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父子往西北而去,賈赦走的時候,賈璉還是七歲小兒,如今再見,賈璉已經是翩翩少年郎。看小說到網在京中,聚會頻繁、人多熱鬧還不顯,到了路上,只跟著幾個長隨,賈璉和賈赦之間生疏的氣氛就很明顯了,賈璉有些尷尬。
「怎麼,在生爹爹的氣嗎?」賈赦在歇腳的時候,把水囊遞給賈璉,笑問道。
「不會,怎麼會,我……」賈璉連忙解釋,但在看到賈赦含笑的眼後,就不那麼著急了,紅著臉道:「想了這麼多年才見爹爹,跟做夢似的。」
「以後爹會陪在你身邊的。」
「才不要,好男兒志在四方,我也要把全天下都走遍,日後去天竺、去大食、去月氏,天下都要留下我的足跡呢!」賈璉發豪言壯語道,一句「爹爹」,把十年未見的生疏感都消沒了,賈璉十分高興有父親的陪伴,但小小少年還是希望自己能建功立業、名流千古。
「好,好,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只是把水囊放下,越往西北走,水源越稀缺,別浪費了。」賈赦打趣道。
他們往西北來,賈赦是因為西北邊境不寧,這裡的人受外傷較多,每年死於外傷的人不計其數,尤以士兵為最。賈赦想,貧家子弟,不是走投無路,又怎麼去戰場上搏命,他若能把貧家醫館在西北推開,也是功德一件。
賈璉純粹是來旅行的,他人生的前十七年都待在風流繁華的京城,走得最遠,就是隨陛下行獵,看慣了錦繡富貴,來嘗嘗清粥小菜,更何況,是和他最崇拜濡慕的父親一起呢。
賈赦沒有說假話,越往裡走,果然條件越艱苦。水越來越少,天氣越來越寒冷、乾燥,賈璉的鼻腔開始出血,臉上也被北風吹出冰口子。這些都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心裡受到的震撼。
賈璉這輩子見過最慘的人,就是京中犯錯的僕人,被拉去斬首的犯人,可這些人都曾經養尊處優,賈璉想像不到,一個三十歲的農人,怎麼會皮膚黝黑成這樣,和曾經見過的崑崙奴有得一拼,更想像不到他怎麼會佝僂著脊背,蒼老得如同六十歲。在他心裡,太后娘娘八十多歲高齡,依舊雍容華貴,各家老太爺、老夫人也是優雅尊貴,怎麼會有這樣的老人,脊樑如同被生活壓斷了。
還有那些孩子,不是天下所有的孩子都白嫩漂亮,這些孩子滿臉髒污,已經快入冬了,卻沒有一雙鞋子,沒有厚實的冬衣,穿著明顯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忙前忙後的給他們餵馬。
農家顯然沒有供應良駒的草料,餵馬的豆類、糠麩都是他們自帶的,賈璉去看馬的時候,發現那個孩子,在吃馬料里的糠麩,賈璉喝道:「你怎麼吃這個……」這是不能吃的。
賈璉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孩子已經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小子不是故意偷吃的,小子不是故意偷吃的,您打我罵我都行,可別把我送官,我不能去戰場,我不能去戰場。」
看著涕淚橫流的孩子,賈璉也不是個殘暴的人,走上前去想扶他起來。結果那個孩子抱著頭,蜷曲著身體,像是等待著預料中的疼痛。賈璉接觸到他身體的時候,那孩子忍不住抖了抖。
賈璉一把把他拉起來,道:「你別怕,我不是要打罵你,只是想說,糠麩是給馬吃的,人吃了那個會得病的。」
那孩子沒有被打,料想貴人是個和善的,大著膽子道:「小子命賤,不會得病的,那馬料里還有黑豆呢,黑豆磨細了,和著糠麩,已經是難得的好東西了。」
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顯然對吃到了這樣的好東西感到滿意,即使是生的。
賈璉鼻子酸,仰頭把眼淚逼回去,轉移話題道:「你剛才說不要把你送官,你不能上戰場,是什麼意思。」
