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秋過去了半個多月,時間步入了農曆九月,深秋已到。
這同時也意味著寒冬即將來臨了,這年頭的冬日,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日子。
整個金陵城的氣候開始漸漸轉涼,日照的光陰越來越短,灰黃的落葉愈發多了起來,前兩天還繁華似錦的秦淮河畔,如今也凸現幾分落寞。
唯獨川流不息的人流依舊如是,人們走過朱雀橋、越過秦淮河、奔波在金陵城的各處,忙忙碌碌,所謂只是為了生活罷了,這些早已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一部分。閒暇之時,或許有人會在茶館、在酒樓或者去青樓暫歇,聊一聊近日裡有趣的事情。
半月前那次華林詩會的風頭已經過去,畢竟時間可以忘卻很多東西,談論那個的人少了許多。不過有件事情,這幾日被談論的頻率可以說是最高的。
前不久剛剛喪妻的東平郡王,據說想要續弦,然後派人去薛家找薛大小姐求親,然後被薛家嚴詞拒絕。
王爺續弦本不是什麼大事,薛家雖說在金陵城也算是有幾分勢力,但是終究也不是什麼鐘鳴鼎食之家。但是不知為何,此事傳播深遠,或許是這幾件事夾雜在一起有太多槽點的緣故吧!
喪妻頭七剛過,便急於續弦,此事雖說不違禮法,但是總就讓人聽得有些不舒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才貌雙全、響徹金陵的薛家大小姐也算是年輕士子們嘴裡經常談論的話題了,這聽說一個五十餘歲的老叟對其有意,還是續弦,難免會讓他們有些不爽。至於薛家,一個小小的商戶居然敢正面頂撞東平王府,不由讓人有些驚嘆。
所以,茶餘飯後談論此事是,輿論一般都是站在薛家這邊的。
至於此事怎麼傳出來的,目前尚也是個未知數,若是王府傳出,此不是自揭其短麼;若是薛府傳出,那豈不是敗壞自家女兒的名節……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薛府,此時卻是一片祥和,似乎並沒有受到此事的影響。
薛蟠不知從哪請來了個戲班子,這幾日在給薛母唱戲看呢。薛母素來是洗熱鬧的人,這幾日看的是不亦樂乎。而寶釵則很乖巧的一直陪在薛母身邊,不時看見哪個戲子討得薛母開心,便囑咐鶯兒去給他賞錢。
府裡面的丫鬟婆子們,自然也都湊出來看戲來了,除了香菱一人縮在屋裡不知在幹些什麼;不過大家素來知道薛蟠寵她,也未有什麼異議。
至於薛蟠,現在正和底下幾個掌柜的清點薛家的家業。薛家的家產分為兩大塊,一部分是田地,這年頭有點錢財的商戶一般都會兼任地主這個頭銜,要知道但凡不發生戰亂,土地可是最好的保值品。薛家在蘇北蘇南,也算是有著數百頃的良田。
其餘則是採辦了,薛家本是皇商,由於祖父的舊情分,在戶部掛名,負責為朝廷採購布匹糧食,這些才是薛家的大頭經濟來源。
採辦之事,皆有薛家的幾個老掌柜負責,雖說難免會有些剋扣,但是畢竟事關皇家,他們也不敢有所怠慢,很是盡心盡責。
薛蟠也僅是稍微過問一下情況,並未有太多干涉,畢竟事關這些他也不甚了解。
這幾日,薛蟠時刻都在關注著,雖說東平王那邊似乎並沒有什麼舉動,但是他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不過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先管好自家的事情。
「大爺,申時已到!」正在薛蟠忙碌之時,一個小廝低聲提醒道。
「這麼晚了麼!」薛蟠皺了皺眉頭,時間過得可真快:「那走吧,叫上幾個人,一起去江邊接人。」
帶著幾個小廝,薛蟠出發了。有客自遠方來,身為一家之主,自然要前去迎接,至於來者麼,便是薛蟠的胞弟薛蝌以及其妹薛寶琴了。
薛蝌和寶琴那一房,也是薛家的八房之一。與其餘幾房多為遊手好閒之徒不同,其父也是商人,帶著子女雲遊四地經商,家中家底也算厚實。可不巧前段時間傳來噩耗,薛蟠這位叔父在福州不甚染上風寒,不治而亡,而薛蝌兄妹帶其靈樞,魂歸舊土,重回金陵。
根據書信上說,他們兄妹將於今夜到達,所以薛蟠提前帶人前來迎接。
前往碼頭的路上,又看到了不少難民,隨著天氣轉寒,北方來的這種無家可歸的難民是越來越多。
看著眼前一個不過六七歲的小男孩,縮在母親懷中,一臉可憐兮兮的哀求著看著薛蟠一行人,薛蟠不由心生幾分憐憫,準備前去丟下幾個錢,卻被一個老僕阻止。
「大爺,若是給了他錢財,恐怕我們這一行人今日就走不了了!」老僕小聲提醒道。
薛蟠看著周邊人頭緊密的難民潮,輕輕點了點頭,他明白老僕的意思,若是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施捨,恐怕自己會被難民們團團圍住請求施捨了,那可真是走不了了。
只得放下心中那絲同情,鐵石心腸的繼續朝著江邊走去。
剛到江邊,就看見前方駛來一艘高桅大船,白帆之上寫了個「薛」字,一群縴夫正將船往岸邊啦。
薛蟠帶著眾多下人站在岸邊,遠遠望著大船船頭有一個看似面熟的年輕公子,薛蟠遠遠揮手致意。
船靠岸了,薛蝌帶著妹妹等人從船上下了下來,薛蟠連忙帶人迎了上去,派人結果靈樞,對著兄妹二人連聲安慰。
薛蝌的年紀比起薛蟠小上幾歲,一臉忠厚,在薛蟠看來還是個孩子;寶琴年紀更小,尚未及笙,一副小蘿莉的模樣。對於薛蟠的熱情,兄妹倆也很是驚訝,不知這位素來沒腦子的大哥今日為何如此明事理。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位年輕公子,身高八尺,相貌頗為英俊,據說是和他們兄妹倆順路同行之人。
「這位是……」薛蟠疑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