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果真絕色?」
薛蟠在一邊放下來酒杯,一把拉住了柳湘蓮的胳膊,柳湘蓮馬上住嘴,顯然這當中有問題,賈璉笑著說道,「唉!實是忘記了,是我的二房尤氏,也就東府你珍大嫂子的妹子。」
薛蟠的臉冷了下來,說道,「二房?你娶了二房我怎麼不知道?我媽也沒說過,二房不是小妾,你沒有辦酒嗎?如何不請我去?再有,我那表姐的性情,我可是知道的,她若沒有生下兒子,或許讓我姨媽壓制,能讓你納了平兒當二房,給你生兒子,可是你如今已經有了兒子,平兒也成了正式的姨娘,這尤氏怎麼出來的?」
賈璉一看遮掩不過,這才說道,「這不是有孝在嗎?也只是先定了下來,在府外安置,等過了孝期,再接過去。不過二姐的性情很好,定然不會和你表姐有什麼齟齬的。」
薛蟠的臉更黑了,說道,「此事我姨媽可知道?我表姐可知道?」
「這個……東府的珍大哥哥幫著操持的,你……」
薛蟠一聽就摔了杯子,說道,「我表姐為你生兒子九死一生,你在外面到是快活,更是色膽包天!」說道這裡,聲音壓低,道,「國孝家孝,你竟然還敢停妻再娶,賈璉,你好大的膽子,我看,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柳兄弟,你的婚事包在我身上了,娶的定然是大家閨秀,才貌俱佳,你見識的少,不知道底細,這女人娶回家當老婆,可不能看一張臉,也得看看這個女人過去和以後,會不會讓你被人叫王八!」說完就走了,
柳湘蓮此時也明白,這尤氏怕也不是好的,如此的話,再是絕色又如何?對於這個要把如此髒污的女子介紹給自己的賈璉,更是惱恨,哼了一聲,也轉身離開了。賈璉這裡也是生氣,這薛蟠平時也是和他們一起喝花酒的,現在裝什么正經。
實不知在薛蟠眼裡,成親之前,喝花酒也沒什麼,逛窯子也正常,可娶回家的女人不一樣,那是正經的管家媳婦,傳宗接代的,能和外頭的女人比嗎?喝花酒有時候那純粹是應酬,大家都去,你不去,想不想混下去了?可賈璉竟然當他也是色中惡鬼,連里外親疏、國孝家孝犯大事還能如此不當回事,真是不知道如何說了。薛蟠連夜寫信給家裡,讓自己媽趕緊到姨媽那裡問問情況,這個時候,可不能做什麼讓人抓住把柄的事情。
等清醒一點的賈璉想到,回到家裡可能會面臨著一場大風暴,但是想到這麼多年在鳳姐和王家的壓制下不得喘息,想到了溫柔可人的尤二姐,想到也想一次妥協,自己後半生都會陷入一成不變的被壓制狀態,他寧可拼死一搏,想到這裡,賈璉更是堅定了。
薛姨媽接到了信,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頭一個反應就是,這璉兒也太不知道輕重了。心裡想著,這不過是賈家的家事,自己去說了,怕會討嫌呢!但是,她不懂,薛譯可不是傻子,趕緊讓人給給凌青送信兒,然後打發了所有的下人,對自己的妻子說道,
「你可真是笨,兒子可是比你強多了,知道這件事情不小,趕緊回來送信。」
薛姨媽對於丈夫瞧不起她的智商,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她生的兒女一個比一個出色,笨能如何,聰明又如何?不過還是說道,「關係很大嗎?」
「這件事情如果被人告到皇上那裡,賈家抄家滅族,永不錄用都是可能的,國孝家孝期間,停妻再娶,這是大不敬,大不孝!掉腦袋的。而且,賈家一家倒了沒什麼,還可能牽涉到四爺,四爺可是咱們暗地相助多少年的,萬一因為這個沒有登上那個位置,你想想,我們會被四爺給剁了。」薛譯心裡也是提著,但願大姨姐一如既往的靠譜。
凌青從薛家來的婆子嘴裡知道了這件事情,果真是大怒了,娘的,你妨礙老娘的大事啊!你要坑死賈家,坑死我的丈夫兒女啊!還有害的我沒有好日子過,這還能行?不過凌青想了想,沒有私自動手,這件事情,涉及到賈家,涉及到東府,更是涉及到鳳姐日後的生活,甚至賈赦和邢氏也很有可能趁機鬧事,想到這裡,她趕緊換了衣服,往老太太的屋裡去,這件事情,還是得賈母出面才行。
賈母是政治眼光,可是賈府裡面最好的,怕是連賈珠都比不上,當她聽了凌青說了這件事情的始末,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甚至有些扭曲,凌青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賈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面的她。好半天,她才說道,