「蠻人又扣邊了,軍中兵士不夠,縣令老爺把獄中的強人都發到戰場上去了,我們屯的賴二狗,平日裡人高馬大的,三五個大漢都近不得身,上戰場不到一個月就沒了,他家裡的婆娘立馬跑了,把賴家孩子都帶走賣了,賴家肯定要絕後了。我爺爺跟我說了,戰場兇險。」
「是嗎?那你們縣令老爺可會把良民沖充做犯人,去戍邊?」賈璉小聲問道。
「貴人容稟,縣令老爺是個大好人,才不會欺負我們的。」孩子想要生氣又強忍著辯解的樣子,讓賈璉覺得有趣。
問清楚的情況,賈璉叮囑那個孩子好好照顧他們的馬,不但不把他送到官府去,還賞了他一包點心,一身舊衣裳。那孩子歡天喜地的謝過,回去和他爺爺一說,老丈人又來謝過一回。
「爹,西北民生竟艱難成這樣嗎?」賈璉心中難受,晚上到賈赦的房裡說話。這戶農家把他們最好的房屋騰給他們住,自家人住到了草棚里,賈璉還很不好意思。
「怎麼,這就受不了了,更艱難的你還沒有看到呢。這戶人家算好的了,老中青三代同堂,還能養活三五個小子,。要知道,在西北,常常只有老人、婦女和孩子,青壯年都被軍隊抽走了。蠻人年年犯邊,沒有人,怎麼打仗?」賈赦給他解釋道,民生之艱,賈赦看到過更慘的例子。
「朝廷年年都有大量軍餉撥下來,每個參軍的人都有十兩銀子的補助,為什麼……」
「十兩銀子不會被盤剝嗎?就算十兩銀子完完整整的到手了,會去當兵都是家裡過不下去了,十兩銀子,給重病的親人抓藥,休整下房屋院落,置辦點兒東西,就沒了,這已經是最節約的用法了。在西北,那十兩銀子幾乎是用兒子、兄弟的命去換的,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這麼做。」
「為什麼是用命換,去當兵也不是去送死啊,軍中還有新兵營,讓他們適應呢,會教他們武藝,開始也不會讓他們去中軍啊,肯定是糧草運輸之類……」
賈璉還沒說完,賈赦就笑了起來,問:「誰跟你說的啊,邊關這套可行不通。」
「陛下說的,這是治軍之法,寫入章程的!」賈璉氣呼呼道。
「寫入章程的東西,在西北只能用來擦屁股~」賈赦如草道。
「爹!」賈璉臉紅,這也太粗魯了。
「能活命才是治軍之法,能守城才是治軍之法呢!如今雁門關是羅元義在守,他也是出了名的能臣干將,你說的這些他能不知道?在西北可沒有那麼多時間給新兵適應,操練能操練多久?想在戰場上活命,還是靠自己的本事!」賈赦毫不留情的把邊關最殘酷的事實告訴了賈璉,在戰爭面前,所謂的善良和道義都是沒有用的,尤其在你沒有足夠的勢力時。
第二天,他們謝過了這戶農家的款待,賈赦留了十兩銀子給他們,用的都是碎銀子,並叮囑他們不可外傳。在西北,這是一條人命的價錢,收錢的老人又跪在地上狠狠給賈赦磕了幾個響頭。
賈璉以為他在農戶家裡遇到的事情已經讓他深受震撼,沒有什麼能讓他再受到如此大的震動了。結果在他們趕路靠近邊界的時候,又被震住了。他們還沒靠近那個村子,就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一行幾人小心翼翼的過去查看,發現這個小村子的人都被屠戮乾淨了。看著那些倒在路邊、院裡的屍體,賈赦一個一個的查看,看看是否能找到倖存者,長隨們把防身的刀劍都抽了出來,防止有還沒走遠的賊人,或者走投無路的村民暴起傷人。
長隨們明顯想多了,這個村子被屠殺得乾乾淨淨,連強抱嬰兒都沒有放過,不會有人暴起傷人了。賈赦檢查了一遍,在一戶明顯房子要好些的人家中,找到了倖存的孩子。那個孩子被藏在了炕里,西北燒炕,孩子還小,爬到裡面躲了起來。賈赦進去的時候,聽到清淺的呼吸聲,就知道裡面有人。賈赦溫言安慰,又宣佛號,念佛經,這些年賈赦也歷練出來的了,他誦讀佛經的時候,真的能讓人心境平和。
哄了半天,那個孩子才從炕里爬出來,看著屋子裡拿著刀劍的幾個強壯男人,又嚇得縮了回去。賈赦一把摘了頭上的帽子,露出光頭和頭上的戒疤,再次哄道:「孩子,你出來,我是個和尚,不會打你的,你乖,啊~」
孩子試探的伸出頭,見刀劍果然已經入鞘,他也沒有見過沒頭髮的男人,慢吞吞的爬出來。賈赦把那個孩子抱起來,簡單檢查了一下,除了額頭有磕傷,手上有擦傷外,沒有其他傷痕,只是滿臉黑灰。賈赦還想多問什麼,突然聽到了馬蹄聲,有人來了!
