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夫人來說,賈璉王熙鳳夫婦,可是她的兩顆上好拿捏的棋子。
王熙鳳就不用說了。雖然說闔府的人都稱讚她八面玲瓏,做事周到體貼,但是就王夫人看來,不過就是個傻的,只要稍加的點撥忽悠一下,就會直接的衝上去。若不是先前一開始的時候賈璉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對王熙鳳的態度很是不耐煩,他們夫妻的關係冷如冰水,連帶著她這個保媒的人也跟著得了王熙鳳的怨懟。不過好在她的手段夠,雖然和自己先前所想的有不少的出入,不過到底還是照著自己所想的方向走了。
賈璉也一樣。雖然那是一個養不熟的狼崽子,但是在她的寶玉沒有長成之前,有些事情還是要他頂在前頭,做寶玉的擋箭牌為她的寶玉鋪路。雖然說這兩年來賈璉的行事有些意外,和她先前所想的有一些的出入。但是到底還是在她的控制之中。再有兩年她的寶玉也要長成,到時候便也不需要賈璉這顆棋子了。
但是現如今,賈璉居然要外任了。也就是說,賈璉要脫離她能夠掌控的範圍之內了。即便是她能夠在跟著賈璉一起去的人之中安插自己的人,但是蘭台縣距離京城可是有千里之遙,到時候即便是賈璉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自己這裡也不能立時的知道。更有一點讓她心驚的是,這賈璉是什麼時候疏通了這樣一個官職?雖然只是個芝麻小官,但是沒道理她這裡一點消息都沒聽說?難不成說賈璉其實早已經脫離了她能掌控的範圍。
這麼一想,王夫人的心便有些慌亂起來,匆匆的便來了賈母的院子:「母親,我這裡聽說璉兒要外任到蘭台縣?可是真的?」
對於王夫人的小心思,賈母豈能夠不清楚,只是她雖然不喜歡王夫人,但因她對賈寶玉實在偏愛的厲害,一心認為他銜玉而誕,將來必定是有大造化的人。故而,對王夫人的那點小心思便也視而不見,甚至還默認下來,如今賈璉不過是為自己謀了一個外任的七品小官之位,王夫人就這麼坐不住了。心中直嘆,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教導了她這麼多,居然連這點氣都沉不住,也難怪璉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那麼些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聲音平緩的回答說:「自然是真的。蘭台縣縣令,翻年過去就走。」
王夫人得了賈母的肯定,皺了一下眉頭說:「母親,這怎麼可以?府里如今可是離不得璉兒。您也是知道大伯是那樣的性子,我們老爺也是個忙碌人。現如今府里里里外外都是靠著璉兒和鳳丫頭夫妻幫襯打理。若是他們走了,留下府里這麼一個大攤子,可怎麼是好?橫豎不過是個偏遠地方的縣令,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差那一官。倒不如推了,也省的操那一份吃力不討好的閒心不是?」
賈母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夫人,開口說:「你這話就有些錯了。璉兒得了蘭台縣縣令之位,雖然說地方偏遠了一點。但這是璉兒一輩子前程的事情,不能耽擱了。既然是他自己想去,也已經說好了。倒不如讓他闖闖看,雖然說只是一個小縣的父母官,但也不是那麼好做的。更何況真是有了名頭,於府里也都是有益處的。」
王夫人聽到賈母這一番話,眼睛倒是亮起來,本來不情願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改口道:「到底是兒媳有些淺薄了。比不得母親高瞻遠矚。璉兒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既然想要到外歷練一下,對他來說倒也是一件好事。」
賈母聽著王夫人這一番話,眼睛裡倒也閃過一絲的滿意。到底是沒有蠢得不可救藥的地步。
老實說賈璉是個什麼性子?賈母再清楚不過了。
從小就是被丫頭婆子一大堆簇擁著長大的,身嬌肉貴,又最是個離不得女人的。和他老子簡直是一樣。雖然說這兩年克制了不少,沒個固定的,但是來來去去的不也沒有斷過嗎?
