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陵的賈蓉的生活陡然的平靜了下來。
說老實話,這對於過慣了爾虞我詐,整日算計中的賈蓉來說,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習慣。
不過習慣這種東西,只需要二十八天便能夠養成。更何況是賈蓉這等心性之人,不到十日的時間,他便也已經適應了現如今平靜的生活,很是不錯!
每日不用早起,一覺睡到自然醒。起身之後,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練武練字。再不然就在金陵各處轉轉走走,這種愜意的日子也挺好的。
春去秋又來,轉眼間,便已經過了兩載的時間。賈蓉二十七個月的孝期,現下也只剩下堪堪的四個月罷了。
「主子,京城那邊傳了消息過來。」跟著賈蓉一起到金陵來的,就只有程陽一個人。其餘的無期無涯以及知秋都被賈蓉留在了京城裡,因為在未來的幾年後,京城裡又會發生了不得的大事。
賈蓉翹著二郎腿,笑著問道:「什麼消息?直接說就是了。」
「是知秋姑娘傳來的消息,說是二月二龍抬頭的這一日,靜妃梅氏為皇上生下了大皇子。因大皇子出生的時辰極好,皇上甚為喜歡,不但當下便圈了熠字為大皇子的名字,就是靜妃也跟著受益,擢升為靜貴妃,並且暫攝鳳璽,統領後宮。」程陽立刻開口回答說道。
賈蓉聞言,當下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接著問道:「這大皇子的身子如何?可還健康?」若是個可造之材的話,只有一個便也足夠了,多了還真是有些煩呢。
「是個極為健康的孩子。」程陽回答說。
「這樣就好。」既然是個健康的孩子,那麼就是說乾元帝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只等著大皇子略長成一些,他就可以光榮的退休了。嘴角勾了一下,接著說:「既然是這樣的話,就讓無涯和知秋在大皇子過完周歲後,便開始動手。」
「是,主子。」
又商量了一些正經的事情,賈蓉便也讓程陽下去忙碌了。
未幾,卻又有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貌美女子走了過來,正是知文。
其實依照知文的年紀,比賈蓉還要大上幾歲的,早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但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成婚,賈蓉曾經也開口問過知文的,她只說自己對於成婚沒有任何的興趣,只等著到了年歲,便要自梳為嬤嬤。至於她的下半輩子,做為賈蓉的心腹自是有府里為她養老送終。
對於知文這個想法,賈蓉雖然不支持但也絕不反對。雖然知文是他的心腹丫頭,若是他開口為知文配婚,她自是也遵從,只是賈蓉覺得,只要知文不叛主的話,其他的事情,還是她自己做主的為好。畢竟知文是個活生生的人,並不是個傀儡。
「大爺。」福了福身,知文開口說道。
「什麼事情?說吧。」
「是老夫人剛才使人過來傳話,說是有事情要尋大爺商議,若是大爺無事的話,請大爺過去一趟。」知秋留在京城裡,賈蓉的身邊便就只有知文一個心腹丫頭了。現如今都是她在貼身的照顧賈蓉。
賈蓉只略微一思索便知道尤氏尋他是個什麼事情了。多半是要說賈瑛的婚事了。說起來早在賈敬和賈珍還未死的時候,賈瑛便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只是當時賈瑛還未曾及笄,尤氏這裡便也不著急,想著等她及笄後,再說婚事也不遲。誰想到賈敬和賈珍忽然就去世了。
賈瑛做為賈敬的嫡親閨女,自然是要守孝三年的時間。她的及笄禮也因為身在孝期,不易大辦,便只自家人小聚了一回。不過為了彌補賈蓉這裡卻尋了名匠給她打造了獨一無二的簪子,及笄禮,人生也只有這麼一次。但奈何賈瑛這裡因身處孝期,沒辦法大辦。
現如今他們的孝期就要過了。賈瑛已經馬上要十八歲了。放到這裡已經是個老姑娘了。賈瑛的父母已經過世,能夠為她的婚事操持的便只有尤氏了。畢竟長嫂如母嘛!