八位長隨馬上抽出刀劍,賈璉也把自己的長劍抽了出來準備著,賈赦捂住孩子的嘴,生怕他哭喊出來,小聲哄道:「好孩子,別哭,別怕,別哭。」
長隨阿鄭從門縫中看去,回頭給他們比手勢,示意有二十人的小隊,看著像是我朝軍人,沒有帶□□,都有馬。
「裡面是什麼人,速速現身,某乃雁門關羅將軍中軍校尉魯洪,屋裡的人速速現身。」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喊話了,他們的馬匹栓在屋外,一眼就看得出裡面有人。
賈赦點頭示意,阿鄭出生道:「我們是京城來的,受羅元義將軍之邀而來,有書信為證,你們退遠點兒,我把信扔出來。」
外面稀稀疏疏一陣響動,那校尉高聲道:「魯洪信你一回,退後三十步,膽敢矇騙於我,後果自負。」
看他們退遠了,賈赦從懷裡取出了信件遞給阿鄭,多虧賈赦總是把戶籍文書之類的重要資料隨身攜帶,進了雁門關的地界,羅元義的親筆書信,也算是重要信物了。
阿鄭揀了個破陶罐的碎片,用信包住,從窗戶的破洞裡扔了出去,那校尉看了,把長刀入鞘,大聲道:「校尉魯洪,見過不赦大師,請大師現身一見。」
賈赦估量著,等門外的人把馬放遠,刀也入鞘,自稱魯洪的人獨自一人上前,看樣子不想有詐,把懷裡的孩子交給賈璉,獨自走了出去。
「貧僧不赦,見過魯校尉。」賈赦出來就看得更清楚了,這個年輕的校尉目光堅毅,一臉正氣,不像壞人。
「校尉魯洪給大師見禮。」魯洪校尉抱拳行了軍禮,目光期盼的看著賈赦。
賈赦從懷裡取出自己的度牒和戶籍文書,扔過去給魯洪,道:「請魯校尉驗看,也請魯校尉給不赦一個憑證。」
魯洪接住賈赦扔過來的東西,仔細看了,又把自己表明身份的牌子合著賈赦的東西仍還給他。賈赦看過沒問題,才對屋子裡的人喊道:「無事,都是自己人,出來吧。」
賈璉等人才從屋子裡出來,魯校尉喊道:「根子!」
「三叔,三叔。」賈璉抱在懷裡的孩子哭喊道,賈赦才明白為何這校尉期盼的看著他,合著他也是這戶人家的。
那個叫根子的孩子梭下地,快步跑到了魯洪身邊,魯洪抱著他大哭。他人都到家門口了,看著滿地的屍身,還不明白家裡就剩下根子一個人了嗎?七尺大漢哭得像個孩子,賈赦也在一旁低聲念佛,給死去的人超度。
根子大悲大喜又受了驚嚇,加上年紀小,在他三叔懷裡哭了一陣兒就睡著了,魯洪把孩子交給他帶來的人,上前給賈赦行禮,道:「魯洪冒犯了,請大師恕罪。」
「不妨,身負軍職,是該謹慎。」
魯洪在屋前屋後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眼眶更紅了,走過來給賈赦跪下道:「魯洪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大師成全。」
「這是做什麼,起來,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身著軍服,更是朝廷的象徵,怎可跪我一個方外之人,快起來,起來!」賈赦趕緊攔住,第一世的印記無比深刻,他也曾經是個軍人,怎忍心看他如此卑微。
賈赦示意賈璉和他一起把這個校尉扶起來,賈赦安慰道:「魯校尉有話請講,不赦能做的,決不推辭。」
魯洪雙手胡亂抹了把臉,嘶啞著聲音道:「不赦大師佛法高深,小子想請大師為慘死的一家老小超度。」
「有何不可,不赦分內之事。」賈赦示意一個長隨去馬上取法事用具。
賈璉到底年輕,義憤填膺的問魯洪,是否知道是那些喪盡天良的人,居然屠戮了整個村子。魯洪卻顯得冷漠了許多,即使他的家族、親人也死於這樣的屠戮,淡淡一句「蠻人,做慣了的。」
被這樣冷漠的話一擊,賈璉心裡憤怒的小火苗也熄了,看著魯洪那通紅是眼眶,覺得他也不是冷情的人,不知怎麼表現這般冷漠。
