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林氏兄長二入賈府
那婆子被叫回來時還頗有幾分自得,滿以為這林家大爺是怕自己回去與老太君告狀,得罪了賈家,方叫自己回來賠禮的。想到待會兒可能會得到的好處,老婆子滿是褶皺的臉上不禁露出幾許貪婪之色。
林珏冷笑一聲,笑著吩咐道:「綁了!」
婆子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色厲內荏地嚷道:「我可是榮國府賈老太君院子裡的管事嬤嬤,誰敢動我!」
林珏連理都沒理她,青松青桐幾個自是唯林珏之命是從,手腳利索地把不斷掙扎著的婆子綁好,對著膕窩踹了一腳,那婆子登時便跪在了地上。聽著那一聲結結實實的膝蓋接觸地面的聲音,林珏忍不住跟著膝蓋疼了疼。
那婆子被踹懵了,不過愣怔片刻,便又破口大罵起來,那副潑婦罵街的架勢,便是真箇市井潑婦來了,怕是都要甘拜下風了。林珏掏了掏耳朵,青桐眼明手快地脫了鞋子,塞進那婆子嘴裡,堵住滿嘴的污言穢語,那份機靈勁兒,叫林珏瞧的直手痒痒,真想將這小子拉過來使勁兒揉吧揉吧塞進口袋裡隨身帶著。
瞧著那婆子被噎的直翻白眼兒,林珏輕咳了兩聲,吩咐青桐下去準備馬車,又叫青松與方嬤嬤那邊說一聲,準備出發去往賈府討說法。
那婆子聽得林珏竟要直接找上賈家,唬得半條命都沒了,想要求饒,無奈嘴被堵上了,便只得一個勁兒地「砰砰」磕起頭來。
林珏示意青英將堵著婆子嘴巴的鞋拿開,問道:「怎麼,李嬤嬤這是罵夠了?」
李婆子又磕了兩個頭,方淚眼婆娑道:「林大爺饒了老奴吧,老奴這條命可都在大爺手裡了,大爺救救老奴吧。」
林珏微微一笑,「李嬤嬤這話我可聽不懂了,李嬤嬤可是榮國府賈老太君身邊兒的人,說到底我林家小門小戶的,賈府又是我妹黛玉的外家,對賈府我們也只有尊著敬著的份兒。便是賈府一個低等婆子,也敢到我林府來吆五喝六,如今竟連我林府教養女兒之事都要說道一二了,我林家無以為報,只得當面去給老太君磕個頭,才能顯示出我林氏兄妹受教了呢,如何還提什麼饒不饒了嬤嬤的話,實在令我十分惶恐呢。」
林珏這一番連消帶打的話,聽得那嬤嬤整個人如篩子一般抖個不停,自家事自家知,賈母派她來時如何說的,出門前二太太又是如何吩咐的,她又是如何自作主張說了些什麼,若是這話傳回賈府,別說賈老太君能不能饒了她,便是二太太那裡,她也得不著好了。
為今之計,二太太那邊是一點兒都不能漏的,便只能求了這面慈心黑的林大爺,別真將她綁了回去,以老太君的脾氣,那可當真是半條命都得沒了。
李嬤嬤只一味哭求,話中卻是一點兒風頭都不漏,林珏也知曉李嬤嬤拿去敲打黛玉的話必不是出自賈母之口,不過沒有李嬤嬤的準話,他也不好真的追著不放,聽了一會兒沒有實質性的內容,便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青英便又將青松的臭鞋塞了回去。
林珏無語地看了眼那雙被塞來塞去的鞋,難道就不能找塊抹布麼,鞋不是要比抹布貴麼?決定了,一定要扣青松那小子一年的鞋襪,免得得哪塞哪兒,這不會過日子的勁兒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話說,青松把鞋脫下來塞進了李嬤嬤的嘴裡,那青松剛剛是怎麼走出去的?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林珏決定晚些一定要好好問問青松。
林珏直接將賈母派去傳話的嬤嬤綁回了賈府,這一舉動直接震動了賈府上下,甚至連一向不大理會內宅之事的賈政都被驚動了。
林家的馬車剛入了賈府,那邊王夫人邢夫人鳳姐李紈並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便都聚在了賈母房中。王夫人哭道:「這林珏也實在欺人太甚,便是府內婆子再不對,知會一聲便是了,萬不該如此,傳將出去,咱們賈家爺們娘們的可都不必做人了。」
賈母臉色鐵青一片,聽得王夫人的哭聲更是厭煩得很,她印象中那林珏便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家中事物一向都是黛玉管著。便是今日自己派去的婆子言語行動間有些失當的地方,黛玉也萬不會如此,這其中怕是有什麼緣故。
瞟了眼一屋子垂首而立的老老小小,賈母道:「珠兒家的,你帶著你幾個妹妹先下去,鳳姐將這院子裡的丫頭婆子都打發了,咱們且看看是怎麼回事再說。」