而尤氏對此也是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府里就只有賈瑛和賈菡兩個姑娘,賈菡的年歲還小,才只有八歲。距離婚嫁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尤氏自從做了老夫人之後,便也在賈瑛的身上放了不少的心思,如今賈瑛到了這個年紀還未曾訂婚,最著急的不是賈蓉不是顧清蓉也不是賈瑛本人,反倒是尤氏這個嫂子。
果不其然,賈蓉這裡才見了尤氏,便聽她開口說。
「蓉哥兒,再有幾個月,這孝期就要過了。這瑛姐兒的婚事可是耽擱不得了。我這裡網羅了不少的青年才俊,你的眼光高絕又精準,且幫我看看哪個合適瑛姐兒。我這裡也好有更多的時間好生的考察考察。」尤氏一見賈蓉立刻開口說道。想了一下,又補充說道:「我這裡也挑了幾個出來,都在旁邊那個紅皮冊子上面,你且看看。」
賈蓉見尤氏遞過來的那滿滿兩本的冊子以及一捆的畫軸,就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疼。不過因為事關賈瑛的終身,他還是拿起剛尤氏所說的紅皮冊子,翻看了一遍。不拘於都是金陵人士,就是京城裡也有不少人。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知道的。這消息的靈通,就要趕上自己了。而且,不得不得尤氏這看人的眼光還不算差,這裡面的人選,雖然沒有一個讓賈瑛絕對的滿意,不過就這個時代的目光來說,他們也都算是青年才俊。
心中略一想,賈蓉這裡便也有了決定,「母親,橫豎距離我們出孝期也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倒也不用太過於著急。這些人雖然看著都還不錯,但是內情如何我們這裡也都還不大清楚。不若我讓人過去清楚的查查。」既然是賈瑛要一輩子共處的人,還是要問問她的意思才是。
若是論到消息,尤氏這樣內宅里,又還是在孝期的人,自然沒有賈蓉來的靈通,是以聽到他這樣說,便也點點頭:「恩,雖說那些夫人不斷的向我保證了,人品絕對是沒問題。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護短,還是蓉哥兒你查一查,比較靠譜兒一些。特別是這兩年我們遠離京城,那幾個京城人士,更是要重點的查看。」
「行,母親,我這裡知道了。」賈蓉說道。
「雖說距離出孝期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但是蓉哥兒你還是儘可能的快上一些。」尤氏又補充了一句說道。
賈蓉當下點了點頭。
從尤氏的院子裡出來,賈蓉便把冊子和畫軸一起交給了程陽,「這裡面有幾個京城人士的人,你傳名字過去,讓無涯和知秋把他們的身家都給我查出來。至於剩下來的就交給你來盤查。」
「是。屬下遵命。」程陽也知道這裡面的人,估計都是個大姑娘所準備的未婚夫婿人選,便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對於程陽,雖然不如一直無涯來的來了解,但是到底也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人才,對他的能力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便也點點頭,不再理會了。
「對了,等你把名字傳過去後。就把這冊子和畫軸送到姑姑的院子裡去。她身邊的入畫是個聰明伶俐的,把意思透露給她,其他的便也不用你管了。」想了想賈蓉又吩咐說道。
「是。」
*****
時間如水,一閃而過。
賈蓉這裡早幾日的時間,便也已經出了孝期。
剛一出孝期,賈蓉這裡就接到了乾元帝的詔令,要他回朝的。不過賈蓉卻沒有領命,尋了藉口,留在了金陵這邊。至於什麼理由?這還不多的是嗎?隨便的尋上一個就是。至於乾元帝那裡,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橫豎這輩子他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倒是賈瑛的婚事。
出了孝期之後,尤氏這裡逼迫的更加緊密了,口中整天是念叨著賈瑛的婚事問題。就是顧清蓉這裡,雖說是輩分低,但得了空閒的時間,也時會問上兩句的。
在如此的情況之下,賈瑛的婚事便也很快的就定了下來。
並非是京城裡,而是金陵這裡的人。這個人選並不是尤氏或是賈蓉挑選出來的,而是賈瑛自己中意的。
這個人家裡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不過卻也是書香門第,金陵的崔家,在金陵這裡頗有幾分的清名。
據說他家祖上乃是清河崔家的一分支,不過卻已經血脈久遠,現在已經是自成一家。他是大房的嫡次子,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單名一個浩字,比賈瑛大兩歲,今年正好二十,也是因為守孝,才耽擱了婚事,他的身上雖然也有功名,不過卻只是一個秀才。