賈赦和魯洪商量過後,和身邊的人一起,把村子裡的死人都移到村後的山腳下,他們將近三十個漢子,合力挖了個大坑,把所有人都埋了進去。阿鄭削了一塊大木板,賈赦手書了一篇祭文,把木板立在坑前,就當是墓志銘了。
二十年後,功成名就的賈璉,把這塊木板上的文字拓印下來,刻在石碑上,作為自己戰勝蠻族,保家衛國的最佳註解,這就是著名的碑文《雁門關》,文學性與書法交融,是我國古典文化中的瑰寶。
此時,賈璉只覺得父親把自己想說的,卻沒辦法準確表達的情感都說了出來。
埋葬了這個村子裡的人,魯洪校尉帶著唯一的倖存者,往羅元義將軍的大營趕去。
羅元義非常歡迎賈赦的到來,或者說,自從聽說不赦大師往西北而來,全西北的民眾都在盼著貧民醫館的開張。羅元義將軍想要的,是醫館能在軍中有一個,每日看著自己的袍澤喪命,這樣的感受讓羅元義將軍心頭滴血。
傍晚,第一次看見大規模死亡的賈璉睡不著,跑到賈赦的營帳來。賈赦好奇的問他:「璉兒,有什麼事兒?」
「沒……沒什麼。」賈璉突然又說不出來了,都是大人了,難道要告訴爹爹自己怕嗎?
「父子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是不是不適應這般血腥的場面啊?」賈赦關心到,第一次見血,總有不適應的症狀。
「不是。」賈璉強撐著面子,想了個代替話題道:「我是想知道,為什麼魯洪校尉看上去那麼冷漠,羅元義將軍也是,我在京城可聽說過羅將軍的愛惜士卒的名聲。」賈璉越說越像那麼回事,好像自己真的是來求這個答案的。
「魯洪校尉何曾冷漠,去世的都是他的父母親人,我看他一個漢子提淚橫流,非常傷心啊。」賈赦當時只顧著做法事超度,並沒有關心魯洪的表情。
「可……不是……爹,我問他是什麼人做的時候,魯洪真的特別平靜的說『蠻人』,一點兒也看不出傷心來。」賈璉辯解到,當時他義憤填膺的怒火都被那冷淡的表情撲滅了。
「傻孩子。」賈赦摸了摸他的頭道:「我開醫館,曾在四處行醫,遇到有人身患重病,家屬在旁嚎啕大哭,我卻平靜的診治。事後,也有人問我,為何不感動流淚,這般麻木無感?我反問他,我若去流淚了,誰去治病?我若情緒激動,感情用事,誤傷病人怎麼辦?當時發問的人無言以對。其實,爹也沒有完全說實話,固然有冷靜行事更好的原因,更多是習慣了。我已經習慣看著各種病人的感情,即使那對當事人而言是第一次和切身相關。璉兒啊,你這樣的指責是不對的,我相信魯洪校尉和羅元義將軍的傷心不必些人少。」
賈璉受教的點頭,就回自己的營帳去誰了。接下來的日子,賈赦帶著賈璉和軍醫合作,培養軍隊醫護人員,後續的人員也到達了雁門關,開始在城內開設醫館。
賈赦每天都會給軍中士兵講解外傷應急處理辦法,只希望,多救一個是一個,在賈赦忙的暈頭轉向的時候,賈璉又跑過來投炸彈。
「爹,我想參軍!」
「什麼?」
「爹,我要去打蠻人,我不要每天在營帳中提心弔膽的等著,只能給傷患包紮治病,我想上戰場!我要去打蠻人!」賈璉激動道。
賈赦閉目沉思了一下,道:「你現在情緒激動,我也不知你是不是一時興起,這樣吧,我去和羅元義將軍說,先讓你做他的親兵,若你能堅持半年,我就同意你入行伍。」
「真的,謝謝爹,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會給您丟臉的。」
「我不怕丟臉,你要是堅持不下來,爹也不會怪你,爹一輩子的心愿就是你平安喜樂,不管你做什麼,爹都支持。」賈赦溫言安慰道。
賈璉連連保證,一定勇猛殺敵,賈赦卻只是嘆息。
從京城大西北的路上,賈赦就有了這樣的預感。賈璉曾經和他說過「真想離開京城,人人說話繞彎子、使絆子,開口前現在心裡過三遍,真累。什麼時候才能出門遠遊啊,不用應付這些煩心事。」
