稀罕東西,就該用著才好。姐兒現在病了,不正是它出力的時候?」
「話是這樣說了,可你侄女這病還沒到那般的,哪裡要用到這了。」
「不說了嗎?當個玩意也好。帶著解悶吧!就算表了我這作叔叔的心了。」
那邊平兒見寶玉鑽了牛角尖,鳳姐又被魘住了。忙咳嗽聲,使個眼色。鳳姐見了頓時會意,忙接了玉過來,「好兄弟,快去吧。老太太就要放飯了。我不能過去,你好歹替我忙活著。」
「那成,姐姐好生看護姐兒就是了。咱們家,人丁單薄,家裡外頭就姐兒和蘭小子兩個。可出不得岔子的。」說著小本轉身,又回頭,「倒是帶上啊!你拿了算什麼?」
鳳姐現在只想把寶玉送出去才是,不然這要是時間長了,他出了岔子。那老太太非放火燒房子不可。緊忙把通靈寶玉給女兒戴好,「好了,寶兄弟這下該放心了。」說著話,強行推了寶玉出來。「豐兒,好生送寶二爺回去,老太太那邊就要放飯了!」鳳姐見豐兒帶人送走寶玉,這才放心。
寶玉一走,襲人便起來了,也不理晴雯怪異眼神,出屋到了院門口張望,直等見豐兒帶了兩個婆子把人送回來才算放心。暗道,真是這般。看來二奶奶果是明白人。
說來也怪,戴上通靈寶玉的大姐,居然真的安靜不少,原本身上難受,哼哼唧唧的。現在居然迷迷糊糊睡下了。鳳姐見了不由長長舒了口氣。平兒也低頭細看看。
一時間,賈璉外面忙完,回來準備分房。按照那時候的規矩,孩子出喜,夫妻是要分房睡的。可走到門口便是一怔,廊檐下,齊齊整整站了六個穿紅衣的婆子,還四個紅衣丫頭。實在不明怎麼個陣仗。
鳳姐見賈璉進來了,便對平兒道:「鋪蓋都打點出來了?」
「早就打點好了。」
「招呼人,搬了出去。」鳳姐說完,又補了一句,「別用這邊的,外面喊兩個小子過來。」
「知道了!」說著話,平兒出去分派人。
賈璉過來看女兒,見睡的安穩,放下心來。可看著看著,雙眼發直,回身看著鳳姐,「不是那個東西吧?」
「還能哪個?」鳳姐說著得意。自己終歸沒白疼兄弟。
「你去老太太跟前求來的?」賈璉已經明白為什麼外面站了那些人了,可這樣他更有氣。
「哪能呢,方才寶兄弟巴巴送來的。我說不用,他偏不許,要說寶兄弟也是知道情意的,聽了姐兒出喜,立時跑了過來,又是要看看才放心,又是要讓姐兒戴這個的,真真比那親爺爺奶奶都強了,明個太太還要親自帶了我供奉娘娘呢,這真是遇事見了人心了……」
賈璉哪裡還聽鳳姐說了許多了,一聽這玉是寶玉送來的,不是求老太太才得的,早就急的不成了,不等鳳姐說完,便道:「這是說笑了?要是老太太知道了,說不上怎樣呢?」
「老太太怎麼又會知道了?又不見天兒查對。」
「糊塗,旁人不知,你心裡還沒個數?寶玉拿了這個不當事,可他身邊人也不當事兒?晚上要是不見了,那還不慌了?一個院子裡,能擋住老太太知道?在傳了太太耳朵里,那還好了?」
「那怎麼辦?現在送回去怕是不妥吧?」賈璉一說,鳳姐就明白了。的確,寶兄弟送來,一定沒知會丫頭的。當初要不是出了良兒那當子事兒,穩妥的襲人怎麼會去了寶兄弟屋裡了。
「眼下不急,等晚些時候讓平兒悄悄送了回去。」鳳姐聽了點點頭。一時間,平兒進來回話,外面具是打理妥帖。
鳳姐點點頭,笑著對賈璉道:「方才說的可是夠明白的了,出去了,可別做什麼糊塗事來。」
可賈璉哪裡是不糊塗,閒的住的?這位同賈赦以及東府的賈珍賈蓉,那都是忙的歡。過了兩日,早把鳳姐的話忘掉了。尋了清秀小廝出火,哪裡盡興?便想起往日裡見過的一個媳婦,暗裡分派小廝打通關節,去尋了那多姑娘,化解心中的不平衡去了。
賈璉出去分房住,平兒送了門外回來,鳳姐與她說起方才的話。平兒點點頭,「二爺說的不錯,等下我便過去聽著,老太太屋裡散了,便先和襲人說了。晚些送去就完了。」
見了襲人,小本便收了心神。送玉過去,一是要看看這東西的靈性。再者就是顧及巧姐了,好好的孩子,偏偏命運多舛。眼下自己能照顧,自然要出力的。還有就是要看看這寶玉離開了玉,到底行不行,眼下看來是沒問題。
平兒想和襲人說話也不大容易的,只因這兩日事多,襲人不肯錯眼兒。平兒自是沒機會的。賈母屋中人散了,寶玉便覺倦怠,送了黛玉湘雲,一頭扎在床上。襲人忙帶著媚人,麝月服侍。等見寶玉睡了,便要去摘玉。可手伸過去摸了半天,冷汗便下來了。還好這功夫平兒招呼麝月說上話,喚了襲人出去。
「方才寶二爺過去探望大姐兒,說什麼都要留下這個,奶奶見他牛心,只得留下了。方才我一直尋你說話,可惜沒個空當,眼下才得了機會。嚇到了吧!」說著話兒,平兒把玉送了襲人手中。
襲人長出了口氣,「怎麼說聲還不得機會了?你不知道,方才我不見了這東西,險些吵出來了。」
「就知道這樣,沒見我那邊不少的事,可奶奶還是讓我過來候著?不是沒機會說話,是怕旁人聽了去。這功夫,你悄悄放了回去,豈不好?」
「巧話兒都讓你們說了。里外就我唬的不成。」
「呦呦,委屈的。行啦,記得你的好兒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了,不指望旁的,今後的月錢按日子送來就是了。」
「說的,就好像你斷了用似的。」說著平兒笑笑,「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那邊還不少事呢,明兒個還要和太太一起供奉娘娘。東西還都沒打點完呢。」
「快去吧,知道你事情多。對了,姐兒那邊還順吧?」
「不礙的,勞煩你記得了。」平兒說完,回身去了。襲人進屋,把玉用帕子包好,悄悄放了寶玉枕頭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