賈蓉壓根就看不上眼,不過是因為賈瑛中意喜歡,賈蓉這裡倒也沒有多為難。
讓人仔細的調查了崔浩之後。雖然覺得他家裡人員略有些複雜,不過金無赤足人無完人,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要周到。況且他已經讓程陽試探過這個崔浩,不是個貪戀美色之人,人品上佳,賈瑛也不是軟弱之人,想必日後這日子定然不會太差了。
尤氏對崔浩也很是滿意。
得了賈蓉的點頭許可之後。尤氏的行動迅速,很快的便和崔浩的母親定下了這一門的婚事。
出孝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賈瑛的婚事便也定下來了。又因賈瑛和崔浩的年紀都不算小了,這婚期定的也略微有些倉促,便是翻年過去的三月。
只有半年的時間。
不過賈瑛的嫁妝是早已經準備起來的,一應的事情倒也不是太麻煩。尤氏並非是第一次主理婚事,早在賈蓉成親的時候,她也已經有了經驗,更何況這一次是嫁女兒,並非是娶媳婦,她需要操心的事情並不多,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打理好賈瑛的嫁妝就是了。
賈蓉這裡並不缺錢財,對於賈瑛的嫁妝自然也不用太過吝嗇。
不過介於崔浩的嫡親大嫂過門的時候,嫁妝乃是六十六抬,賈瑛做為弟媳,自然不好超過了。是以,賈瑛的嫁妝也是照著六十六抬準備。不過私下裡,賈蓉卻給賈瑛多貼補了壓箱底的銀錢。給再多的東西,都不如直接給錢來的實惠。
翻年過去三月份,賈瑛出閣了。
本來人數就不多的賈家,現下的人數更是又少了一個。
三朝回門的時候,尤氏見賈瑛面色紅潤,眉宇輕鬆的,便知道賈瑛過得很是不錯,本來一直擔著的心,便也放了下來。
倒是賈蓉,是個有嚴重疑心病和喜歡未雨綢繆的人。早在賈瑛和崔浩的婚事定下來的時候,他便命程陽往崔家放了一個釘子,這個釘子不需要像是知文知秋一樣,懂太多的東西,也不需要太聰明。只有一樣,只需忠心耿耿就行了。而她所要做的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事情,若是有朝一日賈瑛過得不好,或是有困難的時候,那麼她這個釘子才會有用。
若是賈瑛和崔浩一生過得不錯,那麼這個釘子永遠都不會做任何傷害崔家的事情。
過了賈瑛的婚事。
賈家又一次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沒多久的時間,無涯那邊便傳來了乾元帝病重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賈蓉便也開始默默的準備起來。只是他這一舉動卻是誰都沒有告訴,就只有程陽知道罷了。
「主子,我們即將回京的消息,不需要和老夫人和夫人略透露一下,好讓她們有個心理準備嗎?」程陽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
賈蓉擺了擺手,「不用。這一次回京,我並沒有打算帶她們一起回去。」他這一次回去,雖然不能說是腥風血雨,但是也沒差多少的。她們跟著自己一起回去。一則不方便,二則對她們的安全也沒個保證。還是留在金陵這邊相對會安全一些。
「是。屬下知道了。」程陽如是的回答說道。
就不出賈蓉的預料之外。
十日後,賈蓉在時隔三年的時間,又一次見到了秦謙。
上一次見秦謙的時候,他還是禁衛軍的副將,但是這一次見到,聞人修在去年的時候便已經致仕回老家了。現在秦謙他已經是新任的禁衛軍統領。
看來這一次的情況比上一次要嚴重的多。
秦謙身為禁衛軍統領,他居然親自過來,顯然乾元帝的身子比自己想像之中更要差。
「賈大人。」秦謙抱拳開口說道。
賈蓉勾了一下嘴角,「秦統領,許久不見了。不知道這一次過來,可又是因為什麼事情?這一次秦統領的身上應該是不會有冊立太子詔書這種東西了吧?」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是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神色,卻帶著一股篤定。
秦謙:……賈大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他的身上這一次帶著的並非是冊立太子的詔書,而是遺詔。皇上的身子在這三年之內,不知道為什麼?身子骨越發不行了。心悸的毛病也越來越嚴重,加上他身為一國之君,需要平衡朝堂,和朝堂里的老狐狸,鬥智鬥勇。雖然是有心腹分擔,但還是遠遠不夠。皇上現在可以說是耗盡心血,身子可以說已經敗落了。
他過來金陵這邊之前,皇上還曾經一度的吐血,昏迷了一日。
也正是因為如此,皇上這才讓他帶著遺詔過來金陵這裡找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