侯萬春在給他的書信中也說過,賈璉在軍事上頗有天賦,拳腳兵器也練得好,至今留都留著小時候的玩具,最喜歡的還是山海經中的睚眥,此神獸常飾於兵器,主殺伐。小時候也常說,要上戰場殺敵。
賈赦來西北帶著他,想著賈璉要是受不了這裡的北風黃沙、殺人盈野,放棄了,最好。如果賈璉要參軍報國,賈赦也為他驕傲。
「平安喜樂」,是平安重要,還是喜樂重要,若讓賈璉來選,他寧願在西北吃沙子,也不願會京城享太平。賈赦尊重賈璉的決定。
如此,賈赦父子在西北紮根,賈赦開設醫館,賈璉上陣殺敵。半年之期,轉眼而過。
「璉兒,你決定了嗎?」
「父親,兒決定了。兒終於找到了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賈璉跪在賈赦面前,堅定道。他知道父親從不指望他有所謂的「出息」,最大的願望就是他平安喜樂,可他連保證自己平安都做不到,還是傷了父親的心,真是不孝。
「你可能會戰死沙場,為父只有你一個兒子。」賈赦面帶悲戚道。
「爹爹,邊關許多人家,已經斷種絕根了,兒有本事殺敵,就不能龜縮富貴鄉!」
「好孩子,你要做,就去做吧,爹爹一直陪著你呢。」
「謝爹爹!」賈璉叩首。
賈璉自此入了羅元義的麾下,賈赦在旁保駕護航。
賈璉殺敵勇猛,軍職不斷升遷,羅元義和賈赦也是好友,曾問他:「這孩子在戰場上很有天分,可他不知道戰場不止在這裡,還是心思太單純了。」
「不是有我嗎?我會為他周全的。」賈赦道。
「就是因為有你才糟糕,你已是萬家生佛的活菩薩,再有一個軍功赫赫的兒子,陛下到底是陛下啊。」
「所以,我已經給陛下寫信,求娶和安公主了。」賈赦淡淡道,和安公主是陛下的嫡幼女,皇后娘娘長子夭折,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和安公主,身份尊貴,又不與各方勢力牽扯,皇后娘娘也樂意給女兒找一個名聲好、實惠多的好夫婿。
「所以,我常說,不赦,你不是個六根清淨的和尚。」
「不赦先是賈璉的父親,再是和尚。」
「願你得償所願。」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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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赦,俗名賈赦,字恩侯,原榮國公代善子,後因母惡弟毒,出家潭柘寺。先習禪宗,後習律宗,著《六祖壇經》《五燈會元》等,通習佛典,為律宗第一人。後歸潭柘寺,著《百丈清規》,沿用萬世。推行貧民醫館,活人無數,時人莫不信之。年百,坐化飛升,留十二舍利子,奉於潭柘寺毗盧閣。
——《國史列傳一二四潭柘寺法師不赦列傳》
賈璉,字祁呁,景恆侯,世襲罔替。高僧不赦俗家子,母張氏。幼,高宗撫之,愛甚諸皇子。年二十,尚和安公主,武功卓著。高宗使賈祁呁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絕大幕,破寘顏,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禪於姑衍,以臨瀚海,蠻人震怖,未及稱臣,族滅也。
——《國史卷一零五傳第五十八景恆侯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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