又瞪了眼一直低聲啜泣的王夫人,「你很不必如此,待林丫頭來了,細細問問便分明了。你做人家舅母的,小孩子家家做錯了事好生教導便是了,都是自家親戚,哪裡就做不得人了?」
王夫人聞言方收了聲,她心內原也是忐忑的,便想著先來告上一狀,免得屆時不好收場。賈母到底還顧慮著邢夫人在呢,並不想太讓王夫人沒臉。
沒一時,下人傳話說林姑娘到了,賈母方緩了臉色,一迭聲地叫人趕緊把自己受了委屈的玉兒讓進來。黛玉進來先與邢夫人王夫人見了禮,方喚了一聲「老太太」,紅了眼眶。
賈母忙將人摟在懷裡,輕言安撫:「我可憐的玉兒,可是受了什麼委屈了,快與老祖宗說說,不過是一個下人坯子罷了,可敢給我的玉兒委屈受,可反了天了,快給老祖宗說說,老祖宗定要給你做主的。」
黛玉依偎在賈母懷中,只一味的低低啜泣,卻是一句都不肯多說的。如此情狀,倒是越發叫賈母心疼起來,厲聲呵斥下人將那婆子壓過來,她可要好生拷問拷問,究竟這婆子做了什麼,叫她的玉兒如此委屈。
這邊黛玉入了內院,林珏也被賈政請了過去。因林珏第一次過府時賈政並不在家,因而兩人倒是第一次見面。
賈政原就是想要通過科舉晉身的,無奈天家皇恩浩蕩,直接賜了他官職,無緣參加科考,倒成了賈政一樁遺憾了。因而賈政一向有些個清介狂狷勁兒,最喜與讀書人來往,府內更是養著許多清客。賈政早聽聞自家妹夫乾的糊塗事,雖心內頗有幾分惱怒林如海未將他們賈家放在眼裡,卻也對林珏小小年紀便中了舉人頗有幾分讚譽,便又覺得林如海實在是命好。
如今見到林珏,小小年紀卻是進退有度,言語行動間直將自家寶玉比到了污泥之中,難免又想起早夭的兒子賈珠。若是他的珠兒尚還在世,不說如林珏一般小小年紀便中了舉人,卻也不會像寶玉那般每日間不學無術,只知在內帷廝混。
想到寶玉,賈政便覺一陣牙疼。再見林珏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心內更是親近了兩分,便開口問道:「我聽著外面亂糟糟的說什麼婆子怎麼樣的,可是出了什麼事?」
賈政不說還好,這一詢問林珏立時便紅了眼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賈政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
賈政嚇了一跳,忙忙彎腰去扶林珏,可林珏就是打定了主意說什麼都不起來,賈政只得無奈地任由林珏抱著大腿,動也不敢動一下。
待林珏嚎夠了,方抹抹眼淚,淚眼婆娑地抬頭瞧著賈政,一言不發,端的是委屈得不行,賈政更牙疼了。
&侄這是怎麼了,怎的好好的就哭了,可是有人給你委屈受了,且與舅舅說說,必不會叫人欺負了你去。」賈政無奈,自己不開口林珏便一直這樣盯著他看,看的他心裡也跟著亂七八糟的。
林珏抽搭兩聲,鬆開抱著賈政雙腿的手,環顧室內,見並無他人,這方羞羞一笑,「我見著舅舅便想到了先父,一時情緒激盪,心內愈發委屈,倒叫舅舅笑話了。」
賈政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林珏是有心還是無意,竟看見他便想到了一個死人,沒的晦氣。
林珏才不理會賈政的心思,繼續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好叫舅舅知道,貴府內一個婆子無緣無故到我們林府亂嚼舌根,我聽著實在不像個樣子,便叫人綁了來交給府內二太太發落,如今已經隨著妹妹入了內院,想來舅舅日日忙於公務,並不曉得此事。」
賈政聞言果然怒道:「竟有這等事,實在是沒個規矩。賢侄不必生氣,這等沒大沒小無尊無卑的奴才,我們府內也是留不得的,合該發賣了出去,必不會讓賢侄白受了委屈。」
林珏忙拱手哽咽道:「我便一直說舅舅是個明事理的,必不會叫那起子小人平白欺負了我們兄妹,合該叫舅舅知道才是呢,妹妹卻不要我拿這等小事煩擾了舅舅,實在是太見外了。」
賈政擺擺手,他實在是怕了林珏的哭聲,震的人耳朵根兒疼,「黛玉便是太過懂事了,咱們都是自家親戚,你們父母又都故去了,不依靠我們可還依靠誰呢?以後有什麼事便直接來找我,內宅婦人可懂什麼,你日後是要出仕的,不必過多拘泥於內院,眼光還是要放的開闊些。」
林珏忙應了,又奉承了賈政幾句,惹得賈政愈發高興了,一個勁兒叫林珏常來往。待留了晚飯,天時已晚,林珏著人去後院招呼一聲,不一時黛玉便出來了,兄妹倆方都紅著一雙兔子眼回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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