「這件事情,不能隨便解決,和東府也有關係,你別管了,我出面,鴛鴦,派人到花枝巷,把那個女人和裡面住的所有人都給我看好了,天黑了就全都綁進來,另外,你去通知東府那邊,讓珍哥兒和尤氏過來,還有,再派人到道觀里,把賈敬那個傢伙給我綁來,他要是不來,就告訴他,我會親自把道觀給燒了。」
「是,老太太,我這就去辦。」
凌青在後頭跟了一句道,「你去找林之孝,他有辦法,府里還有幾個內奸,得看好了。尤其是璉兒身邊的人。再有,他們家的那個三姑娘也是厲害的,得小心她吵嚷,讓林之孝好好的探探這尤氏一家的底細。」
「是,太太。」
凌青靜靜的坐著,聽著賈母讓人請賈赦夫婦和鳳姐過來,看來這件事情,已經不是鳳姐一個小家的事情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可以想像了,賈赦和邢氏兩個明著罵兒子不孝,竟然做這樣的事情,但是話里話外,也是說鳳姐管的太嚴厲。鳳姐那裡先是傻眼,之後更是一肚子委屈,心裡的痛苦、憤怒讓她的臉都顯得猙獰起來,等到賈珍和尤氏來了,就更是精彩了,賈珍作為操辦人,承受了老太太最多的攻擊,鳳姐對著尤氏簡直要拔刀了。
鳳姐在這件事情上無辜的,在她還沒有做出什麼惡件,她如今是最大的受害者,這件事情放在別的女人身上,恐怕天都塌了。若是這件事情只告訴了鳳姐一個人,怕是她當真會如同書中寫的那樣處理,可是最後尤二姐雖然死了,卻也徹底的恨上了鳳姐,反倒是襯托出了平兒的賢良,也因為尤二姐的死,尤氏對鳳姐也是怨恨極了,心裡的那點愧疚,也是蕩然無存,當然,如今的尤氏對於鳳姐還是愧疚的,可她能如何,她反對?管用嗎?二姐、三姐當著她的面就跟賈珍勾搭,之後那些齷齪事兒,她都懶得理會,自己不尊重,還指望她說什麼,賈珍自然是不容她說一句的。
鳳姐這裡剛要發作,凌青就站了起來,說道,「鳳姐,跟我先下去,這以後的事情,自然有老太太和你公公婆婆做主呢!如今已經不是納妾的小事了,你別添亂,跟我走。」
鳳姐這個時候可不管誰了,哪裡聽的進去,但是凌青自己站起來拉著她就離開,一直到了凌青的屋裡,凌青讓所有的丫頭都下去,院子裡也不許有人,開始給鳳姐上課,
「你吵有什麼用?出了氣之後又會怎麼樣?只想眼下,不想將來嗎?我知道你心裡恨死了尤二姐,可你真正該去恨的人不是她,即使沒有她,也會有別人,你該去在意,該花心思的人是你的丈夫。他跟尤二姐說你快死了,將來會扶正,他知道你好的很,為什麼還這麼說?因為他希望你死,明知道事發之後,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家裡也不會輕易的放過,為什麼還敢這樣做?一方面是賈珍為了自己偷情方便,在背後給他撐腰,另外一方面,也是他自己就是想這樣做的。也想事情根本就不在於什麼外頭的女人,真正讓他快活的,是打壓你,看到你爬不起來的成就感。」
盼著你死,最快活的是看著打敗你,這樣的話在鳳姐聽了,疼的喘不上氣來,一個女人最可悲的就是這樣了吧?表面上跟你親親我我,背地裡巴不得你死了,還有比這更可悲的夫妻嗎?縱然她王熙鳳有千般不是,可就是一條狗,跟在身邊久了,你也不會忍心殺了它吧?更何況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啊!
鳳姐哭的很傷心,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哭嚎,如果說以往鳳姐哭鬧帶著表演的成分,那麼此時的哭嚎,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是心痛到極致的發泄。凌青沒有阻止,什麼沒有掩蓋聲音,凌青讓鳳姐做的,就是示弱,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示弱。凌青把厲害關係都跟鳳姐挑明了,告訴她,這件事情涉及到整個賈府的生死存亡,如果因為賈府的關係,影響了四爺,或者影響了弘早外家的名聲的,那麼別說朝廷上的那些對頭不會饒了她們,就是四爺那關都過不去,也不用鳳姐去報復,髒了這件的手,會有人替鳳姐出頭的,回來之後,等待賈璉的,絕對不會是他預想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