蘭台縣那個地方,她雖然不知道到底在什麼地方?但單聽著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富裕的地方?即便是不受苦,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既然璉兒這般的想要過去闖蕩一番,那麼自己這個做祖母的也沒有阻止的理由不是?畢竟孫子上進這是好事。
更有一點,賈璉這大半年來,在府里的動作可也是不少。雖然說她並沒有看在眼裡,但是再這麼下去,她好不容易維護起來的局面就要毀了。現如今他既然自己提出來,倒不如讓他出去闖蕩。
若是他真的有那個恆心,做得好,來日得了好的結果,對日漸下落的府里。倒也是一件好事,等寶玉來日進了仕途,也有個幫襯提攜之人。若是只是嘴上一說,也正好的讓他去受一回罪,讓他認清一下身份。
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都沒有什麼壞處?賈母這裡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了。
*
調令果然是在第二天就下來了。
雖然說賈璉這裡不認為薛寶釵會說一些不可信的話,但是一直到捏著手中吏部那邊確實下達的調令,他這裡才真的是踏實下來。
這一張調令就是他最初的武器了。也不枉費他回來的這兩年,一直都在蟄伏不動了。難怪薛寶釵她能夠以一介女子之身,混到即便是尊貴如同公主見到她也要客氣三分。這本事果然是一等一的。
他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把現下已經套在大房頭上所有的罪名,原封不動的還給它的主人。這本就該是她們應該承受的不是嗎?
再有就是王熙鳳了。
先前還覺得她是個可教導的人,也著實的和她推心置腹了一回。但是沒想到卻只是頂一時之用而已。這才多長的時間,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被人這麼一哄,就又倒退了回來。甚至還不如以前呢。若真是個精明的話,怎麼又會被王氏給哄著,做了放利錢的勾當。要知道因為這一回因為自己和王熙鳳自開始就夫妻不好的緣故。她們姑侄的感情可是遠沒有前輩子來的好。
就是這樣王熙鳳也能被王氏哄著,做這種損陰德的事情。她上輩子說自己的話可是一點都沒錯。見識淺,心思直,人家給個棒槌就認作針,被被人哄一下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不過念在即將出世的巧姐兒的份上,他這裡就再最後給她一次機會。若還是鋸嘴葫蘆一樣不肯吐露半句,就不要怪他這裡不念夫妻情分了。
昭兒看著拿著調令,臉色是變了又變的賈璉,小心翼翼的開口喊道:「二爺……」為什麼他總是覺得二爺臉上的表情神色都有些不同了?是他的錯覺嗎?
「昭兒,開年過去。二爺我就要到蘭台縣赴任了。要挑選兩個可信的小廝一起過去?你可願意?」賈璉側頭看向昭兒輕聲的開口問道。
昭兒聽到賈璉這一番話,當下後背就生了一層冷汗,沒有猶豫的就跪了下來:「奴才願意誓死效忠二爺萬死不辭。」
賈璉嘴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這話可要說到做到才是。」一旦被他發現有丁點的不忠,可是要到閻王爺那裡去喝茶的。
昭兒立刻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二爺明鑑,就是給奴才一萬個膽子奴才也斷不敢背叛二爺。」為毛他覺得二爺自從和薛表姑娘連在一起後,這性子便越發的陰晴不定起來。
賈璉聽到昭兒這一番話,卻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了。只是低頭望著吏部那邊發過來的調令,頭一次覺得自己這輩子能夠和薛寶釵早早的搭上線,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決定了。
這榮國府即便是他將來不要,也能便宜了一些小人。
*
暖風塢
「賈璉的去往蘭台縣的調令應該下來的了吧?」薛寶釵正在看賬本的手微微的停頓了一下,開口問道。
雲舒開口回答說:「回姑娘的話,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今兒中午的時候璉二爺那邊應該是已經接到了調令?」
薛寶釵的目光沒有從賬本冊子上移動開,說道:「看來現如今只差最後推上一把了。」
「姑娘的意思是?」雲舒是個聰明人聽薛寶釵這樣說,心裡頭便已經敞亮了三分,只是嘴上卻還是問上這麼一句。
薛寶釵聽到這話,翻動賬本的手這才停了下來,聲音裡帶了一些縹緲:「還能是個什麼意思?告訴丹心,他這裡可以開始了。」
「是,姑娘。」雲舒垂下頭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王熙鳳,至於你接下來的如何?就端的是看你自己的命了?我這裡可只是給了個機會和名頭?其餘的什麼都沒做。若是賈璉對你真心實意,你們夫妻情深?這件事自然成不了,若不是,就只能怪你自己不會馭夫。
如是的想著,薛寶釵的嘴角迅速的掠過一絲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